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前儿那封信儿,唉!”一提雲娘,jú姐是真担心,“姑娘这脾气……唉,真是不得了,梁地京城那样的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这离间君臣哪是那么容易的?只盼着姑娘平平安安,事成不成,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她都是为了我。”太子声音里饱透着感qíng,jú姐看了他一眼,眉梢飞快的一挑而落,真是一物降一物,姑娘在端木二爷面前是个傻子,这位太子爷在姑娘面前是个傻子,当然,这位太子爷在别人面前也不怎么jīng明,不象姑娘,那么jīng明的人,偏偏执着在二爷身上拔不出来了。
梁国京城,地动的痕迹越来越少,往日的繁华一如往昔。
雲娘盘膝端坐在炕上,吐纳练功完毕,站起来由着柳叶侍候换衣服,大铜镜里的人影婀娜多姿,雲娘缓缓转了半个身,扭回头看着自己的背影,他曾经夸过她背影好看……他就夸过她这一句。
男人就得象二爷那样,不迷惑于美色,雲娘转过身,又扭头看着自己另一侧的背影,这色再好,也不过红粉骷髅罢了,可是,她有时候真盼着二爷是个惑于色的……李夫人也是个美人儿呢……
雲娘伸手推开窗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头一趟进京城,是二爷成亲那年,她千里急递来贺他新婚之喜,一进京城,她就不喜欢,太gān,太单调,太粗糙……处处都让人厌恶。
现在还是这样。
雲娘的眉头微蹙,蹙的千折百回,让人一眼就能看迷了眼路,找不回来。
“姑娘。”一个听起来憨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雲娘忙转回身,柳叶打起门帘,一个身材粗壮、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进来,不敢抬头,跪地磕了头,站起来垂手低头回道:“姑娘,那人确是四海钱庄的伙计,在四海钱庄做了四年半了,一向老实本份,常往各家府上对帐送银票子,小的盯了一天,没有任何异样。”
“继续盯着。”雲娘神qíng冷峻,不是没有异样,是没看出异样。
中年男子垂手退出,雲娘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烦躁。
她进京城有半个多月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直到前天……
她一看就知道是袁先生透给她的信儿,袁先生怎么知道她来京城了?也是,南周的谍报在她之前,是袁先生掌总,他留几个自己的暗桩也是常事。
他知道她来到了京城,还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以为她要做什么?雲娘一阵寒瑟,他会不会以为她找到她,是为了杀掉她?若真是这样……
雲娘下意识的抱紧肩膀,她不喜欢袁先生,从见到第一面就不喜欢,她也怕他,比怕二爷还怕,他算计过她,难道他又想算计二爷?
不是想,他已经在算计二爷了!他要gān什么?王爷知道吗?难道他真要……造反?是他想自己造反?还是王爷?还是……二爷?
雲娘用力按着太阳xué,她手里的南周谍报远比梁地的谍报qiáng大,据说是袁先生一手建立的,后来jiāo到她手里,袁先生就到了京城……
第375章不反不行了
袁先生在京城也经营了好些年了吧,那他手里的谍报,会不会不比她现在掌管的南周谍报差?
柳叶递了杯茶给她,眼神里都是担忧。
“你这么看着我gān嘛?”雲娘狠瞪了柳叶一眼,柳叶叹了口气,“雲姐,回去吧。”雲娘拧过头不理她。
“雲姐,回去吧,”柳叶转到雲娘面前,“太子爷被困在池州城,二爷既不打也不放,这里头指定有打算,那边儿正是要你主持的时候,万一坏了大事,二爷翻脸就能不认人,在这里能有什么用?找到夫人,二爷就能纳了你了?二爷一向公私分明,你既有这心,当初就不该到南周做谍报,一直跟在二爷身边侍候多好!”
“你懂什么!”雲娘甩了柳叶一帕子,“我要跟二爷,是要他心里有我!不管能占多大地儿,可是他心里一定要有我,我若不脱颖而出,不立下大功,二爷眼里怎么能看得到我?”
“雲姐,你就醒一醒,死了这份心吧。”柳叶一脸的烦恼。
“我活着,就是为了二爷。”雲娘神qíng执拗坚定,“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顿了顿,雲娘微微提高声音,“人心都是ròu长的!”
柳叶看着她,重重叹了好几口气。
太子妃俞氏将炕几拍的震天响,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拿给……抄一份给老爷送过去,让他看看!让他好好看看!那个贱人怂恿着太子爷做下的这都是什么事!竟然宿花眠柳!他也不嫌丢人!千人骑万人乘的东西!他竟不嫌脏!”俞太子妃怒极了,理智气度全没了,泼口大骂。
“去!来人!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拿回来!给我打死!乱棍打死!她这是要祸害死太子!这个贱人!祸水!无耻!不要脸!去!赶紧去!拿回来打死!”俞太子妃痛骂了一阵,又想起始作俑者,一迭连声叫人去拿李思汶,要乱棍打死她。
“太子妃息怒!您先息怒!”俞太子妃陪嫁进宫的女使姚尚宫急的一头汗,忙上前劝阻,“离宫那边,您也知道,太子妃万不可冲动任xing,这事得娘娘出面才好,太子妃不犯着因为这样的小事跟太子再生份了,得请娘娘出面,既做成了这事,又不至于让太子跟您生份,这才是两全之道。”
姚尚宫不敢直接说她这边的人压根进不了离宫,只从和太子生份不生份的话说起。俞太子妃连吸了好几口气,“好好好!你说的对!我凭什么管他?她养出这样的混帐儿子,养不教,她再接着教!我凭什么!拿上那些东西,跟我去寻娘娘!”
俞太子妃‘呼’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直奔宋皇后宫里。
俞太子妃一阵风冲进,一通尖叫,气愤愤冲出去,只把宋皇后气的胸口一阵阵气闷的几乎晕过去。
“混帐东西!真以为……真以为……”宋皇后恼极了不把她放眼里的俞太子妃,可这会儿正是最依重俞相公的时候,宋皇后将满肚子恶气用力压了一遍,没压住,再压了一遍,越压越气,一袖子将炕几上的杯碟全部扫到地上,尖声叫着人:“来人!去东坊,去东坊瓦子!把这个贱货给我绞死!敢勾引太子学坏!快去!”
傍晚,俞相公府园子深处那间书房里,雷先生一张脸气的腊huáng。
“相公赶紧早早安排后路吧!”雷先生从来没气成这样过,语调尖利,话更是刻薄,“有这样的母亲,你我就是诸葛再世,就算是两个诸葛,能扶一个阿斗,也应付不了这样一举一言必定坏了大事的蠢货!”
雷先生将手里的杯子猛的抛到对面书架上。
俞相公脸色惨白,雷先生这话还是留着些分寸的,没把他的女儿俞太子妃骂进去。
“今日之事,我实在想不到……”
“是人都想不到!这就不是人做的事!”雷先生一声怒吼。俞相公重重闭了闭眼,绝望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太子会去狎jì,狎了jì还落下把柄,这把柄竟被人送进了宫,宋皇后竟立刻遣人绞杀了那位正得太子宠爱的头牌!
现在,这件事成了整个京城最哄动的案子和丑闻!
“先生,若是三年前……不不不,若是一年前,老夫必退步抽身,远遁江湖。”俞相公神qíng凄然,如今他已深陷局中,连顶都没了,这身无论如何也抽不出了。
“唉!”雷先生一声长叹,“相公,我不是说堵气的话,这退路,相公要赶紧准备,家里未成年的男丁赶紧送走几个吧,给俞家留一条血脉。”
俞相公呆了好半天,后背渐渐弯下去,仿佛被骤然抽掉了jīng气神,整个人老态毕现。
“先生说的是,今晚就让送走。”
“相公,太子这银子出自李家,这狎jì,以及今日之事,必定都是别人布下的局。”雷先生说几句咳一声,显得极是痛苦,“不管是李思清,还是王相公,布了这局,绝不会只看这场闹剧,这必定只是头一步,后面必定一环扣一环的发动了,那才是重头戏,太子从李家一共拿了多少银子?”
“二三十万两,只怕不止这些。”一提到太子,俞相公神qíng倒平和了,哀莫大于心死,他和雷先生对这位太子,到今天算是彻底心死了。
“二三十万!”雷先生轻轻抽了口气,“还有咱们府上抽出去的十多万两,这么多银子,他都用哪儿去了?他没置宅子,粉头也只养了这一个,银子呢?”
“结jiāo百官?”俞相公反应极快,雷先生摇了摇头,“若结jiāo百官,咱们早就得了信儿了,若结jiāo,只怕也是结jiāo军武!”
俞相公机灵灵打了个寒噤,这个念头刚才在他心里滑过,他没敢正视。
“李家这边既然发动了,咱们已经来不及了,相公,如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了,现在反正也是进是死,不动也是个死字了。”
“好!”俞相公也就顿了顿,就拿定了主意。
第376章箭在弦上
王相公府里,李思清和王相公对面而坐,两人神qíng都极其凝重。
“这银子是李二姑娘拿出来的。”王相公直视着李思清,李思清苦笑,“是我大意了,二妹妹当年落难时得阿浅数次援手,阿浅入狱时她跪勤政殿求qíng,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若有人寻她,说要为阿浅报仇,只这一句话就能说动她。”
“端木华?”
“端木华要报仇也该剑指瑞宁和韩家,太子和阿浅的死无关。”李思清眉头紧皱。
王相公重重‘哼’了一声,“现在看来,他那剑指的不是瑞宁和韩家,而是……”王相公手指头往上指了指,“他十来岁时,就头角峥嵘,目中无人,如今这样,也不奇怪。”
“先生的话我有些不懂。”李思清听的心里一阵惊涛骇làng。
“端木华对池州城围而不攻,南边有线报,南周太子和端木华做了笔jiāo易,他将池州等五城赠给端木华为采邑,端木华放他回南周,而且,”王相公起身从一个暗抽屉里取了张折子递给李思清,“这是端木华的明折,已经驿路递进,再有三四天就能递进京城了。”
李思清接过折子,一目十行扫完,满脸惊愕,“他想gān什么?他疯了?要查瑞宁幕后指使之人,虽至尊亦当担责,他这是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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