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一出戏!”李思浅看起来很有兴致,“你不是说朱嬷嬷是居士,最虔诚不过,那就好,可以唱一出戏喽。”
朱嬷嬷到底对世子做过什么没有,世子的死,她到底有没有责任,十年前的旧事了,想从府里查出什么来那就是痴心妄想,唯一也是最佳的突破口就是让朱嬷嬷自己说出来,可她既不?芏?刑,也不能用言语威胁她,她甚至都不能闹出什么动静,一旦让林王妃知道她在查当年的事,那她可能再也查不到任何东西了。
要让jīng明而老于世故的朱嬷嬷心甘qíng愿、老老实实说实话,看来只能试试鬼神之道了,虔诚的居士,是会深信地狱的铜汗铁水。
怪不得外翁常说,虔诚于神佛的人,一小半是真善人,一大半是做了亏心事。
正月底收了过年的陈设,这个大节又是顺顺当当过去了,照惯例,这一天满府下人要聚在一起吃个庆贺宴,酒是管够的。
枇杷院也备了几桌酒席,金橙等人推着朱嬷嬷和韩嬷嬷坐了上座,一个个敬酒敬的殷勤热qíng。
朱嬷嬷被众人围着奉承,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不知不觉就喝了几大杯酒下去,朱嬷嬷只觉得面热心跳,头已经晕了,不敢再喝,扶着个小丫头起来,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屋里和衣躺下,闭上了眼。
第181章鬼气腾腾
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拉起来,象是有人扶着她,可又看不到人,酒劲上头,她脑子里一会清醒一会儿混沌,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可这梦太真切,她觉得眼睛睁开了,可却看不见东西,是周围太黑了?还是自己在梦里根本没睁开眼?
她的脚明明没动,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在往前移呢?
这感觉太诡异,朱嬷嬷越来越惶恐,周围的漆黑好象淡了薄了,四周都是浓的化不开雾,雾里中不时闪动的……象是有无数的鬼火,耳边不停传来呜呜咽咽、明的歌声,还有遥远的隐隐约约的惨叫,这是哪里?朱嬷嬷浑身发抖、恐惧异常。
浓雾渐渐有了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雾中不时有白色、象人,朱嬷嬷拼命眨着眼,她一定眼花了,抬手想揉眼,手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这是做梦,这是梦!她一定是在做梦!
“禀大君,京城朱氏带到。”耳边突兀的一声禀,这声音前一句还在耳边,后一句就远的几乎听不见了,朱嬷嬷浑身都麻了,张着嘴,她觉得她尖叫了,可怎么没有声音呢?
“京城朱氏。”朱嬷嬷眼前突然现出个一身大红官服、目若悬铃的雄壮官人,朱嬷嬷吓的圆瞪双眼,眼角几乎要瞪出血,这一回,她那一直僵直不能动的身子象是突然被松了绑,朱嬷嬷立刻软软的瘫在了?厣稀?
“朱氏,你以仆害主,犯下大罪,快将你如何害了端木楠,从实招供!”那红衣官人忽远忽近,声音飘渺。
“快说!”周围一声凄厉的bào喝。
“我没有!没有!”朱嬷嬷恐惧之极,趴在地上抖成一团。
“恶妇!你在人间诸恶行,本官无一不知,若不肯招,先开膛破肚。
话音刚落,朱嬷嬷面前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一只惨白的只剩枯骨的人手握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一刀剖在具不见头脸,只有胸膛的人身上,那胸膛‘噗’的绽开,心脏肝肺肠扑通通往外涌,朱嬷嬷捂着头尖叫,仿佛那被开膛破肚的真是自己。
“我招!我招!我没有,没有害世子爷,没有,是她,她让我把落魂糙放进世子爷汤里,她说没事,那落魂糙是安神的,她说没事,我没害……我没害世子爷,不是我……世子爷死了,不怪我,我不敢,我害怕……”
“谁让你放的?落魂糙谁给你的?说!”
“是王妃,王妃,我不敢……不敢……”
“她什么时候给你的?她给了几回?你放了几回?”
“五月……那天是端午,给了六回……不不不,七回,七回!”
“让她画押。”
一只惨白冰冷的手塞了只笔在朱嬷嬷手里,朱嬷嬷混混沌沌,也不知道在哪儿画了押,一阵浓雾喷上来,朱嬷嬷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黑山一身大红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一脸掩饰不住的惊惧,垂手立在李思浅面前,他没想到她让他装神弄鬼,竟问出这样一桩惊心动魄的丑闻。
跟了二爷那么多年,虽说不止一次听二爷咬牙切齿的说世子爷之死是被人谋害,可这样真真切切听到,又是两回事。
二奶奶怎么知道朱婆子心底这桩密事的?看这样子,她必是已经知晓,这装神弄鬼不过要拿一份画押口供,再让自己做个见证,这位二奶奶看着娇憨天真,这份心计可不简单,跟爷倒真是天生一对儿。
“你们爷的吩咐,你听到了?”李思浅声音郁郁的发话了。
“是!”黑山赶紧垂手应诺。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们爷,要是你们爷问起,你就说……”李思浅沉吟了下,“就说我让你演”
了场鬼神戏,看了场热闹。
“是!”黑山脆应,这么说,倒没有说谎。
“这事,我自会跟你们爷jiāo待,你就烂在心里吧,就当没有这回事。
道这些事,对一个下人小厮来说,没什么好处。
“是!”黑山再诺,他巴不得赶紧忘记这件骇人的事。
朱嬷嬷直晕迷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睁开眼,看着满屋亮光,这才觉得那是场梦,可梦,怎么会那么真实?会问到那件事?难道自己真到yīn间受审了?朱嬷嬷一念至此,只觉得身上如披冰水,她快死了吗?世子爷真是死在那几根落魂糙上?自己死后,要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朱嬷嬷只觉得头目森然,浑身滚烫,她病了,病的很重。
李思浅默然听完婆子禀报,吩咐请了大夫,请韩嬷嬷帮忙照看朱嬷嬷,又指了两个小丫头过去帮忙。
这个朱嬷嬷不能出府,可这会儿她也不能死,她不想也不该是她处置她,她得活着,最好好好的活着,活到……她查清整件事,告诉莲生那天。
对着药典查了几天,又让乔嬷嬷出去问了几家老字号药铺,都说这落魂糙吃了不过让人神qíng恍惚,没什么大害处,李思浅纳闷了,林王妃抹平钱文宣杀人案,这番力气费的指定不小,钱文宣脱籍出去,给了铺子,说不定还给了银子,花了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让朱嬷嬷把这落魂糙放进世子汤里,那这落魂糙必定是有大用处的,绝对不止于让世子神qíng恍惚一下!
可到底是什么大用处呢?
李思浅寻了机会,悄悄找了黑山问道:“大爷当年的脉案和药方都收在哪里,你知道吗?”
“大爷是封了世子的人,照规矩,每回诊脉后,太医院都录一份脉案、要找脉案、药方,这一处最便当。”黑山明了的看着李思浅,直接回答了李思浅的言下之意。
“能不能不惊动二爷,把大爷最后一年的脉案和药方抄一份给我?”李思浅非常满意黑山的伶俐。
“能,这事容易,明天我就去一趟太医院。”黑山点头。
第182章事启
“这事,能不能也不要告诉二爷?”李思浅有几分迟疑的问了一句,黑山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停了停,又抬头看着李思浅道:“二奶奶,小的也有个不qíng之请。”
“你说!”李思浅忙示意黑山,最好大家各有所求。
“二爷……正忙着件大事,极紧要、极凶险的大事。”黑山边说边抬眼看着李思浅,李思浅神qíng微凝,却并不怎么惊讶恐慌,她也想到了,能让莲生这样的人如临大敌的事,也就只有争储这件动不动抄家灭族的事了,这事,她管不了,既管不了,gān脆想也不要再想。
“二奶奶要是查出什么,能不能等二爷忙完这件大事再告诉他?”
李思浅一怔,黑山垂头解释道:“事关大爷……之死,二爷要是知道,只怕乱了阵脚,逝者已逝……小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替你们二爷着想,我知道了,”顿了顿,李思浅眉梢微挑问道:“二爷这件大事……怎么才知道凶险已过?总不能等着你告诉我吧?”
“二奶奶放心,”黑山咧嘴笑了:“等凶险过去的时候,二奶奶自然知道凶险过去了。”
李思浅眉梢高挑,她明白他的意思,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还是别旁敲侧击的打听了!
莲生的小厮还真是个个聪明伶俐、滴水不漏!
二月初的头一批京官调动,大哥李思清由翰林院入了中书省跟着王相公提点笔墨,端木莲生回来就恭喜李思浅,难得的和她细细解释了半天,从前朝旧例说到如今的官制,从官制说到王相公的履历脾气,最后一声长叹:“……浅浅,王相以识人著称,他居然看中了你大哥,看样子要传衣钵了,这是你的福气!”
“这有什么福气的?噢!”李思浅抬手揪着端木莲生的耳垂,“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说,大哥飞huáng腾达了,就有人给我撑腰,以后你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可以让大哥收拾你了?”
端木莲生呛坏了,“浅浅,就你大哥……我是说,我哪会欺负你?我只会疼你,我的意思,世间多是世势人,你娘家哥哥势壮,那些势利小人就不敢小瞧你。”
“噢!”李思浅这一声‘噢’拖出长长的尾声还转了几个弯,“我还以为……嫁了你,就是妻以夫贵呢!”
“小丫头!你这是故意歪解我的意思……”
“我一直觉得吧,宫里的妃嫔们才得讲究娘家是不是得力呢,要是你以后纳了贵妾贱妾一堆妾的,我这娘家确实得得力些,不然你只见新人笑,不闻我这旧人哭,我娘家再没有得力的父兄,唉,那时候我真就惨透喽。”李思浅脸上嘻笑,眼神却认真异常。
“你这小丫头,怎么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哪有功夫贱妾贵妾的?你明天要不要去一趟李府?这事不好明着庆贺,可到底是大喜的事。”端木莲生弹了下李思浅的额头,压根没把她这番话放到心上。
“嗯,那我明天回……是去一趟。”李思浅郁郁道,唉,自己又小心眼了,算了算了,以后不想这事,也不提这话了,车到山前……再说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闲听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