“闭嘴!”星枝突然大叫起来,双眼蓄满了泪,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颤抖:“大郡主,你自己扪心自问,小郡主哪里对不起你了?长公主疼爱你不比疼爱小郡主少!长公主为了你的婚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那一年,小郡主出门jiāo际时,都被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背后骂了她多少坏话,你却全部将别人的努力抹去了,只看到自己。而且当年端王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婚,关小郡主什么事qíng……”
“星枝姐姐说得对!小郡主被害成了这样,您不仅不心疼她,还处处责怪她,到现在还在责怪她。难道你不知道她要出宫来一趟,身体根本负荷不住么?咱们前几天就出宫了,可是郡主却又病了三天,才能过来。”星叶也气愤地叫道。
“为何不关她的事qíng?如果没有严青竹,端王一定会娶我,我现在就是皇后了,中宫独宠的人就是我,我才配母仪天下!那严青竹算什么?若不是萱儿抬举她,会入了舅舅的眼么?是不是你在舅舅面前为她说好话,所以舅舅才会钦点她为端王妃?你明知道我喜欢端王,为何要和她那么好?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又要扑过来时,聂玄扶着昭萱后退,借机绊了她一脚,让她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他虽然想将这疯女人直接踢到外头去,但是想到昭萱郡主此时能来这里,应该多少念着点姐妹qíng,也不好太过份。
昭华郡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叫声,外面守着的法圆担心出事,忙跑了进来,见昭华郡主摔得满脸血,还要扑过去掐昭萱郡主,忙过去扭住她的手。
“昭华施主,请冷静下来。”法圆轻轻松松地扭住她的手劝道。
昭华郡主拼命挣扎着,双目死死地瞪着昭萱郡主,想要上前抓她。
昭萱郡主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只有她攥紧的手方泄露了她的qíng绪。她也想大吼大叫,就像小时候一不如意,便要发脾气。可是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做不了这种动作,一动胸腔就闷痛得厉害,若不是有聂玄扶着她,她就要倒下了。
半晌,在昭华郡主安静下来时,她方沙哑地道:“姐姐,我这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来了。不过我会让人给你捎些东西过来,不会让你冷着饿着的。”说完,她捂着胸口喘息了很久,对有些慌张地看着她的聂玄道:“走吧。”
聂玄见她脸色又开始发青,一副要昏厥的模样,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外头走去。
星枝星叶擦了擦眼泪,也跟着出去。
法圆抓着又开始剧烈挣扎的昭华郡主,将门关上。
门关上后,外头又传来了星枝的声音,“大郡主,定国公府被抄家了,定国公世子被太上皇贬为庶人,回了老家。”
昭华郡主怔了下,然后哈哈大笑,笑得满脸都是泪痕。
当初若不是婆母和丈夫寸寸相bī,她何以会因为靖王的劝说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是现在她没有了好下场,那些贱人也没有好下场。
大笑过后,她又开始呜咽起来,边呜咽边嘶吼地叫着妹妹的名字,哭泣道:“萱儿,父亲也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吧?我不求你再来看我,但是父亲的坟茔,你一定要……”
回到马车里,又被丫鬟们灌了杯药茶,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方缓过那口气。
她半闭着眼睛蜷缩在车里,直到那股闷痛过去,才有气无力地道:“回京吧。”
星枝和星叶担忧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发现什么安慰都是徒然。
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傍晚时,他们还未回到京城,估模着到了城门时城门也关了,聂远和星枝星叶商量过后,便在城外的小镇里寻个了客栈落宿。
下车时,聂远直接用一件宽大的披风将昏迷的昭萱郡主裹住,将她抱到客栈里的,然后又赶紧让人去寻大夫。
折腾了一个小时,昭萱郡主才醒过来,她恹恹地坐在chuáng上,神色寂寥,看起来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吓得两个丫鬟有些不安,担心她又像前阵子那般,没有生气,身子渐渐败坏。
聂远送走大夫后,用食盒装着一蛊熬好的小米粥过来,还有几碟小菜,笑道:“先前都在路上,吃得也不好,现在郡主正好吃些易克化的食物填填胃,呆会才好吃药,免得伤着。”
星枝星叶忙拿了张小几放到chuáng上,让郡主坐在chuáng里用膳,同时忍不住赞赏聂玄的贴心。
吃了些食物,又开始喝药,每天做着重复的事qíng,她的神色有些平淡,仿佛将之当成了一件每日必做的事qíng般执行着,就如穿衣洗漱一般平常。
聂玄看着她,yù言又止,最终闭上嘴,准备离开时,昭萱郡主叫住了他。
“行了,有什么话你便说吧。”她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但已无在常平寺时的那种虚弱无力。
聂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道:“属下第一次见着郡主时,郡主直接将属下推到雪地里,自己也摔了一跤,当时安阳长公主都吓了一跳,担心您摔着,您那时候却自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还将属下给拽起来。”
昭萱郡主早就没记忆了,听他那么一说,不由笑道:“我将你推倒,又拉你起来?我有那么好心么?”
聂玄看着她,她的容貌已不复昔日的美丽,但在他眼里,依然是那个张扬明媚的小姑娘。“这个属下可不知道。当时我嫡出的兄长是想将我推下湖的,冬天的湖水可冷了,若是我被推下去,小命便会没了。那时候您恰好出现,直接一脚将我兄长踢下湖,然后又将我推到雪地里,连着自己也摔倒了。刚好大人们赶过来,见咱们都摔着了,就算我兄长被推进了湖里,碍着长公主的面子,也不能当面责备什么,又因为是您推的,所以我才免了一阵皮ròu之苦。不过也因为这件事qíng,锦乡伯认为我这庶子顽劣不堪,方决定将我过继了,还得感谢你呢。”
“过继你的父母对你好么?”昭萱郡主忍不住又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说起养父母,聂玄的声音变得更温柔,“养父母是聂家的族人,辈份虽然高,但人却老实本份,没什么本事,住在老家收租子过日子。他们成亲十几年,膝下无子,便想从族里过继个孩子以后好送终,可惜因为养父母身子不好,没人愿意过继孩子给他们,后来求到锦乡伯那里后,在锦乡伯夫人的撺掇下,方将我过继了。我被过继后,他们待我极好,至少吃穿用度是不少的,方能让我平平安安地长大。只可惜,他们走得太早了,我来不及孝顺他们……”
昭萱郡主点头,“你小子也是有福的。”只可惜和她一般,父母缘都差。
和他说了会儿话,她心头的郁结也去了很多。
*****
翌日,雪开始下了,昭萱郡主一行人午时方起启回京。
午时人极少,进城门时,行人也不多,又因为下雪,大街上的人极少。
昭萱郡主原本靠着车壁而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掀开了车帘,直直地望着街道边的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那里有个穿着石青色大氅的男子正朝身边的女子笑着,笑容十分特别,让人一阵眩目。
“停下。”昭萱郡主叫道。
马车停下了,静静地停在街边,她却掀着帘子,一直看着那对夫妻挑好了笔墨纸砚等物什,结了账后,男子将它们放到布袋里,一手撑着伞,扶着娇俏美丽的妻子离开铺子。
“……还得给祖母和娘亲买些她们爱吃的果脯。阿昶,咱们再去那边瞧瞧,那里有一家专门卖果脯的店,据说生意不错。还得给两位嫂子们带一些,五弟和六弟前个儿还和我说,想要城东刘铁匠打造的铁炉子……”女子清脆慡利的声音传来,她仰着脸笑看着丈夫。
男子为她拂去肩膀上的雪,低眉轻轻一笑,说道:“那群臭小子,不必理会他们。咱们难得出来一趟,正逢下雪,雪迎寒梅来,我带你去看梅花。”
“好啊!”
夫妻俩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街头。
她看着男人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依稀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在枯潭寺时遇见的小男孩,如今他已经为人夫,而她却一身病痛,形容憔悴。
“郡主,天气冷,雪呆会要下大了,先回宫吧。”
车窗前多了一张清秀的脸,同时也遮住了她看向远方的视线。
昭萱郡主看向他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额头上的雪,在他瞪大眼睛时,若无其事地道:“好了,回宫吧。”
妻心如故第182章
冬去chūn来,寒来暑往,又是一年chūn光明媚之时。
阿竹正牵着眯着眼睛打哈欠的二儿子,带着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一起在御花园里溜溜达达散步,突然见跟在胖儿子身边伺候的小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娘娘,太子殿下摔着了。”
阿竹脸色微变,忙道:“摔着哪里了?重不重?”
那内侍见她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忙道:“蹭着了手臂,出了些血。余成已经将殿下送回凤翔宫了。”
听罢,阿竹没心思再溜达了,将二儿子一揣,忙往凤翔宫跑去。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两人自然也忙跟上,已经十二岁的十八公主跑得飞快,昭萱郡主因为身子不好,在后头走得有些慢。
到了凤翔宫正殿,便见到六岁的胖儿子抱着受伤的手臂乖乖地坐在那儿,伺候他的内侍余成站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安慰着。
胖儿子一见到阿竹,眼睛就有些红了,委委屈屈地叫了声母后。
阿竹忙过去边检查他的手边问道:“怎么伤着了?太医什么时候来?今日太医院是谁值勤?荀太医在不在?”
宫女忙回答道:“娘娘放心,今日是荀太医值勤,一会就会来了。”
余成有些忐忑地道:“太子要摘花,站在石阶上,不想踏了个空。”
阿竹皱了下眉头,也没责备什么,余成小心地瞄了一眼,知道皇后娘娘没有怪罪,方松了口气。
阿竹将胖儿子的上身衣物褪下,看到他白嫩嫩的手臂上泌出了血,虽然出血不多,但是看那瘀痕,在白嫩的肌肤上,也够触目心惊的。
阿竹一阵怜惜,给胖儿子chuī了下受伤的胳膊,问道:“豚豚,疼不疼?”
这时,一个小身影也挤了过来,瞅着他软绵绵地问道:“胖哥哥,疼不疼?”
胖儿子看了下母亲和弟弟,小声道:“其实不怎么疼。”只是看到母亲心疼的模样儿,有些想要撒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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