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姐夫!”姚章聪急忙上前拍着小高给他顺气,“您先别生气,别生这么大气,我瞧着守志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就是!”端木守志急忙接上了话,“我不是说客,真不是!我是说你那份折子写的好!我请你来,是想跟你说,我要附议!”端木守志急的舌头打转赶紧解释,小高这一通bào跳把他惊着了。
“附议?”小高呆了呆才转过弯,“你说你附议?你到底什么意思?”小高狐疑的打量着端木守志。
“阿……嫂子的事,我心里不知道多难过,虽说人死如灯灭,可嫂子实在是冤枉,这凶手到底是谁?二哥说他自有打算,他怎么打算我不管,我总不能……总得说句话吧,不瞒你说,我也写了折子,打算早朝的时候递上去,你比我快。”端木守志神qíng哀伤黯然,当初要不是他莽撞,嫂子是不是就不会嫁给二哥?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二哥的意思?”小高被端木守志这一通话说晕头了。
“是我的意思。”
“我就知道!”小高狠狠啐了一口,“从前我当他是英雄好汉,临到事上才看明白,他就是只缩头乌guī!你们姓端木的这一代,就你还有点人样!”
端木守志被他说的一脸苦笑。
“守志愿意附议,这事就有把握了,咱们得商量个章程出来。”姚思聪一脸兴奋探头上前建议。小高和端木守志一起点头。
端木守志和小高分手不到一个时辰,白水就立在端木莲生面前禀报了。
端木莲生面色yīn沉,眼眸深处却隐隐透着丝丝温和,一言不发的听白水禀报完,沉默片刻吩咐道:“你去一趟,请高王爷过府,我有话跟他说。”白水躬身答应,垂手退出。
前后不过一个来时辰,小高就从端木府回到自己府里。
“叫你过去有事?”小高刚一进屋,姚章慧就迎上前问道,小高脸色不怎么好,‘嗯’了一声,甩了鞋坐到炕上,接过茶仰头一口喝了,将杯子重重摔在炕几上。
“怎么了?没什么事吧?”姚章慧有几分神魂不定,自从那天出了那样的事,眨眼间,韩六娘死在当场,隔天阿浅命丧huáng泉,这一连串的事故让姚章慧应接不瑕、惊恐不定。
“都说了没事!”小高发了句小脾气,“能有什么事?他能怎么着我?我又不怕他!”
“到底什么事?”姚章慧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小高后背一下绷直,“说了没事……让我别多管浅妹子的事,说他自有打算,还说我帮的都是倒忙!”
小高一脸忿然,姚章慧一口气松到一半又咽回去,小高上折子这事一直让她左右为难,站在她和孩子、还有这个家这一面,她极不赞成小高上那样的折子,连李家兄弟和端木二爷都隐忍了,这人就不是她们常山王府能惹得起的,可站在李思浅这头,她们和她数十年的jiāoqíng,她死的那样糊涂冤枉……
“那你的打算呢?”姚章慧紧紧盯着小高问道,小高往后仰倒在炕上,摊着手脚,“说给他半年时间,我就答应了。”
“你放宽心,”姚章慧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一下子松了,侧身坐到小高身边,“我早就跟你说过,二爷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二爷对阿浅那qíng份,你又不是没看到,阿浅这事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人多少事,这话我跟你说过好些回,二爷不象你这个莽汉,你想想二爷做事,哪一件不是谋定而后发,一出手就要拨根的?他大哥的事,他等了、忍了十几年,一出手,你也看到了,打的林家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阿浅的事,他肯定早就开始了,人家不象你,先叫的唯恐有人不知道!”
“唉!”小高长长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事眼他大哥那事不一样,这事后头……唉,跟你说不清楚!算了算了,我应也应下了,君子一言!就等个半年吧。”
第353章一饮一啄
姚章慧看着一脸怅然难过的小高,犹犹豫豫,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想了想含糊劝道:“有件……也不算事,你也想开些,往好处想,咱们和李家兄妹算是一处长大的,李家大爷、二爷怎么疼阿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位又都是有本事有胆量的,阿浅的事,说不定人家早就备下先后手了……”
“我问过李大!问了不止一回!”小高瞪着眼。
“就你这脾气,人家真有什么打算,敢跟你说?你那心里有点什么事不是摆在脸上?”姚章慧一口将小高堵了回去,小高闷‘哼’了一声。
“阿浅有兄长有丈夫,都不是一般人,能就这么算了?再说,人家要真是只能这么算了,就凭你,又能怎么着?行行行!明知不可为也要为,我知道我知道,那你也得先等一等,李家也罢,二爷也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急什么急?你先别急,”姚章慧放缓了声调,“我总觉得阿浅这事,也许没咱们想的那么坏,后头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你先耐一耐xing子,不多,就耐上半年。”
“还能有什么好事?浅妹子人都烧成灰了。”小高一声长叹,眼泪又出来了。
姚章慧斜瞄着他没说话。就是因为烧成了灰,她这心里才时不时冒几个疑惑的泡泡,再说,李家老太太也平静的太过了,虽说也伤心,可她总觉得田老太太那伤心还不及自己,还有她们家那位老太妃,一提阿浅的死就是满口的大道理,她家老太妃什么时候有这份大智慧了?
她一时想不出这中间有什么曲曲弯弯,可凭直觉,她总觉得阿浅不象是个短命的……
禁中勤政殿,官家半坐半靠在炕上,腿上搭着条蓬松的丝绵毯,脸色青灰,顾太监站在炕角,正慢慢压灰熏香。
“南周又下了一城。”官家声音缓慢,象是说给顾太监听,又象是自言自语,“又下了一城……呵……呵呵!”官家几声gān笑里透着说不出愤然,“一群蠢货!”gān笑声还没落,官家突然bào怒,猛的将折子甩在地上,“蠢货!”
顾太监眉棱微动,手下稳稳的压下最后一匙香灰,躬身过去捡起折子,轻轻递回几上。
官家微微仰头,半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一只手抚着炕几边沿,神经质般来来回回的划,顾太监盯着官家在炕几沿上划来划去、紧绷的手,眼底有yīn郁越来越浓,官家,越来越不好了,不管是身体还是qíng绪。
“真要把他放回南军?”官家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吐,顾太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紧忙垂下头。
“朕总觉得,他还没熬熟。”官家半闭着眼睛,声音很轻,顾太监眼皮颤抖了下,垂着手一声不敢出。
“时不待我!南周贼子!”官家抬手一下下拍着炕几,语调里的愤忿更浓,“子嗣艰难是苦,朕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可朕……”官家竖着四根手指,脸上浮起一片cháo红,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顾太监急忙取过药浆递上,官家一阵犯咳过去,喘息着连喝了几大口,抖着手将药瓶递给顾太监,闭上眼睛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底气轻浮的低低道:“今天一天,这是第五回了?朕这药越用越多了。”
“才第四回,也没多多少,陛下这几天折子看的多,劳累着了。”顾太监忙宽解安慰,官家脸色疲倦,好一会儿,低低吩咐道:“把四哥儿抱来我瞧瞧,召端木华觐见。”顾太监答应一声,垂手退出。
傍晚,端木府虽说灯火通明,却象是垂死的病人,处处透着沉沉的死气。
书房里,端木莲生背着手站在窗前,面无表qíng的看着窗外被夕阳映的红彤彤的粉墙。袁先生意态闲适的坐在南窗下的榻上,不紧不慢的辗茶、点茶。
“二爷重回南边为帅,这是王爷的最大的心愿。”袁先生点好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对面,自己端起一杯,低头欣赏着杯面上的茶沫画儿,带笑说道。
“我后天启程,你随我回南?”端木莲生侧回头,居高临下的斜着袁先生,袁先生笑着摇头,“南边有王爷,再说,二爷打仗可用不上我,我还是留在京城替二爷和王爷做一做眼睛和耳朵。”
端木莲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回头没答话,袁先生笑盈盈看着他问道:“二爷是怎么打算的?不妨跟老朽说一说,不管二爷要做什么,在京城总要有个呼应之人,还能有谁比老朽更合适?”
“不烦劳你,我自有安排。”端木莲生语气疏离,袁先生哈哈笑了几声,“二爷跟老朽实在不犯着生份,老朽心里,二爷就是主子。”
“主子?”端木莲生一声冷笑,“我可当不起,先生还没有死心吗?我再告诉你一遍,哪怕真有什么应诺,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赵家的事,跟我端木氏半分关系也没有!”
“唉!”袁先生一声叹息里透着浓浓的哀伤,“若不是赵氏绝了子嗣,王爷又怎么会铁了心非要拿回赵家那份应得不可,当年王爷若不是送你母亲进京结亲,也不会着了乔太后的道儿,若不是你大哥遭人算计,你也不会十来岁就托避到王爷身边,若不是有你天纵之才,王爷就算再怎么愤恨,又能如何?这一饮一啄,当真都是天定。”
端木莲生横着袁先生,没搭理他。
“就算没有王爷这一段瓜葛,二爷也是天命所归之人,”袁先生话锋一转,“大殿前的那株铁树是不是枯萎了?huáng家气运已失,师弟大约已经走了。”袁先生目光幽幽的望着禁中方向,“师弟是个慈悲人,和师父一样,可惜这天道不慈,天命既归于二爷,二爷就推辞不得,二爷肯挟军威以胁官家,这就是第一步了,第二步么……”袁先生拖长声音,话里带笑,“老朽虽不知道这机缘在哪里,却知道必有这一场机缘,也知道天命必归二爷,老朽就留在这京城,替二爷打好前站。”
端木莲生大约被他啰嗦的次数多了,一番话听下来,连眼皮也没抬,抬脚就往外走,“后天就启程,我事qíng很多,就不陪你了。”
“二爷只管去忙。”袁先生欠身拱手送走端木莲生,慢吞吞喝了杯中茶,站起来,叫进小厮,披了薄斗蓬,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出了书房,往二门上车回去。
刚上了车,小厮在外头轻轻敲了几下车厢板,得了允许闪身进来,先见了礼,低声禀道:“先生,余七……就是那天在这府门口先生让盯住的男子。”袁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小厮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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