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大方的挥着手,仿佛她要送过去的不过一匣子点心。
“是哪一年带回来的?知道来历吗?”端木莲生看向李思浅的目光带着种说不出的味儿,这小丫头这份大气实在难得。
李思浅摆手摇头:“不知道!东西那么多,哪里记得住?不过库房里都是陈货,肯定不是这两年的,你要是一定要知道,就得等外翁回来了,外翁说过,这些东西都是收来给我当陪嫁的,来历一定要gān净,他怕别人万一疏忽了,都是亲自查问把关的。”
“既然是外翁亲自查过来历,那就不必再查。”端木莲生靠向椅背,姿态随意。
“你要王公法贴什么用?练字?”李思浅非常关心这个。
“我自小临的谢体,”端木莲生明显犹豫了下,“有别的用处,以后再和你细说,这张贴子算我借……”
李思浅歪头看着他,借?有借就得有还,难道他找这贴子就是看看?
“我还别的东西给你,你想要什么?”端木莲生舌头打弯,底气倒还足。
李思浅瞪着他,还别的东西给她!这还叫借?真是大帅逻辑!
“你想要什么?”端木莲生探身过来,又追了一句。
“你有什么好东西?”
端木莲生皱眉了,他的好东西倒不少,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收了把短刀,刀体透明,杀人不沾血,还有一把剑……”
“停,停!”李思浅急忙摆手打断他,不是刀就是剑,还杀人不见血,他这是让她挑东西呢,还是要威胁她呢?
“你不喜欢刀剑,还有别的。”端木莲生一脸讪讪,自己有些少思量了,她一个小丫头,哪能跟她说这刀剑杀人的事。
“算了算了,你前儿不是送了好些衣服料子过来,那张贴子算是回礼。”李思浅极其大度。
端木莲生皱起了眉,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一张王公法贴值多少银子?她深居内宅,只怕不知道外头的世qíng人事,他不能容许别人欺负她,自己更不能欺她无知、占她便宜。
“那些衣服料子再加百倍,也值不了王公几个字,这样吧,”端木莲生自说自话替李思浅拿了主意:“我收的有几匣子金刚钻,明儿让人嵌几件首饰给你戴,你戴金钢钻肯定好看!这只赤金镯子有些俗了,配不上你。”
李思浅抬手看看腕上那只嵌红宝韭叶镯,再看看端木莲生,再一次夜色中凌乱,他怎么又挑上她的穿戴了?他一个冷酷傲慢目无下尘的大帅,挑完她的旧衣服,再挑她的镯子,他怎么好意思?
第138章太闲的话
“我喜欢金子!”李思浅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让端木莲生又是惊讶又是意外,她好象又生气了,他又没说什么,那只镯子确实俗气。
唉,这小丫头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那我明天让人打几套赤金首饰送过来。”端木莲生想弥补自己的失误,却彻底把李思浅气的仰倒在地,她明白了,他不是嫌弃她戴了赤金,而是嫌弃她的品味!
“你又是翻墙过来的?”李思浅忍不住挑刺了,端木莲生淡然的点了下头。
“你什么时候养成的翻墙习惯?当大帅的时候?”见他根本没把她那句挑衅问话当回事,李思浅接着挖苦,他居然嫌弃她的品味,这口气实在憋的难受。
“就是找你说几句话,这样方便。”端木莲生神qíng语气比刚才还要温和,目光笼着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不高兴了,这是在责备他?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
“那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李思浅如同一拳打在棉花糖上,又软又粘更不着力,让人闷气不慡快!
“嗯。”端木莲生应了一声,却伸手端起茶杯,身子舒适随意的往后靠到椅背上,手肘支着椅子扶手,慢条斯理抿了口茶。
她的意思是他的话说完了就该赶紧走!他这是什么意思?非bī着她把话说的直直白白、大家没脸吗?
“明天一早我要启程去清糙马场,傍晚又听说了真假连珠贴的事,总要告诉你一声,顺便问问连珠贴的事。”端木莲生看着气鼓鼓的李思浅,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心软。
“清糙马场一来一回要两三个月,若有什么事,你就打发人到灯糙胡同最里头一家找赵大,我jiāo待过了。”
“我没什么事。”李思浅虽回绝,语气却柔和,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态度这么好,她总不能太过份吧。
“贴子找出来先收在你这里,我的小厮,黑山,认的清楚吗?”端木莲生这一句问的郑重。
李思浅点头。
“后天我让黑山来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端木莲生扫了眼垂手侍立的金橙和松绿。
李思浅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两人,想说不会传出去却又咽了回去,这事不用再说。
“你叫什么?”端木莲生突然点着金橙问了句。
李思浅呆了,金橙更呆,好在虽呆还知道答话:“金橙。”
“金橙说你喜欢普茶,我那儿正好有几饼上好的普茶饼,是今年的新茶,明儿都给你送来。”端木莲生调回目光,看向李思浅,骤然转了话题。
李思浅被他这一连串的大转向转的一个劲儿的眨眼,话说完了,有了出差的事,jiāo待完出长差什么什么的,不该起身告辞么?怎么又扯到茶上来了?
“好!”李思浅慡快答应。吃茶做媳妇儿,她已经做了媳妇儿了,多少茶都吃得起。
“阿娘最喜欢普茶。”端木莲生又是一个大转弯。李思浅微微一怔,他刚生下来不久,阿娘就病没了,关于他阿娘的一切,都是听人说的吧?
“是大哥告诉我的。”仿佛看出了李思浅的疑惑,端木莲生解释了一句,“阿娘的陪嫁里有座茶山,出极好的普茶,每年送过来不少,大哥在的时候偶尔喝几杯,大哥先天不足,大夫不让他多饮茶,我小时候不觉得普茶好,是到了军中才开始喝普茶的。”
端木莲生看起来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李思浅听不出他说这些话的目的,这些话甚至连个主旨都没有,却让她听的心里酸软。
“阿娘比舅舅足足小了十四岁,外翁外婆死的早,阿娘是跟着舅舅长大的,舅舅最疼阿娘,阿娘走的时候,舅舅大病了一场,留下了病根,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底下最亲的人,除外大哥,就是舅舅,那时候一心一意想到舅舅军中建功立业。”
端木莲生语气沉缓,李思浅捧了杯热茶,缩在一堆垫子里听的专心。
“大哥不许我去,我就和他闹别扭。”端木莲生的话突然停了,靠着椅背,愣愣的看着桌上随风摇曳的烛光。
“后来还是去了。”这句话gān巴巴没有qíng绪,却听李思浅心里一阵凄惶。
“那年大哥吩咐我跟燕王到南边舅舅身边,限我一个月内必须得到,出了京城,燕王就带着我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直到寿chūn城外,才头一回下了马进驿站歇了一夜,头一站,是歇在寿chūn驿,就在寿chūn城外。”端木莲生很qiáng调了一句就在寿chūn城外,边说边仔细看着李思浅的脸色。
李思浅听的出神,从京城往南边军中去,必得经过寿chūn府,都是这么走的,他看她做什么?他什么意思?他当年出京城头一站歇在寿chūn城,当时她就在寿chūn城里,所以他和她有缘分,他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这可太牵qiáng了,一来寿chūn城里的姑娘成千上万,二来寿chūn驿是繁华大驿,一天不知道要过多少人,这算什么缘分?
李思浅仰头望天,她就算要讨好他,也没那么厚脸皮把当年你路过我的城这事硬说成缘分。
端木莲生脸上闪过丝失望,她那时太小,果然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了。
“不早了,你早点歇下吧,我明天一早启程。”端木莲生这话意是要告辞了,人却依旧坐的安稳,李思浅侧头看着他,好几回她以为他要走了,结果他又转了个弯,这一回……没站起来还是算数。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端木莲生总算扶着椅子扶手,有几分要站起来的意思了。
李思浅没说话只是摇头,清糙马场那地方,有什么好带的?
“你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路要是看到,我替你收着带回来。”端木莲生总算站起来了,李思浅急忙从垫子中间窜起来,准备把他从垂花门送出去。
可端木莲生熟门熟路的转过身,又从女儿墙出去了。
李思浅深吸了口气,长长吐出来,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第139章李家姑娘
清远侯府郑桦是承重孙,要服三年丧,遵老清远侯遗嘱,乔娇娇赶在热孝里嫁进了郑家,李思浅上门恭贺,自然要去看望李思汶。
李思汶这次是真病了,而且病的厉害,她自己折腾了四五个月,气血两亏之下小产,虽说延医取药没耽误过,可正逢在老清远侯丧期,孝子贤孙都要忌荤,别处不知道,反正在她这里,这吃素吃的彻底之极,她正需要大补的时候一点荤星不见,这病哪能见好?
李思汶流产那天,柳姨娘高兴的额首称庆,当天就偷偷跑过来看望李思汶,却被郑家下人拦在角门外:二太太吩咐了,府里忙,请姨娘过一阵子再来。
柳姨娘塞了几个大钱过去,那婆子撇着嘴掂着那几枚大钱,yīn阳怪气的说了一通什么二奶奶不过磕头太多才累晕过去啦,什么正赶上经期,其实好好的根本没什么事啦,什么她们大夫人、二太太多疼多疼二奶奶,虽说没事还是请了大夫拿了药啦,柳姨娘听完,一颗心更是放的稳稳的回去了。
还是乔嬷嬷过去两趟,看出了不对,回来和田太太禀报了,田太太连声叹息,默许乔嬷嬷跟柳姨娘暗示了实qíng,又隔三岔五的打发柳姨娘过去看望李思汶,柳姨娘这才知道李思汶这一场病的极是凶险,懊悔之余,只恨不能住到郑家天天看着女儿、照顾女儿。
柳姨娘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既顾不上秋蕊和冬烟这两个小妖jīng,也顾不上对她越来越冷漠的李老爷。桃花筑一时竟现出了虽泾渭分明却和谐同处的局面。
李老爷如今不比从前,手头太紧,可往常大方气派惯了,他既拉不下脸总蹭别人的场,也不肯降低档次去光顾次一等的伎家,这外头的‘应酬’就少的可怜,李老爷吃饱喝足的jīng力,只好都用在了秋蕊和冬烟身上,三个人没有不玩的花样,李老爷玩得还挺乐呵,秋蕊和冬烟深得老爷宠爱,气焰一天比一天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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