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视你如手足,你该去看看他!”官家这话里带着责备,端木莲生心里滑过丝异样的感觉,官家这是想gān什么?
“去看看他吧,好好劝劝他,这头倔驴!朕算是拿他没办法,你看看,朕这把年纪,还得替他们cao心,都说养子是还债,看样子朕上辈子是欠了这头倔驴!”
官家的语调透着浓浓的父亲之爱,端木莲生只听的诡异非常,官家何曾对大爷如此爱惜过!
“跟他说,他病了这一两年,也该病够了,该好就好起来吧,他是朕的长子,不出来替朕打理天下,成天在府里病着算什么?这是不孝!”
这语调里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满满的都是父爱啊!
“还有他阿娘,他也不去看看,这孩子,让朕说他什么好?你替朕好好说说他,再这么跟朕打赌气打擂台,朕可不饶他!”
官家这话里透着慈祥父亲的无奈和虚张声势,端木莲生听一肚皮愕然惊讶,官家,这是要gān什么?
端木莲生从宫里出来,先奉旨去了趟枢密院,跟杭枢密报了到,就转到了燕王府。
燕王府前的禁军和将府门围起来的围墙已经不见了,这会儿的燕王府看起来和别家王公府邸并没什么不同,只除了大门紧闭,门口杳无人迹。
端木莲生在大门口下了马,亲自上前拍门。
他在奉旨来的,须得从大门进入。
停了好大一会儿,大门响着刺耳的‘咯叽’声,开了一条小fèng,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从门里露出半张脸。
“谁啊?”
“我来看望王爷。”端木莲生打量着老仆。
“这不是二爷么?”老仆先认出了端木莲生,“二爷怎么来了?二爷您请进,我去给您开偏门,这大门我们王爷不让开……”
“老董回来!”端木莲生也认出了老仆,“把大门开开,全部打开,我得从大门进。”
老董是燕王府的老门房,一听就明白了,眼睛睁大,惊讶中仿佛透着喜色,“二爷是奉了旨来的?那您先等等!先等等,小的这就去叫我们爷!”
老董也不关门,转身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叫:“小九!快去禀王爷,二爷来了,得开中门!快请王爷出来,快!”
端木莲生从dòng开的大门中进了燕王府,进了书房,还在直直的看着燕王。
燕王两鬓已经斑白,目光暗沉,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说五十岁都有人信。
端木莲生只觉得一阵酸涩直冲鼻尖,急忙扭过头。
“我还好。”燕王声音轻缓,“你怎么来了?我阿娘……”燕王满眼期待的看着端木莲生。
端木莲生急忙点头:“娘娘很好,我没敢去见她,张显家的常往她那儿去,娘娘身体还好,夏天里小病了一回,很快就好了,娘娘很关心你,总问你怎么样了。”
燕王神qíng明显一松,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是官家让我来的。”端木莲生看着他,“让你出府,象……从前一样,还说,你该去看看娘娘了。”
燕王目光冷淡的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端木莲生问道:“朝廷出什么事了?”
端木莲生一愣,现在的燕王比从前敏锐了很多。
“算是吧,十几天前,太子做事荒唐,官家很生气,太子躲进了禁卫营。”
“太子这就等不及了?”燕王一脸讥笑。
“也许吧,可官家……身体还好。”
“他想gān什么?是替他挡箭?还是替他挨刀?或是给太子做一做磨刀石?”燕王脸上泛起层怒红。
“大哥!”端木莲生站起来四下望了望,“大哥,与其身在砧板做鱼做ròu,不如趁机搏一把,来的路上我细细想过了,官家突然放出你我,不外乎两个打算,一是对太子彻底失望,真有了别的打算,二是,把你我推前,挡一挡太子的锋芒,顺便搅混朝堂诸人视线,让朝中诸臣不敢过早臣服示好于太子,不管哪一种,你我都能放手一搏。”
燕王面无表qíng,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我没兴趣,我对他huáng家这天下没有兴趣!”
“大哥!你就不替娘娘想想?不替王妃想想?不替几个孩子想想?你想让他们陪你一起圈死在这高墙里?让娘娘日日想你,望眼yù穿盼瞎眼?我知道你没有野心,可这不是野心,这是为了活下去!”
端木莲生语调高昂,qíng绪激动。眼前未老先衰的燕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第253章李府
听提到娘娘和孩子,燕王紧紧攥着拳头,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压抑之极的吼哭声。
“大哥,你再想想,若是太子即了位,难道就能比现在好过了?太子什么样的人,宋皇后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只怕比官家还不如,与其这样慢慢瘐死,还不如奋起争一回,赢了海阔天空,就是输了,也qiáng象你这样!”
端木莲生几乎在吼了。
“好!”好半天,燕王紧攥的双拳慢慢舒开,极轻的应了一声。
端木莲生站起来,双手搭在燕王肩上,用力摇了摇他,“大哥,咱们兄弟联手,怕谁来?!”
“好!”燕王的声音虽没怎么高,却坚定了许多。
……
“那我先走了,你明天就递折子请见吧,我去趟李府,看能不能通过我浅浅大哥搭一搭王相的脉。”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端木莲生站起来道。
“我送你出去。”燕王站起来道。
燕王的神qíng比端木莲生刚来时好了些,但这个好却没有好进眼底的沉寂里去,端木莲生看着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大爷什么都好,就是毫无雄心这一桩,让人无奈。
端木莲生离了燕王府,径直赶去李家。
他被贬离京,回来又一直病着,如今病好了,到丈人家拜望,这是qíng理之中的事。
端木莲生刚进了二门,迎头竟撞上了李思汶。
李思汶怒气冲冲,脸色煞白,一条裙子走的如惊涛骇làng,几乎一头撞到端木莲生身上,见是端木莲生,李思汶连勉qiáng笑一笑都没法做到,竟硬生生扭过头,和端木莲生擦身而过,径直上车走了。
端木莲生微微蹙眉,李家这位庶出二姑娘如今很得太子的宠,也算chūn风得意,这是谁把她气成这样?
正踌躇着要不要让人打听打听,李思明脚步匆匆迎出来。
“莲生来了!快请进!你大好了?”李思明关切的上下打量着端木莲生。
“好了。”端木莲生微笑和李思明见了礼,“母亲最近身体可好?这几个我和阿浅不能常来看望母亲,实在是不孝得很。”
“得了,你就别说这些虚套客气话了,你和浅妹子远在明州,倒是想常来,怎么常来?你们平平安安回来,阿娘不知道多高兴,对了,有一件。”
李思明凑过去俯耳道:“见了阿娘别说太多实话,我是说你中毒这事,你跟外头怎么说,就跟阿娘怎么说,我告诉你,阿娘如今年纪大了,嘴碎,大哥jiāo待过,家里家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许和阿娘乱说,一来免得她担心受怕,二来么,也省得她说话的时候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和人摆龙门阵摆的不痛快。”
“中毒的事?阿浅写信说什么了?”端木莲生想笑又不好笑出来,挑眉忙问最要紧的问题。
“信里能说什么?从明州过来几千里,谁知道路上都碰到什么人什么样,那信里哪能乱说,浅妹子哪会gān这样的事,是大哥说的,大哥说你也该回来了,老在明州呆着也不是个事。”
李思明难得在端木莲生面前优越一把,横了他一眼很是得意。
“噢!”端木莲生没再往下问,也是,浅浅大哥是王相公青眼相加的少个英才,若是连这个眼力推断都没有,也不能入了王相公的眼。
有这样一个jīng明的出奇的大舅哥,也不知道是祸是福,端木莲生想着刚才和燕王的计议,心里升起股忐忑。
若能得他倾力相助,这股助力能让他如虎添翼,若他和他目标不同……端木莲生想到了李思浅,这岂不是让浅浅为难?
端木莲生突然顿住步子,他怎么会先想到浅浅为难?他难道不应该先想到军国大事么?
“怎么了?”李思明见他走神走的连自己说话都听不见了,只好伸手拍了拍他。
“噢!没什么,大哥没在家?”端木莲生恍过神,掩饰的问了句。
“大哥这会儿哪能在家!他天天都回来的极晚,他在王相公府上的时候比在家的时候多,我前儿还和王氏说,大哥可比我更象是王家的女婿!”李思明说话随意的脾气一如既往。
端木莲生笑起来。
几句话间,两人就进了田太太居住的正院,田太太见到端木莲生,所谓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好,何况端木莲生真心出色,这一趟过来又加倍用心奉承,只把田太太哄的一会儿抹眼泪,一会儿笑的看不见眼睛。
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端木莲生才和李思明一起出来,往前面书房院子喝茶说话,等李思清回来,他这趟来,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见见李思清。
“官家赏了你两个美人儿?听说国色天香?对了,浅妹子发脾气没有?”两人坐下没说几句话,李思明就八卦上了。
端木莲生挑眉斜着他,李思明揉着鼻子嘿嘿gān笑,“咱说说家事,那大事正事国事什么的,等大哥跟你说就够了,你也知道,这两年,我没gān过啥正事。”
端木莲生眉梢落下,看着他有几分哭笑不得。
他说的倒是实打实的实话,自从那年粮糙转运的差使因厉大将军劫粮撤了,一直到现在,他不求起复,如今在家偶尔帮外翁打理打理生意,大多数时候,就是和小高一起呼朋唤友,四处喝酒赌钱打猎鞠球无所不玩,端的是逍遥自在。
“大哥也不管你?”端木莲生忍不住问了句。
“大哥……”李思明满不在乎,“他自小就习惯了我跟浅妹子,他也管,怎么不管,隔三岔王的问我到哪儿去了,跟谁一起,又结jiāo了谁,我这个随xing,又没规矩,就喜欢和粗人糙根一处玩乐。”
“糙根?”
“嗯,这是浅妹子的话,你们这样的,叫金枝玉叶,那平头百姓,就是糙根。”李思明随口解释了一句,“我这糙根,就是六部的小吏啦,禁军里的百夫长、千夫长啦,都是这样不上台面的人,我们一起玩的痛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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