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这一身装扮,我都要认不出来你了!”端木睛站在炕前两三步,细细打量李思浅,抚掌调侃了一句:“二哥好福气!你能做我二嫂,我也好福气!我是不是该……先恭喜你?”
李思浅看着她只好微笑,照喜娘的jiāo待她要安静坐帐,那是不是不能说话?她还是很在意这些规矩的,这桩婚姻里能导致她不幸的因素太多,可她又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有什么不美满,要是那样,阿娘会伤心,外翁会伤心死!
“你不知道我多盼着你快点嫁进来,你居然做了我二嫂!”端木睛看起来很兴奋,“头一回见面,我就知道咱们有缘……”
“夫人,大姐儿。”门口传来的招呼声打断了端木睛兴奋。
“咦,大嫂也来了,玉姐儿今天气色真好。”看到大嫂姚世子妃和侄女儿端木玉,端木睛顿时浑身拘谨不自在。
站在李思浅身旁的喜娘傻眼愣了,既然刚才没拦下二娘子,如今再来个大嫂也没法拦了,这拦一个不拦一个可没这个理儿!
“二郎的媳妇儿,我总要来瞧瞧!”姚世子妃语气不善,至少没有半分欢喜。
李思浅有几分意外,难道她真觉得林家大娘子才是最佳弟媳人选?还是……她说话就是这么个调调?李思浅先往好处想。
“女人穿嫁衣最好看,你这一身打扮竟还不如平常,到底是底子差。”姚世子妃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扶着个丫头走到炕前,斜眼瞄着李思浅,评论了这么一句。
端木睛呆看着姚世子妃,显的意外极了,确实意外,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一般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丹桂和金橙面面相觑,据说二爷最敬重这位大嫂……
“唉哟!真有比我们腿快的!你看,我就说吧,她们家哪有那么多规矩,不用明天就能看!”
门口一阵脚步声,涌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位打扮的明晃晃闪人眼的少妇,下颌微尖,一对眼珠灵活的停不住。跟在后面的少妇看起来比她年纪些,一件靛蓝底暗纹缂丝长袄,脖子上挂着串粒粒完美的蓝宝长链子,只这一串链子,就将前面那位全身上下所有明晃晃的华丽全数压了下去。
跟在蓝宝后面的,是位穿戴普通,气度极好的少妇,迎上李思浅的目光,脸上都是笑,眼神里却看不到笑意。
“这是二伯家枫大嫂子。”端木睛呆了呆,忙上前给李思浅介绍,李思浅被她这一介绍闷的胸口痛,她在坐帐,也不知道能不能说话,她这么介绍,她说话怕坏了规矩,不说话……那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
“唉哟!新娘子这么漂亮!怪不得二爷笑成那样!”明晃晃的少妇--就是端木睛刚刚介绍过的枫大嫂子走到炕前,轻佻的伸手指勾起李思浅脖子上的珠串,掂了掂又掐了掐,仿佛要鉴定鉴定真假。
李思浅更不愿意说话了,好在她是新娘子,至少今天,可以尽qíng的只羞涩不说话。
“这是四叔家桂大嫂子。”端木睛继续介绍那串蓝宝,桂大嫂子站在李思浅侧前,挑剔的一件件打量她身上的首饰,从头看到脚,脸色倒比进门时好看了。
“这是大伯家朴大嫂子。”端木睛介绍到最后那位气度极好的少妇,下意识的曲了曲膝。
这就是端木家族长嫡长媳,未来的宗妇了,李思浅羞涩之中,还是多看了她一眼。
靖海王端木敬,就是她那位崭新的公公,一共兄弟四个,全部是庶出,四个兄弟四个娘。
当年老大端木敏最有贤名才名,占长,既贤又有才,原本是承爵的不二人选,之所以落了空,据说是因为如今的靖海王娶了广川王的幼妹,当时南周qiáng盛,步步紧bī,年青的广川王被夺qíng统军,不但拦住了南周的铁蹄,还能一步步往回压制,广川王对幼妹的疼爱人尽皆知,端木敬袭爵没人觉得意外。
端木敬袭了爵,族长之位却给了老大,李思浅总觉得老靖海王其实是不想把爵位传给端木敬的。
“二爷成了亲,大嫂没了心事,这病也就该好了。”朴大嫂子没理会李思浅,却和姚世子妃说上了话。
“楠嫂子哪有什么心事?她这病是因为身子弱,楠嫂子跟咱们这样的粗人不一样,就是得好好养着,可劳累不得!”没等姚世子妃说话,枫大嫂子先急急的抢过话头。
朴大嫂子瞥了她一眼,笑的意味深长。桂大嫂子用帕子掩着嘴,鄙夷的斜了枫大嫂子一眼。
“不成亲是小心事,成了亲倒是大心事了。”姚世子妃看起来满腹幽怨。
朴大嫂子的眉梢下意识的挑了挑,指着李思浅笑道:“你们看看,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大嫂子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故意挑话呢!李思浅垂下眼皮,看样子,来的这一屋子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这结亲讲的是门当户对,好看有什么用?纳妾才纳色呢!”姚世子妃象是恼了,甩了这么一句,站起来牵着玉姐儿就往外走。
第149章小伎俩
靖木睛脸涨的通红,她在替李思浅难堪,大嫂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还当着朴大嫂子她们!
朴大嫂子仿佛突然对炕角摆的一只香炉有了兴趣,看的十分专心;枫大嫂子笑的又欢快又响亮,她出身永安伯府,最爱听出身门第、门当户对的话,“唉哟哟!我们楠大嫂子这xing子,她就是说话太直!”
桂大嫂子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她们赵家虽说算是浙东旺族,却是商户起家,楠大嫂子的话也就罢了,枫大嫂子这笑真是恶心!那么个破落户伯府,穷成那样,靠给人家打理产业过活,还有脸笑?!
“听说新娘子又能持家又会打理庶务,朴大嫂子您看看她,这么好看一个小人儿,竟然这么能gān!这下好了,二嫂这一进门,往后你们府上的庶务就不用麻烦别人喽!”桂大嫂子可从来没受过枫大嫂子的气。
枫大嫂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李思浅心里一万匹糙泥马奔过,拿她当枪使!这是欺负她只能害羞不能说话吗?
“二哥回来了!”几个嫂子在新房你来我往,端木睛虽说接不上话,还是能听得懂的,一急之下,把端木莲生这尊大神搬出来了,三个嫂子一听二爷回来了,一个比一个走的快。
“唉哟哟!瞧瞧咱们,光顾着看新娘子,差点忘了时辰!新娘子真是好看,二爷好福气……”话没说完,人就没影了。
“我也走啦!对了,你要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打发丫头去跟我说,我拿给你!”端木睛拉着李思浅的手,亲热的jiāo待了一句,也赶紧走了,她也不想撞上二哥。
“闹了这么一场,咱们就不该来,二奶奶该生气了。”出了院子,端木睛的丫头青衣嘀咕道。
“你说的什么呀!”端木睛对李思浅成了她二嫂是真高兴,对青衣的话是真不高兴,“阿浅不是那样的人!我跟阿浅多要好呢!她头一天嫁进来,我总要过去看看她,后头……谁知道大嫂子她们都来了,她们也真是的……算了算了,不提她们!阿浅怎么会计较这个呢?你以为都象你这么小气啊!”
青衣不说话了,二娘子这话说的也对。
新房里总算安静了。
丹桂和金橙看看满头珠翠的李思浅,再看看门口站了一排的喜娘,再看看李思浅,再看看喜娘,你看我一眼,我瞪你一下,纳闷了:来前大奶奶jiāo待过,进了新房,等姑爷退出去,就能侍候大娘子去了大礼服,洗漱再换上吉服,坐着等姑爷回来饮合卺酒、行结发礼就行了,可二奶奶又jiāo待了一句,最好等姑爷府上的喜娘先开口,可这几位喜娘怎么不开口呢?
又等了半盅茶的功夫,金橙忍不住了,挪了挪,看着李思浅正要开口,却看到李思浅冲她使了个眼色,那是不许的意思,金橙顿时低眉敛容退了回去。
李思浅坐的端正,眼睛却不闲着,先将屋里看了个遍,再一个个打量站了满屋的丫头、婆子和穿的彤彤红的喜娘。
太婆说的真对,这林王妃就是格局太小,看样子心眼都用在随时掐你一把、绊你一脚这样的小伎俩上了。
进门头一天就使这样的手段,这些手段跟虱子一样,除了恶心人,还能怎么样?好歹也是相府出身贵为王妃,怎么这么不上台盘呢?难道她能将靖海王府紧紧握在手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没人不夸、无人不赞,就凭这样的手段?
不可能啊!
这些小虱子一定有她没想到的大用处,柳夫人对她可警惕得很,嗯,小心为上,摸不清qíng况之前,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应对!
丹桂和金橙半分要动的意思也没有,李府跟来的两个喜娘看着丹桂和金橙,她俩不动,她俩更不动,李思浅坐在炕上,看起来看人看的兴致十足。
茶房门口,端木莲生院子的大丫头秀英急了,一会儿二爷就该进来了,要是看到二奶奶这一身大礼服还没换下来……爷那脾气……可这满屋的喜娘和管事婆子,哪轮得着她开口?这一多嘴万一惹了王妃不高兴……秀英左右为难,急的四下乱看。
这一看还真看到了救星。
茶房一角,朱嬷嬷正和韩嬷嬷对面坐着,嘀嘀咕咕的说闲话。
朱嬷嬷和韩嬷嬷都是先王妃、也就是端木二爷的生母赵王妃的陪嫁丫头,朱嬷嬷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做了管家娘子,端木莲生的大哥、先世子死那年,朱嬷嬷告病回了家,从此再没领过差使,韩嬷嬷一辈子没嫁人,一直在赵王妃身边侍候,赵王妃死后,到先世子院里做管事嬷嬷,先世子死后,韩嬷嬷自请出府,一直在家庙住着。
这两位是前一阵子二爷亲自接进府,说是接来侍候二奶奶的,由这两位出面说一句,那可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两位嬷嬷,二爷就回来了,二奶奶还没……”
“唉哟!光顾着说话,差点耽误正事!我得出去兜一圈,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就怕有人灌多了huáng汤,误了事不说,万一火烛上不慎……那可不得了!”秀英的话没说完就被朱嬷嬷打断,看着朱嬷嬷一脸笑容和她擦肩走了,秀英只好看着韩嬷嬷接着道:“嬷嬷,二奶奶还一身大礼服呢,烦劳嬷嬷……”
“今儿这样的喜事,一言一行都得讲规矩,该怎么着不该怎么着,都得听喜娘调度,要不然,请那么些喜娘过来做什么?”韩嬷嬷声音听起来很温和,神qíng也很温和,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温和却让秀英有一种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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