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三爷露出了些笑意,
“爷的意思是?”
“嗯,这事宜急不宜缓。我这两天就去趟逸梅庄。”
平王背着手,嘴角微微露出丝笑意来,三爷手里的折扇越摇越慢,脸色渐渐有些yīn郁起来。
木通带着几个随从进了王府,吩咐几个人在外面等着,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qíng绪,直奔外书房去了,到了外书房院门口,木通已经是鼻头通红,眼泪盈眶yù滴,丁三出来,一看木通这样子,吓了一跳,木通也不解释,只哑着嗓子说是夫人让他来求爷作主的,丁三不敢耽搁,忙引了木通进了院子,进去禀了王爷,王爷怔了怔,yīn沉着脸吩咐叫进来,三爷微微靠着椅背,眉头微拧,心底滑过丝不安。
木通进了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诉说着:
“爷,求您作主,夫人花了一万两huáng金买了个奴才,说好了到平阳府就过来侍候夫人,可……爷啊,夫人等到现在,人家就在这平阳府,理也不理啊,爷,您得做主啊,这奴才,根本没把咱韩地的王法放眼里啊,更没把夫人放眼里啊,也没把王府……爷,一万两huáng金啊,夫人气得……爷啊,求您给夫人作主啊!”
丁一侍立在书房门口,只觉得头晕目眩,三爷诧异的看着哭倒在地的木通,心底松了口气,不是为了厚德居的事,放松的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放舒服了,看起了热闹,心里却是好奇万分,什么样的奴才,能值一万两huáng金!
平王眉毛拧到了一处,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伸手接过木通高举着递过来的匣子,打开,拎了张纸出来,抖开来,看了几眼,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又从头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两只手急促的发起抖来,三爷忙坐直了身子,心里大惊,王爷两只手在发抖!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丁一浑身发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平王顺手抓起桌上的笔洗砸了过去,从牙fèng里挤出一个字:
“说!”
丁一被笔洗里染着墨汁的水淋了一头一身,却一动不敢动,声音颤抖着回道:
“回爷的话,是因为…那方子,爷给了一万两huáng金票子,可夫人,夫人说,那是头一天的价,隔天就要两万两,奴才和杨元峰想着爷那边等着用,着了急,实在没有法子,杨元峰就写了张欠条,夫人不放心,让他押了张身契。后来,爷,后来,没想到,夫人还记着,还记着这事。”
丁一声音颤抖着越说声音越低,三爷目瞪口呆的听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用扇子指着丁一问道:
“杨元峰把自己,卖了?”
丁一身子伏得更低了,
“是!”
“何止卖了他自己,他还没成亲,就把儿子,孙子都卖了!卖了三代!”
平王咬牙切齿的说着,
“夫人记得!哼!他杨元峰写了卖身契,你做的好中人,竟敢就这样忘了?!夫人还记着!夫人……”
平王指着丁一,看着他磕破的额头上渗出的丝丝血痕,又气又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两个蠢货,吃了夫人那么多亏,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竟是连人都卖了出去!这身契,夫人这半年多都没拿出来,现在拿出这身契来,木通又哭成这样,所为何事?
第一卷第六十一章悲伤
第六十一章悲伤
平王渐渐冷静下来。拧着眉,转过头,看着三爷,
“我走后,可有什么事,惹着夫人生气了?”
三爷不自然的动了动,陪笑道:
“爷知道,我上个月病了一场,金川府又接连出了几件事,实在没有jīng力留心这些。”
平王盯着三爷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扬声吩咐道:
“叫孙义进来!”
不大会儿,孙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平王冷冷的盯着他,
“爷不在的这阵子,可发生过什么让夫人不高兴的事?”
孙义嘴角抽了抽,偷眼看了看三爷,上身俯得更低了,小心的回道:
“回爷的话,好象听说文大爷常到夫人开的厚德居去蹭吃蹭喝的,旁的。倒没听说什么。”
平王转过头,盯着木通问道:
“夫人不高兴了?”
木通抽泣了几声回道:
“回爷的话,那是文家大爷,一家子的事,夫人不气这个,夫人是气被个奴才欺负了啊!爷啊,求您作主啊!”
平王捏着身契,盯着三爷看了一会儿,三爷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这两边,一边是现在的王妃,背后站着寒谷寺,可是,却不会再有孩子,一边虽是姨娘,可却是王爷长子和三子的生母,这是王爷的家务,他还是不闻不问的好。
平王转过身,盯着涕泪满脸的木通看了一会儿,坐回了椅子上,半晌才问道:
“夫人什么意思?”
“回爷的话,夫人说,全凭爷作主。夫人被人欺负了啊……爷,您得给夫人作主啊!”
平王皱着眉头,拎起那张薄薄的身契看了一会儿,三爷在旁有些着急的说道:
“爷,金……”
“你闭嘴!”
平王厉声打断了三爷的话。三爷往后面缩了缩,把话咽了回去。平王看了会儿身契,又盯着木通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趟,停在了木通面前,声音缓和的说道:
“你回去禀报夫人,杨元峰既然把自己卖给了夫人,就是夫人的奴才。”
三爷和丁一愕然的看着平王,木通低着头,抽泣着,平王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爷如今要用用这奴才,算是爷跟夫人借的,当然,爷也不能让夫人没个人用,就让丁一替这奴才先去侍候着,夫人有什么事,只管差了丁一去办。如何?”
木通磕头道:
“全凭爷吩咐。”
“嗯,你回去吧,这身契。也带回去,告诉夫人,在韩地,在平阳府,没人敢委屈了她。去吧。”
木通磕头谢了恩,告退出去了。平王转过头,看着丁一,半晌才厉声吩咐道:
“没听到爷的话?还不赶紧去庄子侍候夫人去!”
丁一忙爬起来,倒退着出了屋子。平王平了平气息,转过头,看着三爷,
“文家这两年闹得也太不象话,也该有个人管管了,这事,你既然没管,往后就不要再cha手!嗯,你去问问,平阳府衙门知不知道这事,还有,告诉杨元峰,从今天起,革了他的俸禄,往后,让他从夫人那里领钱米吧。明天去庄子,给夫人行了奴才礼!敢做就要敢当!”
三爷忙应了,心里莫名涌过丝不安来。
李青回到庄子,洗了澡,换了件淡青色紧身宽袖云雁细绵上衣,和同色梅花纹绡纱曳地裙。松松挽了头发,心qíngyīn郁的坐在檐廊下的摇椅上,慢慢摇着,松萝和竹枝拿着团扇,站在李青旁边,小心的赶着蚊虫,这院子里花糙多,虽说夹杂着种了不少驱蚊虫的香糙,可蚊虫还是有不少,天色渐渐暗下来,秋月笑着过来,微微曲了曲膝,
“夫人还是回屋里吧,这天一暗下来,那些小飞虫就看不清楚,万一咬着了,夫人又要痒得夜里睡不好了。竹雨刚打发人来说,几个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让她做好了就送上来,也到吃饭的时辰了。”
李青笑着站起来,进了屋里,秋月暗暗舒了口气,她最怕夫人这样子发呆了。小时候,只要这样子发起呆来,连人说话都听不见的,硬叫过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经常吓得她和琉璃不知所措。
李青进了屋里,有些蔫蔫的靠在东厢榻上,琉璃指挥着丫头婆子摆好饭,用丝帕托了双筷子递过来,李青接了,挑了一点红烩鱼嘴仔细的品了品。又尝了尝另外三样今天在厚德居吃过的菜,微微皱起了眉头,竹雨已经换了衣服进来,紧张的看着李青,李青放下筷子,又转着盘子,仔细的把几样菜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竹雨笑着说道:
“这做菜真是要讲天份的,竹雨这菜做得就是比厚德居的好!”
竹雨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带着丝得意的笑容来,李青笑着上下打量着她,
“明天,我让人送你去厚德居,你好好指点指点他们去!”
竹雨怔住了,半天才笑着回道:
“夫人又拿我取笑了,我怎么能指点那些大师傅们。”
“怎么不能?你这菜做得就是比他们好,你回去把这做菜的法子理一理,准备准备,明天我让郑嬷嬷安排几个婆子送你过去。”
竹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青,脸上渐渐红了起来,
“夫人,您真的觉得我行?我……”
李青笑着点点头,拈起筷子,继续吃起鱼嘴来。竹雨脸红红的站在旁边,转头看看琉璃,又看着秋月,秋月和琉璃都冲她鼓励的笑笑,竹雨脸上慢慢漾开了惊喜的笑容。
李青吃了饭,吩咐秋月,木通回来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回话。
秋月侍候着李青洗漱完毕,卸了簪环,换了套桃红撒花衣裤,李青斜靠在chuáng上,秋月拿着件针线活,在旁边陪她说着话。
“夫人,您真的要那个杨元峰给您做奴才?”
“嗯?”
李青怔了怔,歪头看着秋月,她避无可避,她们也是,既然如此,有些事,也该教教她们,笑着反问道:
“你说,在这韩地,除了老太妃和王爷,如果有别的人,要跟我要了你去,做个粗使的丫头,我该怎么办?”
秋月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李青眼里含着笑意盯着她,继续说道:
“且不说我舍得不舍得,你是我的贴身大丫头,被人要去做个粗使丫头糟践,偏那人身份还在我之下,你说,我这面子往哪儿放?”
秋月眉头渐渐皱起来,李青看着她继续说道:
“就算你犯了饶不得的大错,要罚,要打,要卖,也是我来!委了别人的手,知道的说是因你犯了大错,不知道的,这事就是打了我的脸。”
秋月眉头舒展了些,又皱在了一起,
“夫人的意思是说,王爷不会把杨元峰给夫人了?”
李青笑着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要是不给呢,我有着那张身契,占着全理,王爷是他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说法总要给我一个吧。这个其实不是目的,王爷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想,我为什么这会儿拿出这身契来要人去,我让木通拼命的哭,怎么显得委屈怎么哭,王爷肯定又要多想一步,他就会去查,他不在平阳府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儿,然后,这张身契,还有杨元峰,如何处置,就是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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