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_意千重【完结+番外】(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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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见雨荷态度不好,忙咳了一声,示意雨荷收敛些:“雨荷去将那边的石桌凳子收拾gān净,我们那边去说话。”又笑眯眯地问李荇吃过饭没有。
李荇见牡丹没有遣走雨荷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想和自己深谈,咬了咬牙,望着牡丹可怜兮兮地一笑:“我奔波了一整日,一点饭食不曾下肚,可否让厨房做碗热馎饦来吃?”
牡丹见他脸晒得发红,看上去也似颇为疲累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便叫雨荷去厨房备饭。雨荷撅着嘴沉着脸下去,李荇又喊了一声:“多做点,还有苍山和螺山也跟着的。”
牡丹道:“他二人在哪里?也让他们来喝点水。”
李荇道:“在刷马呢。做好饭再叫他们也不迟。”
牡丹问他:“表哥这又是替宁王办差么?稍后只怕是要去宁王的庄子上歇了?有没有让人先去打声招呼?”
李荇“嗯”了一声,yù言又止,只盯着牡丹看。
牡丹被他看得背心冒汗,只装作不知,qiáng笑着和他天马行空地乱说一气。李荇也不说话,只侧头静静听着。
一只巴掌拍不响,牡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再也找不到话可说。二人相对无言,正在尴尬间,所幸阿桃捧了茶上来,这才一人捧了一瓯茶吃着,不至于完全没有事qíng做。
少倾,雨荷快步回来,笑道:“丹娘,蒋公子来还灯笼,说是有事找您帮忙,问您可有空闲?”边说边瞪了李荇一眼,她适才从螺山那里打听来,李荇马上就要与吴十九娘定亲了,既然已经商定了终身大事,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人在哪里?”牡丹听说蒋长扬有事找自己帮忙,赶紧起身同李荇打招呼:“表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李荇才似从沉思间猛然惊醒一般,道:“是那位蒋长扬蒋大郎么?”
牡丹道:“是。”
李荇道:“我今日就是来寻他的。去他庄子上等了许久不见他,谁知他却来了你这里。不如把他请进来一起说话。”
雨荷一想到他马上就要与旁人定亲,却还来找牡丹,不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带了几分炫耀地道:“昨夜丹娘陪huáng家小娘子去踏歌,遇到了蒋公子,一起踏歌来着。后来他送我们回来,因月亮下去了,便借了盏灯笼给他。”
李荇若有所思:“丹娘也会踏歌了么?我还没见过呢。”
牡丹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间,蒋长扬带了邬三进来,一眼看到李荇,有些吃惊,随即笑着抱了抱拳:“李公子别来无恙。”
李荇挑剔地打量着蒋长扬,见他立在那里,笑容坦然灿烂,并看不出含了什么坏心眼,便敛了心神,还了一个礼,笑道:“小弟我才从蒋兄的庄子上过来,原以为找不到人的,哪晓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蒋长扬挑了挑眉:“您有事找我?”
李荇看着他认真道:“是,而且是有要事。蒋兄可否坐下听小弟细谈?”
蒋长扬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牡丹,牡丹知道他们一定是有正事要说,蒋长扬这是怕自己嫌麻烦,忙道:“你们只管谈,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打扰。”边说边请蒋长扬入座,叫阿桃奉了茶,自领了雨荷去安排饭食酒水不提。
第一百一十一章狠心
牡丹看了厨房里剩下的几个菜,觉得怎么都端不上桌面,只好叫人去请了周八娘来想法子。
周八娘听说没有菜,便从自家抓了只jī,地里扯了几颗菜带过来,三下五除二便麻溜地将jī宰了一半炒一半炖,不多时就弄了几个新鲜可口的家常菜出来,将一坛子郢州富水酒加上,叫牡丹让人送上桌,从雨荷那里接了jī钱菜钱,往怀里一搁,拍手走人。
牡丹远远的看见李荇和蒋长扬二人吃喝上了,一个说,一个听,貌似都很专心的样子,也就不去打扰,自在一旁默默盘算过几日要做的事qíng不提。
月上中天,那边终于散了,阿桃过来请牡丹:“娘子,那里事了,表公子身边的小厮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呢。”
牡丹过去时,桌子已然收拾gān净了,蒋长扬与李荇面对面坐着,一人捧了杯茶,正在说她这个园子,又说她一个女人不容易。
李荇见牡丹过去,便笑道:“丹娘过来,我与蒋公子的事qíng已经说好了。天色已晚,蒋公子既是有事找你,还需早些说了才是。”说完也不避开,就在那里坐着不动。
蒋长扬也不避讳他,望着牡丹道:“昨日我和你说过,明日领你去我那朋友家中看石头,现在事qíng有变,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
牡丹笑道:“无妨,但请直言,若是买不成也没关系。”
蒋长扬道:“买是一定买得成的。只是我今早得知,我那朋友家中的事qíng又有些变化,所需的钱更多了。我们几个朋友都想帮他一把,无奈他xingqíng骄傲,定然不肯接受。所以我想请你高价向他购买那些石头,多出来的钱我补给你,你看如何?”
牡丹笑道:“这真是太容易不过的事qíng了,你放心,我一准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蒋长扬笑道:“但只是他疑心病重,我是不能陪着你去了,得你自己上门去问才行。我会送你到附近,然后你去门房一问便可把事qíng办妥。”
牡丹应了,李荇突然道:“敢问蒋兄这位朋友是住在哪里的?姓甚名谁?家中做何种营生?”丹娘一向傻得很,心又好,别不小心就给人算计了去。
蒋长扬看了他一眼,静静地道:“袁十九,住在兰陵坊,没有任何营生,不过给人做清客尔。我认识他将近十年,人品还过得去。”
李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道:“原来是他,我记得他是闵王府中深受器重的人,闵王前两日还得到圣上的夸赞,怎会放着他不管?而且,他不是识宝挺厉害的么?怎会没钱用?”他回头看着牡丹道:“丹娘,你还记得袁十九吗?宝会时,我们曾经见过的。高高瘦瘦的,跟了刘畅和潘蓉一起去的那位。”
他才一说,牡丹就想了起来。她对袁十九的骨瘦如柴,还有明明跟着刘畅等人一起出现,却总和那些纨绔子弟唱反调的那种态度很深刻,说实话,她对那人的印象还不差。而闵王其人,她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她却能从李荇的语气和表qíng中听出一点意思来,大约闵王会是宁王的竞争对手,李荇是不想她与闵王相关的事物沾上边吧?
从李家的亲戚这个角度来说,她能理解李荇不希望自己与宁王的对头有任何jiāo集的心qíng;但她欠了蒋长扬那么多的人qíng,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对她来说,如同举手之劳一样的轻松,这个忙,无论如何,她必须帮。
而且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一枚,她买她的石头,和王爷们之间的竞争又有什么关系?宁王也不会因为她买了闵王府清客的石头,就会生李家的气,若果真如此,天下生意人卖东西之前,都要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份由来了。那么这生意,还怎么做?难道说,他日闵王府来和她买牡丹,她也不卖?不卖怎么办?等着找死吗?因此牡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道:“我记得他,他识宝挺厉害的,为人也不差。”
蒋长扬身在其中,自然更容易听懂李荇的意思,轻轻一笑,道:“是人都有为难的时候,与他曾经效力于谁,而那人又有多大的权势无关;他急需用钱,也和他的能力高下无关。坐拥千金,衣食无忧者,不见得就是人中龙凤,山中伐樵者,不一定就是没有见识的山野村夫。当然,何娘子若是不便,我另外找人就是。”
牡丹抓住了他用的一个词“曾经”,那就是说,袁十九没有再效力于闵王了,那么就和宁王府更没有多的关系。她只是一个生意人,一个欠了人qíng要还qíng的生意人,她认真的道:“我方便。非常方便。”
蒋长扬开心的笑起来,道:“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
看到蒋长扬望着牡丹笑,而牡丹又不肯听自己的话,执意要按着蒋长扬的意思去做,李荇的心里突如其来的升起一股邪火,他不高兴地看着牡丹,冲口而出道:“既然这样,到时候我另外找个人去帮你买,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牡丹飞速看了李荇一眼,静静地道:“表哥,谢谢你的关心。但这不过是小事,我能自己做。”休要说李荇此时的态度行为都不妥,就说她那不用依靠谁,就能好好的生存于这世间的愿望,也不会容许得她事无大小总去求人。
牡丹的语气很轻柔,但不容拒绝的意味很qiáng烈。李荇不曾听到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在惊觉自己失态的同时,也有些接受不了。他紧紧抿着唇,看着牡丹,牡丹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黑得发亮,里面是一种他觉得很陌生的qíng绪。这样的牡丹,越来越陌生,离他也越来越远。是的,她离他只会越来越远了,多日来累积起的qíng绪突然直冲胸臆,他委屈而愤恨的看着牡丹,一言不发。
蒋长扬见状,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明日巳正,我在路口上等你。”
牡丹“哎”了一声,起身要送,蒋长扬看了李荇一眼,道:“何娘子不必客气,你忙。”
牡丹也就不客气,叫雨荷送了他主仆二人出去,自回头给一直瞪着自己的李荇斟满一瓯茶,双手递了过去。李荇不接,仍然紧紧抿着唇,死死瞪着她。
牡丹看他这样子,头皮有些发麻。想到他给过自己那么多的帮助,不管怎样也还是亲人,自己有必要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让他心里不舒服。便道:“表哥是不是担心我和袁十九买石头,会惹什么麻烦上身?我也不知道闵王府和宁王府如今是个什么样的qíng形,只想着我就是个生意人,买石头不过就是件小事,更何况,我还欠着蒋公子的大人qíng,这人qíng是必须要还的。可若是会给你们添麻烦,你和我说明白,我另外想个妥当的法子,你也不要再掺和进来才好。”
她倒是把所有人qíng都考虑得面面俱到了,李荇生气地把脸别开,半晌才道:“不会添麻烦,我只是担心你会上当受骗,这世上,坏人多得很,常常被坑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嫉妒了,嫉妒一切未婚未配,可以名正言顺靠近她的人。
既然不是她担心的缘故,那她就可以放下心了,这事儿更是非做不可。牡丹沉默片刻,道:“坏人不少,好人其实也不少。我不能因为知道这世上有坏人在,就不往前走了。不管前面是好是坏,我总要往前走的,谁也代替不了我。就像表哥,你的人生就在你的脚下,你该怎么走,还得怎么走。”
李荇恨恨地道:“你其实就是相信他是好人,绝对不会害你,不相信我,特意避开我的好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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