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绽朱门_闲听落花【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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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丹若和宁老夫人、杨氏忙转到对面的绡纱架前,这回只能看到背景了,不过这韩三娘子背景也极好看,稳稳重重却仍能透出股柔美来。

  huáng嬷嬷也跟着过来,笑着低声解释道:“韩家老太太今年五十四了,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两男三女,刚扶着韩家老太太的,是韩大娘子,她是老大,今年三十三了,嫁了个工部的小吏,夫妻倒也相得,已经生了两男一女,后面鸭青斗篷的,是韩二娘子,今年三十一,嫁了个秀才,丈夫是独子,家境还算不错,薄有田产,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再往下是两位爷们,韩家大爷和二爷,也都成家了,韩三娘子是幺女,过了年刚满十九岁,前头倒没怎么急着说亲,听说就是从去年冬天里,韩家和韩大娘子、韩二娘子才四处托人给妹妹说亲。”

  “嗯,”宁老夫人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韩家母女进了大殿,才转头看着李丹若和杨氏笑道:“等会儿咱们也下去听听经去。”李丹若忙笑着点头应了,杨氏笑道:“要不,我就不去了,不然这么多人,要吓着人家了。”宁老夫人一边笑一边点着杨氏道:“给你看儿媳妇,你不去,那哪儿能成?这才几个人?吓着谁了?”李丹若跳转过去挽着母亲道:“母亲不去看怎么行?您得去看看有没有眼缘,咱们悄悄儿的,吓不着谁。”杨氏笑着应了,三人喝了半杯茶,这才穿了斗篷,悄悄下了楼,只huáng嬷嬷和流苏两个跟着,从后面进了正殿。

  正殿里嗡嗡的诵经声悠扬委婉,韩家母女四人盘膝闭目端坐在旁边坐垫上,嘴唇轻轻动着,正虔诚的随着诵经。

  李丹若四下看了看,在几个年老女尼身后寻了个空坐垫跪坐下来,透过女尼中间的fèng隙,悄悄打量着韩三娘子,斗篷里面也是一身秋香色,眉毛浓淡弧度都极好,眉如chūn山,大约就是这样了,眼睛半闭着看不出亮不亮,鼻子小巧,脸形圆润,下颌稍有些尖,却并不突兀,反倒有几分楚楚之感,整个人如同一幅古雅的水墨画,透着让人心安的恬静温柔味儿。

  宁老夫人和杨氏在另一边听了一会儿经,扶着流苏,和杨氏一起悄悄出了正殿,李丹若忙起身跟上,三人上了楼,宁老夫人去了斗篷,半歪在榻上,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道:“人还不错,咱们老家有个讲究,娶妻当娶贫儒之女,这贫儒之家出来的女孩子,多半不差,这韩家也算是贫儒之家,等会儿,她们要到静室喝茶歇息,咱们再凑过去讨扰一回。”李丹若听宁老夫人这么说,知道宁老夫人已经是看中七八成了,心下微松笑道:“这三娘子生的象一幅水墨画儿,真是好看。”

  “好看倒不怎么算得上,她比你都还差远了呢,难得的是那份娴静,这样娴静的女孩子,多半家教不错,女孩子自己,也是个明礼懂事的。”宁老夫人拍了拍李丹若的手笑道。

  三人说笑着喝了几杯茶,又等了好大一会儿,下面正殿才念完了头一卷经,在窗前紧盯着的流苏看到韩家女眷四人起身去了后面待客的静室,忙回身禀报了,宁老夫人扶着璎珞站起来,一边穿斗篷,一边笑着止住李丹若道:“若姐儿别去了,回头让人说起来不好,我和你母亲去说会儿话就回来。”李丹若只好止住步子,隔着绡纱看着宁老夫人和杨氏绕过正殿,进了韩家女眷所在的待客静室。

  足足过了两三盅茶的功夫,宁老夫人才和杨氏满脸笑容的回来,宁老夫人坐着略歇了歇,就笑着吩咐道:“好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李丹若忙侍候宁老夫人穿了斗篷,自己也穿好斗篷,从流苏手里抢过宁老夫人扶着,小心翼翼的下了楼,才低声笑问道:“太婆看的怎么样?看好了没有?”

  “是个好姑娘,一家人都是懂事知礼的,你回去细问问你母亲,她若打心眼里愿意,定就定了。”李丹若得了答复,轻轻呼了口气笑应道:“嗯,回去我就问,母亲肯定愿意,太婆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喜欢这样温柔娴静的女孩子。”

  果然,杨氏对这位韩三娘子满意之极,宁老夫人得了确信儿,隔天叫了李玉靖和刘夫人过来,将这事儿说了,李玉靖虽说觉得韩家门第实在太低了些,心里不怎么愿意,可母亲既然已经看中了,他不过略提了提,也就放下了,刘夫人却是满意非常,门第低有门第低的好处不是!

  第二十四章命格

  元夕节,一家人到自家灯棚看了灯,能在元夕节这天沿御街搭灯棚的,都是如今的煊赫之家,当年李景生还在的时候,做到枢密院副使,李家的灯棚就搭的极靠前,也就是排在几家王府和相爷家后面两三个,后来李景生没了,这灯棚也跟着没了,直到前两年李玉靖升了枢密院副都承旨,这才又有了沿御街搭灯棚的荣耀,虽说这灯棚搭在半当中,离皇上已经很远,可到底,是搭了灯棚的,比起姜家,总还是好上不少,当年姜家的灯棚,一直是搭在李府前头的,如今李家重又搭起了灯棚,可姜家的灯棚,看起来还没个影子呢。

  元夕节的灯,十五是正日子,可热闹却一直要延续到过完正月十六,一直到十七日黎明,官家和商行等才动手拆去灯棚,从这一天起,城门照时辰关闭,一切恢复正常,正月的繁华狂欢算是真正过去了。

  十六日晚,李丹若一早约了红云逛花灯,晚上换好衣服,到宁老夫人处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忙着别了宁老夫人,奔出去寻红云看灯去了。

  宁老夫人看着李丹若雀跃出去,喝了杯茶,叫了huáng嬷嬷进来,屏退了众人笑道:“若姐儿又去寻那个红云玩儿去了?”

  “可不是,刚才正好碰上沈嬷嬷,顺口问了她一句,说是四娘子一早上就打发人过去约了那个红云看灯。”huáng嬷嬷坐在炕前小杌子上笑道,宁老夫人半闭着眼睛,半晌才笑道:“唉,这孩子就是心思细,这么个打听法,明白是明白了,就是太明白了,只怕什么腌臜yīn私事儿都能打听出来,唉。”

  huáng嬷嬷看着宁老夫人,迟疑了下低声笑道:“老祖宗既担心这个,怎么不拦住她?”

  “不拦!拦什么?唉,早知道早好,我不怕她知道,就怕她把男人想的太好,成了亲,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被人往心上捅刀子。”宁老夫人的话骤然停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伤痛悠悠的叹了口气:“那还不如现在就看明白了,死了心,往后就不难过了,不拦,让她好好看看,好好听听,也没什么坏处,那红云,我看着也确实有几分侠气,自古风尘出侠士,若姐儿往市井中走动一二,知道些市井坊间的qíng形儿,也没什么坏处,再说,若姐儿知道分寸,我最喜欢她这一条。”宁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huáng嬷嬷说着话。

  huáng嬷嬷想了想,不动声色的岔着话题:“老祖宗不用担心,四姐儿这份聪明懂事,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再说,咱们四姐儿是个好命的,老祖宗还记得不,四姐儿一生下来,老祖宗打发我去城外寻姚天师给四姐儿批命格,姚天师就说咱们四姐儿这命格是个极难得的,说什么,在娘家旺娘家,嫁夫家旺夫家,走过田埂糙发芽,经过水塘鱼儿跳,您看看,多好的命格儿!”

  宁老夫人笑起来:“可不是,有她那年年底,她父亲就升了官,没两年竟又升了,谁知道……”宁老夫人声音哽了半晌,才勉qiáng说出话来:“我那时疼晕了头,还差点让人去砸了姚天师的招牌,后来顺过气来,才想明白了,这碍她什么事,她一个女孩子儿家,这命格不命格的,说好听的,咱们就听听,说的不好……哪能信这个?都是作不得数的。”

  “可不是!”huáng嬷嬷忙笑答道,心里却懊恼不已,原想说些高兴的事,怎么倒绕到四老爷身上去了,老祖宗说的对极了,这命格儿还真是信不得,那姚天师还说这是个活不长的夭折命,她回来连半个字也没敢跟老祖宗提,看看,如今四娘子不是好好儿的活到现在了?可见这什么铁嘴姚天师,也是个乱讲瞎说骗人钱财的。

  宁老夫人也不愿再沿着这个话题往下讲,岔开去,和huáng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京城各家的过往古话儿来。

  离桑家瓦子不远的一条巷子口,红云一身半旧的靛青绸衣裙,外面裹了件里面都是靛青色的厚棉斗篷,风帽半搭在头上,远远看去,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妍丑,李丹若跳下车,围着红云转了一圈笑道:“你怎么这一身打扮,象个老婆子,真难看。”

  “我就说,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小娘子,凡事想的少,你也不想想,我整天在台上跳胡旋儿,这京城得有多少不上进的混帐货识的我?我一个人倒不怕,跟你一处,让人家认出来,就算没惹出麻烦,传出去也伤了你的名声,走吧,这样就没事了,风帽再扣紧了,没人认得出。”红云说着,将风帽盖到头上,四下拉了拉,将脸挡的严严实实,双手拉着斗篷拢在胸前,缩着肩膀,臃肿沉暗的仿若市井中常年gān粗活的老婆子。

  李丹若哭笑不得,可想想红云的话,确实也是实qíng,红云用胳膊肘捅了捅李丹若:“走啊,你最想去哪儿逛?听说今晚上大皇子在汴河上放烟火,要不咱们沿河边看看去?”李丹若想了想笑道:“河边风大,逛着怪冷的,你又穿成这样,看着一点也不舒服,我就喜欢看美人……要不,咱们沿河边寻家酒肆,看还能不能寻到间能看到烟花的雅间,进去坐着,又暖和又清静又看了热闹,咱们两个边看景边说话儿,你说好不好?”

  红云看着李丹若笑起来:“这会儿还哪儿寻能看到烟花的雅间儿去?你真是……不知行qíng,这会儿哪个酒肆不是满满当当的?别说能看到烟花的雅间儿,就连大堂里都得坐满了人!”

  “也许呢,那些酒肆,再怎么人多,也都留着一间两间的上好雅间备着不时之需,大哥和二哥他们常到金梁桥边的会仙楼分号宴客会文,你只说好不好,我好赶紧让人过去问问,说不定还能寻到一间呢。”李丹若笑道,红云忙推着她笑道:“快叫人去,好的求之不得呢,我今天跳了一天胡旋,脚都是痛的。”李丹若忙吩咐了沈嬷嬷,两人也不逛了,gān脆上了车,沿着人流,慢慢往金梁桥行过去。

  没多大会儿,长随就奔回来禀报,会仙楼分号正好还有间临河的雅间儿,李丹若和红云欣喜不已,一路行到会仙楼院里下了车,茶饭量酒博士恭敬的前引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最尽头的一个雅间儿,雅间内温暖非常,红云脱了斗篷,转头四顾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用夹墙地龙的屋子,又暖和,又没半分炭气,以后等我挣了钱,也修一间这样屋子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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