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宣布一出,众人哗然,满子则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她,牡丹微微一笑:“你们都听好了。我知道你们之前在家中,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头。但既然来了我这里,便要按我安排的做。我不可能如同今日这样总盯着你们gān活,还是要靠你们自觉。从今天开始,我会分任务给你们,然后请师傅做示范,谁若是做不好,满子来和我说。如果到时候谁嫌脏怕累,那么,说明他不是吃这碗饭的,芳园不养闲人,既然不能做花匠,便去扫地挑粪挑水,若是还做不好,没有法子,我只好请他走人。”
其他的难听话她就不说了,但这些孩子们瞬间都明白了。她满意地看到平时与满子有矛盾的几个孩子都目光复杂地看向满子,满子微红着脸,双眼闪闪发光。牡丹暗叹一口气,希望满子的品行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这里才安置妥当,宽儿就来禀告,说是李满娘与窦夫人、雪娘她们来了。她们不肯在厅堂里喝茶等候,直接就往这边来了,牡丹忙迎过去,李满娘之前并没有提前和她说过要来,突然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不提前让人过来和我说一声?”她走到离几人一丈远的地方便站住了脚,只因雪娘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不停地搧:“何姐姐,你臭死了。养着这么多的人,却要自己动手。他们都吃白饭的啊。”
牡丹不好和她解释,只能抱歉地笑笑:“这是jīng细活儿,马虎不得。嫌我臭你们就该在厅堂里候着,等我收拾好再来,不就香喷喷的啦?”
“是找你去打猎,兑现我的诺言的。”李满娘笑道:“我使人去你家里寻你,说你来了这里,我想着若是先使人来和你说,白白耽搁功夫,不如直接来寻你。其他人已经先去了,我们特意过来接你。”
她很久没有见过牡丹了,李荇定亲那日,何家二郎去了,白氏去了,岑夫人推病,牡丹更是不见影踪。虽然何家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但终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qíng分始终是不可能和从前相比了。现在的qíng形就是,在平日里,如果李家不主动去寻何家,何家绝对不会主动贴上来,亲戚亲戚,就是越走才越亲,她若是再不主动点,这qíng分迟早有一天要断了的。
牡丹看了看天色,见已是午间,不由有些犹豫:“现在就走?来得及么?”
李满娘道:“去得远呢,当然是现在就走,今晚就在外面搭设毡帐歇一夜,明日一大早才开动。”
牡丹笑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雪娘生怕牡丹拒绝,也不嫌弃她臭了,上前去推她:“不许拒绝,快去洗澡换衣服,我等这天已经很久啦。你只需要换身方便骑she的衣服,其他什么都有我替你张罗,快去,快去。”
窦夫人也笑:“丹娘你就如了她的愿吧。”
牡丹笑着应了,抓紧时间去收拾东西。
待到了地头,牡丹才发现,这次来打猎的人中有好些熟面孔,其中甚至还有她想不到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蒋二公子
营地设在一个平坦开阔的上风区,一眼望去,二十多顶青毡帐一字排开,马儿嘶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除了上次郊游同去的huáng氏等人外,牡丹还看到了那将清华郡主弄得摔下马的兴康郡主。兴康郡主与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坐在一顶毡帐前,正肆无忌惮地说笑,她的气色好得很,神色又轻松又自在,可见清华堕马之事最终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小。
雪娘四处溜达一圈回来,恰好看到牡丹看向兴康那伙人,以为她厌恶这些宗室贵人,便解释道:“本来没想请她来,但因为此番请的人多,关系不一,你喊我,我喊你,她便知道了。她一听说是李夫人出头约的人,便追着说要来,李夫人没法子,只好应了她,结果她又叫了好些人来。你别担心,我后来与她接触过几次,她不似那清华,并不难处,也不会没事儿来找咱们的麻烦。”
“我不担心。”牡丹知道,自从那次李满娘救了兴康郡主那位表妹之后,兴康郡主这边的人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与李满娘有来往,此番兴康郡主出现在这里,原也在qíng理之中。她也不担心兴康郡主会找谁的麻烦,一来她与兴康郡主没有什么矛盾,二来既是李满娘承的头,兴康郡主怎么也得给李满娘面子,又怎会来寻她们的麻烦?
雪娘见牡丹表qíng恬静,果然不是担心的样子,便笑道:“那就好,咱们别cao这些闲心。夜里我与你共住一顶毡帐,现下先让人搭着,我领你去瞧猎鹰、猎豹、猞猁呀。有一只猎豹,不知道是谁家的,长得可真好。”
二人一起去了搭建在下风处的另一个营地,这营地专供下人们住,同时也是烧火做饭,拴马养鹰、关猎豹和猞猁、猎犬的地方。
雪娘熟门熟路地撒了两把钱下去,便有一个年轻的小厮来领她们去了一个毡帐,进了内里,一个huáng发huáng髭的胡人驯豹师起身迎上,疑惑地看着牡丹和雪娘,那小厮笑道:“这两位小娘子想看看咱们家的惊风。”
那胡人友好地一笑,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动作。牡丹探头看过去,但见靠角落的地方放着一只大笼子,一只huáng皮黑斑的猎豹懒洋洋地匍匐在里面,看见生人过来,立刻“呼啦”一下站起身来,警觉地看着牡丹和雪娘,呲着牙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雪娘调皮地冲着那豹子做怪动作,围着笼子打转:“哟哟哟,凶得很嘛,有本事你来咬我呀。来呀,来呀。”
那豹子不高兴地冲着她呲牙咆哮,团团打转。牡丹笑道:“雪娘别调皮了,看你把它逗急了。它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雪娘哈哈大笑:“豹子脾气自然不会好,可是急躁的猎豹是打不好猎的,我这是帮它训练耐心。”
忽听有人在毡帐门口笑道:“是么?我的惊风打不好猎?待我把它放出来试一试如何?”紧接着,一个穿天青色圆领缺胯袍,系黑色犀皮腰带,足蹬高靿靴,肤色如玉,笑容满面的男子手提一根镶金错玉的马鞭大步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牡丹与雪娘。竟然是那蒋二公子。
那驯豹师和小厮都齐齐给他施礼:“小人见过公子。”
蒋二公子理也不理,倨傲地抬眼看着牡丹和雪娘:“二位很懂猎豹?所以看着我这惊风不好?”
牡丹大概知道他的一些脾气,无心招惹他,便笑道:“自然是极好的,所以我们才会特意来瞧。刚才不过是女子间的戏言而已,请公子不必在意。”
蒋二公子见牡丹说了好话,心中舒坦了些,又看向雪娘:“你懂得驯豹?不如我请你来替我驯?”
雪娘撅起嘴道:“你这人好生小气,刚才不是都说了是戏言么?我若是觉得它不好,怎会特意巴巴儿地来瞧?”
蒋二公子见雪娘表qíng可爱,一派小儿女的天真娇憨,牡丹美丽温柔,又着意说了好话,便也就笑了起来:“我也是戏言,两位娘子不必当真。”
雪娘见他态度好转,便胆大地歪头看向他:“你能放它出来让我摸摸吗?”
蒋二公子微微一笑:“有何不可?”立即命那驯豹师:“阿克,将惊风放出来。”
他侧脸的时候,牡丹瞧见他左面的脸上有几条淡红色的疤痕,从眼角一直拉到下巴。她猜着,这大约便是他骑了紫骝马被树枝刮花的地方了。要说这蒋二公子的长相,长得和蒋长扬真的有那么几分相像,眉毛、鼻子、脸的上半部轮廓都很像,但蒋长扬的下巴是方的,他的却是有些尖,加上肤色如玉,看上去与蒋长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它脾气bào躁,你们可别乱伸手。我叫你们摸你们才摸。”蒋二公子回过头来叮嘱二人,一眼注意到牡丹似乎在看他的脸,他立即不自在起来,眼里闪出一丝愠怒,侧身上前,换了个角度,将好的一面对着牡丹和雪娘。
牡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自然而然地点头同意:“不会乱伸手的。”
那驯豹师将豹笼打开一条fèng,闪身入内,将嘴套皮套尽数给那惊风带上后,方命那小厮将笼子门打开。门才一打开,那豹子就“轰”地一下往外蹿,险些将那驯豹师拉得一筋斗,那驯豹师发出一声厉喝,那豹子缩了缩脖子,似有些害怕,但接下来蒋二公子的态度却极大的助长了它的威风。
蒋二公子哈哈笑道:“好威风的惊风!过来,乖孩子。”那豹子便不再管那驯豹师,硬生生拖着那驯豹师走到蒋二公子面前,讨好地拿头蹭了蹭蒋二公子的靴子,围着他直打转。
蒋二公子回头对着牡丹和雪娘微微自得地道:“我与旁人不同,他们要求的是豹子绝对听话,但我觉着,这豹子还是要有野xing才好。”
牡丹和雪娘出于礼貌,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说着,那豹子一不小心蹭着了蒋二公子的袍子,蒋二公子勃然变色,一脚踹将过去,骂道:“不长眼的畜牲,又把你那杂毛蹭得小爷一身都是。”那豹子立即害怕地趴下去,表示臣服。
雪娘见状,惊异地“啊”了一声,道:“哎呀,它好听你的话啊,你真厉害。我常听人说,这豹子更听驯豹师的话,可是它明显就更听你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蒋二公子哈哈一笑,温柔地抓着豹子的头皮,洋洋自得地道:“不用怎么做,本公子就是有这个本事。”原来他所谓的野xing,是针对其他人来说,而不是针对他来说。他要求的是这豹子只听他一人的话,而其他人则要保持“野xing”
看着蒋二公子脸上的自得,牡丹暗想,刚才他踹这一脚,分明就是为了向她们炫耀,想得到这一句夸奖而已。这人这xing子,可真是……
雪娘也觉得这蒋二公子xingqíng骄傲,便不以为然地悄悄撇撇嘴,上前抓了那豹子的头皮两把,见那豹子匍匐在蒋二公子的脚下,动也不敢动,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敷衍了两句,就叫牡丹走人:“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只怕我娘她们会到处找我们。”
牡丹忙附和道:“那我们就回去吧。”二人正要给蒋二公子告辞,蒋二公子不满意地看着牡丹:“你不是要摸么?我把惊风放出来,你又不摸了?莫非你看着我这惊风不入你的眼?”
牡丹一愣,明明是雪娘要摸好不好?她不摸也会得罪人?唉,算了吧,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摸摸豹子一把。她便上前摸了摸那豹子的背:“公子言重了,是我胆子比较小……”
话音未落,但见蒋二公子突然松了手上的皮绳,那豹子猛地拧身蹿起,不过眨眼功夫,两只爪子就搭在了牡丹的肩头上,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牡丹。豹子的嘴被嘴套套着,可是爪子仍然很锋利,搭在肩头上,透过夹衣,牡丹仍然感觉到一阵生疼,腥风扑鼻而来,让人几乎要窒息。牡丹听见雪娘发出了震耳yù聋的尖叫声,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她傻傻地与那豹子对视着,双腿都忘记了颤抖。
52书库推荐浏览: 意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