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被她问的竟无言以对,可无言归无言,丹桂心里却不服,她看他,跟他看大娘子,那能一样么?!
收了灯,正月将尽,李思汶出嫁的日子也近了。
柳姨娘攒了十几年的体已银子已经去了小一半,一来舍不得,二来,汶儿出嫁,凭什么要她拿私房银子?这该是公中出的,宋大奶奶凭什么扣着银子就是不往外拿?就算公中没银子,那也该老爷拿出私房银子,至不济还有太太,再怎么说太太是嫡母!
这个道理柳姨娘想归想,可她既不敢找宋大奶奶,也不敢寻太太,只能一趟趟先暗示后明求再到后来哭死哭活的缠李老爷。
直缠的李老爷gān脆一步不进桃花筑,把秋蕊和冬烟叫到外院书房,三个人一张大chuáng过的快活无边。
王嬷嬷走后,柳姨娘就成了孤家寡人,耳目全无,李老爷和秋蕊、冬烟三人在外面直乐了七八日,柳姨娘才无意中从两个婆子的闲话中听到这事。
话没听完,柳姨娘就气的浑身如筛糠一般,她视他为良人,他竟是如此láng心狗肺的东西!汶儿出嫁的日子一天天bī近,这压箱银子还没着落,他竟不闻不问,只顾和那两个贱人鬼混!自己和他这十几年的恩qíng,他竟将自己换了银子!
柳姨娘气的头晕眼涨,不管不顾直奔外书房,她要好好问问他!她要找他问个清楚!
柳姨娘一口气顶着,也不柔弱了,一阵风卷进外院书院,冲进上房,一眼先看到了桃红嫩绿的秋蕊和冬烟。
“贱货!我打死你个贱货!”一看到秋蕊和冬烟,柳姨娘眼睛都红了,扑不上去就打,她好歹还有几分余威,秋蕊和冬烟虽说不服,却不敢狠还手,只敢护着头脸一声声叫老爷。
“快拉开!拉开这个泼妇!”李老爷又怒又急。
几个婆子答应的利落,扎着手围着打成一团的三人乱转圈,一幅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样子。
“你给住手!住手!”婆子扬着胳膊gān张罗下不去手,秋蕊和冬烟的哭声柔嫩凄惨,李老爷心疼的受不了了,亲自冲上去拉架。
“滚!”柳姨娘满腔怒火刚开始发泄,见有人拉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正正甩在李老爷脸上。
“贱人!”李老爷呆了呆,bào怒而起,狠狠一脚踹在柳姨娘腰间,只踢的柳姨娘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你打我?”柳姨娘浑身发抖回望李老爷,不敢置信。
“贱人!不要脸的娼妇!敢打我!”李老爷还怒的头顶上冒火。
“你?骂我?”柳姨娘定定的看着李老爷,仿佛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呵!我今儿总算看清楚了你!你贪图田家富贵娶了太太,得了富贵却又抛妻弃子,当年你花言巧语,好话说尽骗jian了我,如今又要抛弃我,你这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你连东西都不是!你个狗东西!”柳姨娘越说越气,神qíng颠狂若疯。
“住口!”李老爷气的青筋bào起,一声怒喝。“满口胡言!我待你不薄!何曾亏待了你?就是田氏,我许她正妻之位,她就是我李某正妻,是我李家当家主母,何曾变过?何曾亏待过她?我待她无愧!待你更是不薄!田氏我不提她,只说你!明明是你恶妒不贤,行止有亏,我还没跟你计较,你竟敢派我的不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问你,你读的圣贤书呢?你不是书香官宦出身吗?就是这等家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姨娘捂着腰,直着李老爷笑的眼泪横飞,“待田氏无愧?待我不薄?我告诉你姓李的!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当年花言巧语骗jian了我,如今想象待太太那样抛弃了我,我告诉你,你休想!我若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我若活不成,你也别想活!你试试!你且试试!”
李老爷瞪着柔弱文雅半分不见,亮着白牙,疯颠的能咬人一般的柳姨娘,心里一阵抖霍霍,这竟是个疯女人!
第116章亲事们
李老爷出了书房,一脸晦暗直奔外帐房,瞪着陪笑躬身的外帐房孙管事,没好气的问道:“帐上还有多少银子?”
“回老爷,帐上哪还有银子!”孙管事一脸苦笑,“年前就亏了个大窟窿,亏二爷得了笔赏赐,才算勉qiáng糊过去,这事小的跟老爷禀过。过了年,咱们府上多了二爷一份俸禄,前儿小的和洪嬷嬷细细算过帐,二爷新增了份俸禄,二娘子……这一进一出,今年府里勉qiáng能打个平平,就是二爷成亲的银子,还想跟老爷商量……”
李老爷越听脸越黑,他年前许了秋蕊和冬烟一幅头面,到现在还没给上,刚才又许出一对镯子……
“你是怎么管帐的?”李老爷恶狠狠蛮不讲理,孙管事气的脸青,恭敬躬着的上身不由自主直起来不少,这钱不够用,管他这个管帐的什么事?
他是新来的,只听说老爷刻薄寡qíng,不是个能跟的主儿,这是头一回领教。
“老爷,小的管帐,只能把这帐管个明明白白,可管不出银子来!”孙管事这话不软不硬,一点也不客气,他来李府,也没打算跟着这位李老爷。
李老爷气的一张脸更黑了,可这前院的帐房、幕僚都是请来的,不是府里的奴仆,没法拖下去一顿打,更不能拉出去发卖,没了这两招,他就想不出别的法子处置这个混帐的管事。把他辞了?年前一连走了两个帐房管事,牙行话里话外的意思,若是再走,他们就没人可荐了。
都是混帐东西!怪不得说京城居之不易,这京城就没一个好东西!
李老爷无限怀念起从前做知县时的日子。那时真是事事顺心,他从来没为银子烦过心,不拘用多少……他也不知道用过多少,本来么,他一个仕宦读书人,岂能在银钱这种事上cao心?还有这些奴才仆妇,柳氏挑剔,一年不知道要换多少使唤人,何曾有寻不到人这种事?!他又何曾和牙行这种下九流的行当打过jiāo道?
不如,再谋个外任?
谋外任这事还远,可眼下,汶儿的嫁妆怎么办?
书房院里闹的这一场,没等柳姨娘回到桃花筑,已经传进了晚睛轩。
李思浅凝神听完,打发走婆子,笑眯眯抿茶。
她真是越来越佩服外翁了。
这十几年,不知道外翁到底花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堆在这位李老爷身上,把李老爷堆成了如今这样百无一用的蠢货。
这也不能怪外翁,李思浅又想到了另一面,李老爷大约觉得他给了阿娘一个名份,这就是天大的恩qíng,阿娘和田家任他索求这事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哪怕被他吃gān血ròu,也得感激他没休了阿娘,既然这样,他自然不担心有一天田家不再供养他。
他不用cao心银子,不用cao心仆从下人,不用cao心幕僚师爷,不用cao心打点上官,不用cao心往京城各处的孝敬,不用cao心……他除了享受百里侯的威风和美人的风qíng,别的都不用cao心。
十几年,他觉得这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生活本该如此,世界就是这样。直到进了京城……
李思浅轻轻吁了口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柳姨娘为李思汶的嫁妆cao碎了心,李思汶自己的心思却没在嫁妆上,她有更严重更急切的烦恼。
她的月信已经过了二十天没来了。
“二娘子,还是告诉姨娘吧。”岫云低低又劝。
“闭嘴!”李思汶眼圈黯黑,抬手砸了岫云半块点心,“我好好儿的!你又咒我!再敢咒我,我让人把你卖到私窠里去!”
岫云曲膝拣起点心,不敢再多话。
二月初,二哥和王幼仪的定亲礼很低调,对于李家来说,能结亲王相公府上,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高调,不需要再在定亲礼上喧嚣。王相公一来是个低调的人,二来,官家的身体如何他最清楚,上元节那天,官家又染了风寒,这种qíng况下,不管什么事都不宜高调。
端木守志对这桩亲事的热qíng比李思明更甚,盯着李王两家过了礼,就眼巴巴盯着阿娘,催她赶紧托人提亲。
眼巴巴的除了他,还有林氏双姝的大姝林明月。
翁翁既吐了口,那就赶紧定下的好,莲生年纪不小了……躲在屏风后的林明月坐立不安,她实在无法安心,这些天做的全是噩梦,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他娶了别人,她得赶紧定下她和他的亲事!
“……你也不小了,得赶紧成个家,前儿二爷还提起这事,说你成亲那天,他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怎么,有看中的姑娘没有?前儿你太婆还说起这事,说你这样的人品才gān,要是我们林家,也就明月配得上你!”
林相说完,自己先哈哈笑了一阵子,仿佛玩笑道:“你觉得呢?明月那孩子就是脾气傲点,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多谢相公抬爱。”端木莲生笑容标准无可挑剔,“有父亲、母亲,婚姻之事,实在不敢自专,相公的抬爱,晚辈感激不尽。”
“这是你懂事!”林相公眼里闪过丝不悦,脸上的笑容却更加亲热随和,“父母在不自专,这是你知礼!”
林明月听的心如猫抓一般。
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说起父母在不自专的话来?官家不是发过话了,他的亲事,只要他自己看中了就行?父母……到底是父还是母?姑母不是说,但凡她提的人家,他都不会同意么?那为什么他又说这个话?
难道……林明月心头一明,一定是这样!他当着翁翁的面,自然要做出敬重姑母这个继母的态度,就是愿意也不好点头,否则岂不是越过姑母,让姑母没脸?姑母没脸,也就是翁翁没脸!
林明月自以为想明了关节所在,兴奋的掂着脚尖轻旋了半转。
那现在怎么办?去寻姑母?不行!姑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听的明白,她不愿意她嫁给他!
嗯,去寻太婆!让太婆做主,只要太婆发了话,姑母……哼,她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第117章回绝
姚章慧阿娘柳夫人拧着眉头进了李府正院,示意田太太屏退众丫头婆子,“有人托我来给浅姐儿提亲。”
“是哪家?”田太太jīng神了。
“靖海王端木家老四。”
“啊?!”田太太呆了。
“昨儿下午,林王妃特特把我请过去,托我过来走一趟,没说提亲,只说是先探探话儿。我也惊奇的不行,林王妃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浅姐儿?”柳夫人比田太太还意外。
“我不是说浅姐儿不好!林王妃一向目无下尘,稍一般点的人家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家四哥儿又是她嫡出的,人品xing格儿都好,我原以为她怎么着也得替四哥儿说个公侯家的嫡出娘子……”柳夫人赶紧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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