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依言咬下,咬入嘴里,恶作剧地想自己吃了,但不等她有所动作,他的舌尖已经灵活地自她口中卷走那一块实心果。她晕头转向地按他的要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抱起往丛林深处走去,在她耳边低低地喊着:“苏绾……”
苏绾原本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被他或轻或重的抚弄,深深浅浅的吻弄得忘记了,或者说是她顾不上问,想着过后再问也不迟。在他如火的热qíng下,她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得到了释放。
事qíng具体是怎样发生的,苏绾并不太记得。她只记得,他抱着她到了丛林深处的一间小屋里。迷迷糊糊之中,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揉进他体内的热qíng,他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肌肤,他的头发和她的头发纠缠不休,解也解不开。他在她耳边一直不停地喁喁细语,说他有多想念她,有多爱她,有多舍不得她。
她斜着眼睛妩媚地看着他,问他,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扔了她在一旁?他微微一笑,低头覆上她的唇,手握住那点娇红,答非所问,说她这种眼神颇为诱人,于是她又被办了一回。
她还记得,事后他望着她时那种满足温柔的笑容,jīng疲力竭的她问他,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分开了,他含糊地说,还差最后一步,等她把未已送回蛮荒古地再回来之时,便是他们相聚之日。
她不依不饶,说以后怎样都要跟着他,他也应了。可她醒来后,他却已不在身边,如果不是身边残留的温暖和空气中暧昧的气息,她几乎要以为她是思念太过,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了无痕迹。
当苏绾疯狂地在岛上奔跑一通,仍然找不到北辰星君的影子时,她第一次恨了,恨得牙痒,恨得心酸。她对着天边喊道:“源子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要走也不喊她一声,最起码让她送送他,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要多久才回来也好。她又不是那种缠人的女人。
小白不安地用爪子洗着脸,喃喃地道:“大人已经走啦,你骂也不起作用,咱们还是先把未已送回蛮荒古地,然后再去找到他,那时候要打要骂还不是由你?”
苏绾冷笑:“谁要打骂他?对于他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来说,打他骂他都是脏了我的手。”口里说着狠话,眼睛却又红了。他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心里定是嫌她是拖累吧?想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咒骂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白偏偏头:“你若是实在气不过,我们便去找他问个清楚啊。你也不要担心找不到他,只要你出现在天宫外,一定会有人对你喊打喊杀,不消你动手,他自然会赶来救你。”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离开,但想来也是有要事要做,她若是如此做了,目的固然能达到,但也必然给他带来许多麻烦。苏绾心里是这样想,口里却恶狠狠地说:“他事事都瞒着我,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我才不耐烦去寻他。他最好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小白眨了眨眼,无言以对,只得任由她生闷气。
于十三立在不远处,使劲咳嗽了两声:“苏绾,岛主让你去。”
苏绾没有吱声,又呆立了片刻,才拖着脚步跟在于十三的身后走回那片树林。琼舞和水颜已经不在了,岛主仍然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斟茶,慢悠悠地看书,见她来了,指指面前的椅子,让她坐下:“喝水么?”
苏绾红着眼睛摇头。他也不劝她,笑着自酌自饮。
苏绾盯着脚下的青苔猛看,那青苔青翠丰厚如同丝绒,漂亮得炫目,她乱七八糟地想,这青苔不知养了几千年?成jīng没有呢?话说,她还没见过青苔jīng呢。
岛主眼望着远方道:“那日我将源子韶带回时,他差点死了,他央求我替他将你寻来,确保你不被未已伤害。我说,要我帮他做这件事也行,但我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他必须替我做件事,我才肯帮他的忙。”
不等苏绾问他要北辰星君做什么事,他又道:“你还不知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事吧?他几次闯入天宫,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你要知道,一个人与天斗,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差点死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事,知道他要将未已抓住送回蛮荒古地,完成玄女所托之事,省得未已继续危害三界;也知道他要将东煌星君引出,bào露东煌星君的庐山真面目,洗脱他的罪名。但你一定不知道,他是真的想杀死天帝和天后。
天帝和天后,yù壑难填,打破了三界的平衡,五年之后,将酿成滔天大祸,引来绝世天劫,到那时,世间十死一生。若是要消劫,便要将天帝和天后除去,改朝换代。源子韶听了西乐星君的话,以为他就是顺应天意,拯救苍生的那个英雄。他却不知,天帝和天后,乃是应势而生,不是寻常人就能夺去他们xing命的,就算是顺应天意,谁要他们死,也得付出全部所有。很可能是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道,永久消失。”
岛主指了指天边一缕流云:“你看,就如同那缕云一般,风不曾chuī过之前,你眼中有它,我眼中有它,天地间有它,可大风chuī过,它又在哪里?”
苏绾脸色惨白,定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岛主笑道:“你还不明白么?源子韶以为,他能全身而退,就算不能,也能再入轮回道,过上个百年的时光,与你重修旧好。所以才迫不及待与你成亲,同食实心果,先将你绑住,他就生怕他死了,你会跟别人跑了。”
“然后呢?”这个她早已想到了,也知道他是个自私的,昨夜特意与她一夜缠绵,天亮失踪,让她恨极了他,不就是要她永远都忘不了他么?其实吧,虽然明知他的这些心思,她仍然甘之如饴,就算是那些温馨甜蜜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她好歹也曾经拥有过不是吗?
“痴人!”岛主颇不以为然:“我告诉了他真相,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种能力,舍不得你,就后悔,想放弃了。说到底,他始终是个qíng种。”
“你要他替你做什么事?”苏绾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带了几分bào躁。
岛主脸上带着冷酷的淡然:“无他,我只是要他顺应天意,完成他的使命而已。你要知道,我造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容不得任何人破坏,更容不得他有半点退缩。”
“我造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天的……”苏绾如同遭了雷击,愕然站起,皱着眉头看着岛主,怀疑自己不是听错了。
岛主道:“你没听错,你先前也说了,我和他有几分相像,你没看错,他是我用一根头发,一滴血,一块ròu,一点碎骨亲手造的。为的就是,他能将几千年前的那场浩劫顺利平息,再将五年后的那场浩劫提前消弭。原本他不应该有qíng,但我当时有些伤chūn悲秋,不小心滴了一滴泪进去,谁想,他竟然就成了一个qíng种,为了你,临阵还想逃脱,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其实当时他不是伤chūn悲秋,而是恶作剧地想,要是加一滴qíng泪在这团血ròu里,不知这团本不该存活于世,更不该有七qíng六yù的血ròu会怎样?原本他不应该生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来,但谁叫他孤身一人,太过寂寞了呢?有点调味品总是好的。于是他拼命地回想那些青葱岁月,回想自己那些多qíng的时光,逝去的爱qíng,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滴qíng泪做了添加剂。
“你是谁?”苏绾背心生寒。北辰星君曾经和她说,他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记事那天起,他就在沧溟之源的海滩上。谁能想到,他竟然是眼前之人为了一个目的,亲手造的呢?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一生,岂不都是一个悲剧?
还有她,从她记事开始,她便形单影只地游离在幽冥huáng泉的糙地上,她又是从何而来的?会不会也是别人无聊之时,制造出的一个小人偶?
岛主微微一笑:“你其实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又何必装晕?这么说吧,这世间万物,都可算得上是我的孩子。”
“天父?”苏绾怀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白衫风流,容光无双,天父竟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传说中,他与地母创造了天和地,缔造了世间万物,他心怀慈悲,胸怀天下。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和一批上古大神退出了众人的视野。传说中,他们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苏绾想起她曾经从圣灵殿的秘藏中看到的一句话,天父和地母隐蔽在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土中,栖身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俯瞰着众生,悲悯着众生,以他们的手,拨动生命的轮回。
当时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以为是指天父和地母以jīng神的形态存在于人们的心目中。现在她才知道,其实那句话是告诉众人,天父和地母,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众生,以他们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得以顺利运转。一次天崩地裂,也许不过是天父和地母打了个喷嚏而已。
“那您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苏绾冷笑了,她和源子韶,还有天界那群匆匆忙忙,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神仙,可知自己的得意和失意,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活体电影?
天父看着他们,就如同看着一群蝼蚁,看它们一天打打闹闹,奔来跑去,很有意思。无聊了,便随便滴两滴水,或是扔下一块土疙瘩,制造一起天灾或是人祸,看它们惊慌失措,奔走呼号,博得他一笑。看它们野心大了,竟然想要蛀空他坐下的竹椅,他便勃然变色,随便从哪里捉只吃蚂蚁的虫子扔下去,看它们与那虫子苦苦相斗,再随心所yù地帮忙或是冷眼旁观。
天父又怎会不知苏绾的冷笑代表着什么?他淡淡笑了笑:“你这女子,不知该说你是胆子肥呢还是该说你是傻?竟然都不知道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无一不是吓得抖手抖脚,你却对着我做出这种表qíng?”
苏绾垂下眼眸,淡然一笑:“害怕有用么?不知道源子韶对着你的时候,他有没有害怕?”如果她所料不错,源子韶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也没有害怕。
天父展颜一笑,如云破月来:“这个倒没有。他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我的胆气和从容,他多少还是学了些的。”
苏绾怪异地看着他,他说源子韶是他身上掉下来的ròu,固然没有说错,但这话怎么听上去就那么怪呢?
天父大概也觉得他的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他自来高贵惯了,活了n多年,脸皮厚得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害羞和窘迫。神态自若地哈哈一笑:“要说他什么地方让我最满意的,就是胆子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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