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多媚_意千重【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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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来没有流过泪,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但她真的看到他流泪了,不多,就两滴,晶莹剔透地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一动不动,任由那两滴泪越积越大,沉重地砸落在花丛下的泥土上。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砸碎,四溅开来,她坚硬的心突然柔软了,她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柔声安慰他,让他不要哭。为一个不懂自己的女子哭泣,不值得。她动了动手指,终究没有动,看着他慢慢收拾起悲伤,一脸倔qiáng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知道,他定然是像往常那样,要把那个跑了的殷梨抓回来。那一夜,她在丁香花丛中坐到天明。

  天亮时分,她回到了圣灵殿。在圣灵殿外的云雾最深处,她隐约看到了一片独特的红,虽然隔得那么远,虽然去得那么快,那片红却耀酸了她的眼睛。

  圣灵正靠在桌前研读一些秘法,见她进来,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去哪里了?这么香?”

  她坐到他身边,低语:“若是有朝一日我突然不见了,或者是和你吵架赌气跑走了,你会扔下一切去找我吗?”

  圣灵盯了她几眼,无声地笑起来:“你傻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你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任xing?生气了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她有些急躁:“我是说若是,你会吗?”

  他哄孩子一样拉长了声音:“会——”

  “那若是需要一百年的时光呢?”

  他笑:“那就找你一百年。”

  “若是一百年找不到呢?”

  “我就找你两百年。”

  “一千年呢?”

  这次他没有回答,认真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突然有些心虚:“我开玩笑而已。”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我去忙了,圣灵殿的事qíng很多。我身边有很多很多人,都把希望托付给了我。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陪你,你委屈了,可我没办法。”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永远都不可能为了她放弃一切,因为他的身上有更重要的责任。他的心目中,圣灵殿才是最重要的,他要让圣灵殿永久立于天地之间,成为一个各方势力都不能顾及的范围。

  人各有志,无谓对错。他并没有错,她也没有错,只是配错了。她突然想明白了,微微一笑:“知道了。”

  他已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不许胡思乱想了,若你是被人抓去的,我自会去救你。除此之外,我不许你给我添乱。”

  他不许?她迷惑地抬眼看他,在他眼里看到了面对敌人时的那种决心和毅力,她笑了笑:“知道了,不会给你添乱。”

  她斜靠在窗前,望着天边的霞光,想了一天,天将黑的时候,看守书阁的小童素心从窗外经过,看到了她,笑眯眯地迎上去:“仙子,上次您给我的那个药真的很好,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让我的修为突飞猛进。仙子,日后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让我去做好啦……”

  她笑笑:“我没什么要你做的啊。”见素心一脸的惆怅,她摸了摸鬓角,笑道:“这样好了,你好好修炼就当是为我的药做宣传啦。”

  素心欢天喜地的离去。她独自乘着冰蓝飞回了幽冥huáng泉。

  日子滑去,日夜颠倒,颠倒日夜。某夜,她斜倚在dòng前的石凳上,看着残月发呆,一抹殷红,悄然落到她面前。

  殷梨望着她微笑:“雪霓姐姐,殷梨不请自来,乃是有要事和你相商呢。”

  她懒懒地看着殷梨:“你有什么事?我只有一堆药糙。”

  殷梨笑:“我要和你说的,乃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

  第36章故事

  苏绾的心跳得“怦怦”作响,死死盯着镜中的雪霓和殷梨,似乎,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只有一步之遥。她有点担忧,殷梨要说的话必然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的,她做贼似地偷偷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和她一样的看到镜中的qíng形,听到镜中的谈话呢?

  整张桌子,最清闲自在的,恐怕就是丫丫了,她泰然自若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不时给其他几人斟茶,仿佛面前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圣灵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qíng绪,只有僵直的背脊出卖了他的qíng绪。北辰星君则紧张地看着苏绾,很久才眨一下眼,嘴唇都是泛白的。

  苏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圣灵低咳了一声:“看完了?”北辰星君也探询地看着她,苏绾由此断定,应该只有当事人才能看到镜中的一切,体会到当时的心理活动和qíng绪,其他人最多只能根据她的qíng绪来判断,她到底遇上了喜事或是凶事。她放了心,低头继续看:“还没有,有点累了,歇一歇。”

  丫丫道:“很伤神吗?那我不如不看了。”

  圣灵忙道:“不伤神,只要心随意动,不要刻意排斥,怎么会累?”

  苏绾淡淡一笑,重把目光投向天离镜:

  雪霓道:“你可以说了。”

  殷梨低声说:“说正事之前,我先送姐姐一件礼物。”她袖子一抖,鲜活芬芳的丁香花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袖口中冒出来,堆积如山,瞬间淹没了雪霓的dòng口。

  雪霓面不改色:“你的礼物很别致,但我只喜欢野jú花的清香苦味,并不是很喜欢丁香的香甜腻人。”

  殷梨巧笑嫣然:“难道妹妹会错意了?妹妹明明是看见姐姐在丁香花丛中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一夜,以为你喜欢极了才特特给你送来的。”

  她看戏的同时,焉知自己不是也同时被人当戏观看?一时被人窥破心事的尴尬,被人要挟的愤怒都齐齐涌上雪霓的心头,袖子一卷,一阵狂风chuī起,将那丁香花卷得无影无踪,她淡漠地道:“丁香可以入药,不过终究只是寻常,又是别个种的,比不上我dòng中自己种的奇珍异糙用得习惯。妹妹远道而来,就挑选一棵作为谢礼吧,天色不早,我累了。”

  殷梨一把揪住她的袖口:“姐姐,是妹妹错了。”

  殷梨的姿态是如此之低,她心思一动,静止不动:“你怎么错了?”

  殷梨道:“妹妹向来仰慕姐姐这种闲云野鹤,却风光万千的安逸生活,特别是对姐姐dòng府中的一颗仙糙qíng有独钟,不知姐姐可否愿意与妹妹互换?”她手一伸,一株开得灿烂无比的丁香花出现在她手中,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这是妹妹养得最好的一株的丁香,愿与姐姐做个香袋,常伴左右。野jú花的清苦闻多了,换换丁香的香甜也不错。”

  雪霓沉默很久,方道:“丁香虽好,只怕在我这里水土不服;仙糙换给你也无妨,但仙糙灵力很足,只怕你吃下去会被反噬。得不偿失的事qíng还是不要做。”

  “那要是让丁香和仙糙认为,它们仍然住在原来的地方,跟着的人也是原来的人呢?”

  雪霓皱起眉头:“直说。”

  殷梨笑得灿烂:“我听说,魔界有种法子,叫做移魂大法,相同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发现。躯壳还在,内瓤子换了人做,亲者却还是当你亲,仇者亦当你仇。不知姐姐听说过这种法子没有?可是这移魂大法,还是会有破绽,到时只要高手一探脉相,就会发现不同之处,于是魂魄便会被赶出躯壳,躯壳死去,魂魄无依,成了孤魂。”

  雪霓冷笑:“既然知道还异想天开?”

  殷梨自顾自地道:“这个法子自然不适合。但我听说,圣灵殿中有一种秘法,又比这个先进了千倍万倍。只要换过,就算是qiáng大如星君圣灵也没法子探出异样来。”

  雪霓已经知道殷梨想要gān什么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绝,同时又为殷梨的大胆和不顾一切感到吃惊。

  殷梨瞅着她:“我该说你是个胆小鬼呢还是懦弱鬼?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肯一试?”

  她笑而不答,不是不勇敢,而是不值得。她喜欢是她的事,只停留在表面,但要叫她用实际行动去无私地爱一个不爱她的人,她做不到。就像她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爱一样,让她感到困惑且难受。

  殷梨看着月亮说:“我和他xing格合不来,你和他xing格也合不来。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也不想走这条路,但你应该比我还明白一件事,哪怕就是他们同样痛苦,他们的身份地位和自尊心都不容许我们互换身份,也要拉着我们一起入地狱。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联手合作一把,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你我都不是凡俗之人,这具皮囊不值一提,稀罕的乃是内里的魂魄。我可以顶着你的脸,用我的真xingqíng去试一试,你为何不可以顶着我脸,用你的本心去搏一搏?若是不成功,再换回来好了,敢不敢试试?”

  雪霓轻笑:“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敢想,反正日子也无聊得很,试试又有何妨?省得天天独自看月亮chuī冷风。”

  殷梨欢喜地笑:“我早知道你会答应的。接下来要靠你了,你想法子从圣灵殿弄出那秘法来。”

  雪霓也笑:“是谁告诉你圣灵殿有那东西的?”

  殷梨却不肯说:“找到再说,反正是个信得过的人就是了。”

  雪霓整日在圣灵殿的藏书楼外徘徊,却始终不忍心对看守房门的素心下手,只怕拖累他,累他被罚。其实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无数个借口中的一个,她心里虽然想着那个人,却也觉得对不起这一个,更害怕不可预见的未来。

  她一次一次的拖,殷梨无数次地催促她,她始终拖延,殷梨除了等之外,也拿她没有法子。

  最终有一日,天上某位神仙成亲,雪霓和圣灵应邀参加。殷梨和北辰星君却没有来,人们悄悄说,两个人又吵架了,殷梨逃了,北辰星君找人去了。

  圣灵一边观礼,一边悄声对她说:“你看,我多有眼光?你就从来不会给我添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不过,这人也是被惯出来的,源子韶要是不惯殷梨,殷梨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她要去便去,无处可去她自然会回来,弄得这样满城风雨的,一事无成,多丢脸。”

  她困难地笑了笑,没有言语,因为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新人走过步步莲开的长毯入内酒宴后,圣灵兴之所至,qiáng拉着雪霓隐了身形,走了一遭。他笑得开怀,雪霓看着身前身后怒放的莲花,亭亭的莲叶,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想哭。

  圣灵以为她是激动的,笑着许诺:“今年秋天,我们便成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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