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隔了一天,早饭后,宋大奶奶就到晚睛轩寻李思浅说话来了。
“阿娘把管家的事jiāo到我手里,我对着帐册子和花名册子理了这两三天,总算理出了起头绪了。”宋大奶奶没寒喧,直切正题。
李思浅一脸专注,凝神听她说话。”
“家里进项有限。
李思浅点头表示清楚,这是明摆着的。
“可花钱的地方却多。”宋大奶奶苦笑叹气:“先说仆妇下人。
叠,闲人极多,别的不说,单说门房,足有十四个人,咱们这样的人家……”
“门房是两处合一处,人就多出来了,那里又是处清闲体面的好差使,两处门房各找各的门路,谁都要留下,这人自然就多出来了。”李思浅说根源。
“还有厨房上,也是人事重叠的厉害……”宋大奶奶将各处的重叠làng费细细说了一遍。
李思浅静听她说,并不开口,只等着听她说最后的打算。
“……咱们府上进项实在有限,经不起这样的糜费,我想着,这多出来的仆从下人,若是典来的,就提前放回去算了,我翻了翻,典来的不多,总计十一个,两个厨娘,四个针线上的,还有几个粗使人,gān脆一起都放了,再多出来的人都是卖了死契的,若转手卖了,说出去咱们府里脸面上不好看,再说也卖不了几两银子,不如每人赏几两银子,放他们脱籍出府算了。
李思浅一边听一边点头。她自然没什么意见,当初进京城时,她们带来的人就不多,后来阿爹也回到京城,借着几件事,她早就让乔嬷嬷把各处人手清理一遍了,要留该留的,早已经归到各房名下。
“还有各房该用多少人,几个婆子几个丫头,几个一等几个二等,都得有个规矩。
说越顺溜,越说越自信:“我的意思,咱们府上就比照姚侍郎府上定规矩,太太身边四个一等,四个二等,四个三等,不入等的小丫头三个五个都成,至于洒扫花糙等粗使婆子丫头,不算在各人份例里,只随各处院子走,老爷身边侍候的人数另定,我和妹妹一样,就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妹妹看呢?”
“大嫂不能和我们一样,”李思浅的笑从眼底溢出来,很是开心愉快:“阿慧家的规矩我知道,她们府上大奶奶们是两个一等,四个二等,四个三等,就照这个吧,大嫂得替二嫂着想。
“二嫂?”宋大奶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二嫂还不知道是谁呢!可阿浅说的对,确实不宜过简,于是慡快的点头笑道:“那就这样。”
“还有各房每日饭菜用度……”宋大奶奶一项项和李思浅说她的打算,直说到午正才商量好。
第二天早饭刚过,宋大奶奶就让人请了李思浅、李思汶和柳姨娘,宣布了她这一揽子新制度。
李思汶和柳姨娘当场反对,李思浅替田太太投了赞成票,再毫不客气的顺手把柳姨娘那一票抹了,她是婢妾,没资格参与主子们的决策大事,这样就只剩李思汶一个人反对了,宋大奶奶安慰了李思汶一番,命人叫进诸仆从婆子,将李府新规矩以田太太的名义一二三宣之于众。
柳姨娘气极了,等不及傍晚,打发人一趟趟催回李老爷,哭天抹地诉说这天大的委屈,她是婢妾,照宋大奶奶的新规矩,她只能用两个三等丫头。
李老爷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可这规矩是宋氏定的,若是田氏定的,他立刻可以勃然大怒然后冲过去严厉斥责,可宋氏……这眼看年中京考在即,他一心盼着宋侍郎能给他个优异,年底最好能再升一升,宋氏的规矩,自然只能是好的……
“好了!”李老爷从上到下透着不耐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也没什么错!你是我身边的人,我的份例你不是一样享用?她说过不让你用没有?你还想用什么人,只管叫进来,不过就是自己出几两银子罢了,你要用人要支银子,只管打发人到外帐房!衙门里正忙,以后绝对不可再为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耽误我的公务!”
李老爷说完,抬脚就走。
柳姨娘眼泪挂在腮边,呆呆看着李老爷不停扬起落下的后衣襟,直看着他出了垂花门,身子一软,一寸寸滑倒在地上。
老爷,变了……
李思汶还没来得及考虑宋大奶奶的新规矩对她的影响,就听到了俞大娘子被指为太子妃这件大事。
这个消息如无数个天雷一起轰在李思汶头上,直轰得她gān张着嘴哭不出来。
这是她的!太子妃是她的!她和太子qíng投意合!就是因为这条腿!一定是这样!就是因为她断了腿!她又没能递个信给太子,太子找不到她才定的俞大娘子,一定是这样!
李思汶差点哭倒了翠梦阁,哭的声嘶力竭病倒在chuáng。
城外的田太太,日子过的休闲。
李思明在军中,虽说没有书信递回来,大长公主却知道小高和他一直平平安安跟在端木大帅身边,三人都是只求平安不求有功,听说这信,这三颗心也就放下了。
两个儿子暂时都不用cao心,田太太腾出手,开始一心一意张罗起李思浅的亲事来,大长公主和宋太妃长日无聊,对李思浅的亲事更是比田太太还要热心上心好几分。
第80章被嫌弃了
三个老太太都是xing子豁达看的极开的,三言两语先议定了议亲的标准。
浅姐儿是个疏懒xing子,随xing不喜约束,这宗妇嫡长就算了,太累太cao心;门第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婆婆一定要明理懂事,大度良善;小郎君xing格脾气儿要好,最好别太出息,可也不能太没出息;家族大没事,可家里人口一定要简单;父兄不能有一堆妾侍通房,庶出兄弟姐妹最好没有……
列完了长长一串条件,三个人把这京城的人家扒拉了一遍,象过筛子一样,筛到最后,大长公主一把掂起姚章慧的弟弟姚章聪,喜笑颜开。
“你们瞧瞧,这孩子好不好?简直就是跟咱们浅姐儿量身定出来的!”
“我瞧着好!”宋太妃先抚掌附议:“亲上加亲!浅姐儿跟慧姐儿又极要好,小姑子难处这一条根本不用担心了!”
田太太挑了处小毛病:“这聪哥儿比浅姐儿小两个月……”
“正好!”大长公主以一锤定音的气势发话:“年纪小点好!浅姐儿压得稳!”
“那也是。”想想阿浅对聪哥儿的一惯欺压,田太太也觉得小这两个月不是坏事。
三个老太太一致通过,宋太妃最兴奋,眼看天近傍晚,还是一迭连声打发人进城,吩咐明天一大早就把浅姐儿接过来问问。
浅姐儿主意大,这事一定得先问好她的意思。
李思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长公主身体好好儿的,阿娘好好儿的,宋太妃也好好儿的,可这么急吼吼天没亮就催她上车赶紧出城是怎么回事?
李思清和宋大奶奶忧心忡忡的送李思浅上了车,见车子刚出大门,马夫就扬鞭急催,李思清更不放心了,犹豫了片刻,叫过小厮清露,吩咐他跟过去,寻金橙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赶紧回来禀报。
问李思浅是否愿意这差使被宋太妃抢了过去。
李思浅刚进庄子,一圈礼还没见完,宋太妃就笑眯眯将她拉到花厅,笑眯眯盯着她低着声音神秘问道:“浅姐儿,gān娘问你几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答gān娘的话。”
李思浅莫名其妙赶紧点头。
“姚家那位二郎,你可熟?”
“姚家?阿慧的弟弟?”
“对对对!”
见宋太妃眉开眼笑连声答应,李思浅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姚家二郎好不好?”宋太妃紧盯着李思浅,几乎屏着气等她答话。
李思浅明白了,上身前倾,往宋太妃脸前凑了凑,也屏着气声音极轻的问道:“有人提亲?”
“这得看你的意思。”宋太妃笃笃定,能娶到浅姐儿这样的媳妇,那是他姚二郎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李思浅手指支腮,沉吟起来。
姚章聪确实不错,完全符合她对未来夫婿的要求,姚家也不错,虽然姚章聪他爹大事上头混帐,可这一头有大长公主压着,她根本不用管,嗯,这门亲事,准了!
见李思浅点了头,宋太妃高兴的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眼力,你既然觉得好,我这让打发人请柳夫人过来,这事指定一说就成!姚二郎真是有福气!唉哟,我的浅姐儿也要嫁人了!那年我头一回见你,你才这么点儿,梳着两只丫髻,站在假山石上指着你宗哥儿一二三的教训,那话说的,gān娘当时都听傻了,不光傻了,还吓的不轻,以为你是被什么jīng怪附了身,要不然那么小的女孩儿,话才刚说利落,教训起人来竟让人一个字驳不得……”
宋太妃要是老了,指定是个以怀旧为主的话痨,阿慧嫁过来,每天听宋太妃讲半个时辰的陈年旧事,最多一个月,指定就能把小高从生下来就拉了稳婆一手、喂石狮子吃ròu等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事儿听全了!
可怜的小高!
李思浅一边同qíng小高,一边托腮带笑,笑眯着眼睛听宋太妃直说了一刻多钟的旧事古话。
宋太妃还要赶紧差人请柳夫人说大事,说到一半意犹未尽收了话题,这才让人带李思浅下去洗漱更衣。
清露在庄子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出金橙,得了信儿赶紧回城。
李思清听说要将李思浅定给姚章聪,眉头微蹙,他对这门亲事不怎么赞同,姚章聪太象个女孩儿,任xing娇气,不够稳重大度,他这样的脾气xing格,只怕往后撑不起家,人这一辈子很长,总是会起起伏伏,好的时候还好,若到难处,就怕他无心无力,还要阿浅出面支撑,若是那样,阿浅岂不是太苦?
可阿浅点了头,李思清慢慢叹了口气,人无完人,阿浅嫁给谁,他都难全然放心,算了,姚章聪也好,自己和明哥儿虽不算大才,可拱护妹妹半辈子总能做得到,等浅姐儿有了孩子,他就收为学生,替浅姐儿教导出几个好儿孙,往后就算自己和明哥儿先一步走了,浅姐儿也能晚年无虞。
李思清想到极处,心qíng顿时放宽,重又坐回案前修他的前朝史书去了。
李思浅和姚章聪这门亲事,人人满意,除了姚章聪。
姚章聪急的脸红脖子粗,额角的青筋都bào起来了。
“我不娶她!就是不娶!娶谁都行,就她不行!我宁可……宁可出家……我不娶她!”一向听话的姚章聪梗着脖子简直是以死抗争。
52书库推荐浏览: 闲听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