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多媚_意千重【完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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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银色的树梢毫不犹豫地剜去了小幺儿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用那刀尖cha着送到逢chūn面前,讨好地扭了两下树藤。

  逢chūn笑着轻抚了一下那树藤,柔声道:“好孩子,你立了功,就赏了你罢。”

  那树藤微微颔首,松开须藤,“啪”地将小幺儿扔在地板上,“刷”地退出窗外。小幺儿似是痛极,捂住脸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却硬没发出一声哀求或是呻吟。

  逢chūn向琼舞拜了一拜:“谢陛下主持公道。”

  琼舞微微颔首,继续哼唱他那首听不清歌词的曲子,周围伺候的侍女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幺儿,根本没人上前问候他一声。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幺儿此刻成了一滩无人过问的烂泥。成王败寇,亘古以来都是不变的真理。

  苏绾沉默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了一般的小幺儿,算是对魔界有了新的认识。天界不管做什么无耻的事,都要寻个漂亮的理由,再用法度来处置。而魔界和天界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撕去了那块遮羞布,把一切争斗都bào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解决,qiáng者说话。她不知道琼舞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但她明白,小幺儿必然是触了琼舞的逆鳞,所以琼舞毫不犹豫地惩罚了他。只要了小幺儿一只眼睛,应该说,只是给小幺儿一个警告。

  琼舞伸了个懒腰,微微一笑:“苏绾,这里血腥冲天,闻着就倒胃口,实在不适合用餐。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苏绾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也知此人yīn狠不亚于南瑶星君,狡诈不低于未已,便道:“客随主便,陛下安排就是。”

  琼舞和身边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女领命而去。琼舞随即起身要苏绾跟他走。直到走出房门,琼舞也不曾看过躺在地上的小幺儿一眼。

  新的酒席,却是摆在关魇云shòu的房间里。魇云shòu伏在笼子里,并未像昨日一般朝苏绾等人扑过来,而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苏绾,眼里的qíng绪难测。

  琼舞亲手斟了一杯酒递给苏绾,笑道:“这杯酒,就当是我向你赔罪的。”

  苏绾不接:“陛下言重了,苏绾不明白。”

  “我骗了你啊!”琼舞往后一靠,朗声大笑:“想必你将那盆玉鸦羹泼到窗外时,便已经知道我是骗你的了吧?”

  猜到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又是一回事。苏绾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qíng来:“原来陛下竟然是骗我的?我当时只是想,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无可转圜,悲愤难忍,故而失手将那羹汤泼出窗外。陛下如此说,难道我的小白竟然是平安无事?”漂亮话和假话大家都会说几句的。

  琼舞拍了拍手,香菇自外室走入,手里提了一只金笼,里面正是蔫头蔫脑的小白。小白看见苏绾,“呱”地叫了一声,随即看见她面前摆着的丰盛酒菜,恼恨地啄了笼子底两下,愤愤不平地瞪着她,颇有些怨恨的意思在里面。它在那里受苦,又担忧她的安危,饱受煎熬,这女人却在这里大吃大喝,好没良心!

  苏绾伸手去接金笼,香菇望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直接绕过她,把金笼摆在了琼舞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何意?哄骗不成,正式摊牌了么?苏绾沉下心,挺直了背脊,做好迎接狂风bào雨的准备,看着琼舞肃颜道:“陛下有话请直言。”

  琼舞但笑不语,用手指拈了一块不知什么ròu,自金笼的fèng隙中递进去喂小白,小白恶狠狠地向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一口啄去。苏绾不禁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呵斥道:“小白!”

  “无事。”琼舞也不让开,固执地拿着那块ròu,生生承受了小白那一口。看着吃亏的是他,小白的眼睛里却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把嘴壳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粉红色的小舌头耷拉出来就缩不回去,两只小肥爪子抖个不停。苏绾qíng知它吃了亏,便求qíng:“小白不懂事,请陛下饶了它罢!”

  琼舞也不看她,抬眼看着玄铁笼子里的魇云shòu,沉声道:“苏绾,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哄骗你为我取这魇云shòu的内丹,早点像这样直接提着它当面威胁于你岂不是更好?但我总觉得,披着误会的外衣与当着你的面用小白的生死bī迫于你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我哄骗你也好,送你礼物讨好你也好,都只因为我实是不愿和你兵戎相见,互相怨憎,因此才百般留下余地,你竟然是不懂么?”

  苏绾道:“陛下所言差矣。陛下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只是为了叙旧,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达成陛下的心愿。那么从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了立场不同,怨憎也好,仇恨也好,都在qíng理之中。反而是要做朋友的这种想法比较奇怪,也难得做到。陛下久居高位,难道竟然不懂这些人qíng世故吗?”

  琼舞虚弹了一下手指,解了小白身上的咒缚,继续道:“我自两百多年前在沧溟之源见了你,便再不能忘怀。我一直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凡人鬼魂,长得也不怎地,并不聪明,但怎会让人念念不忘?可我却非常羡慕北辰星君的身边竟然有你相伴。原本我在沧溟之源的事qíng尚未办完,思量再三,始终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藏在你袖中跟了你去天宫。

  你或许认为,我当时咬三公主那一口是别有用心,但其实我也是真的不忍看见你无辜丧命,否则三公主不会只是晕厥,而是死绝,你又如何能轻易脱身?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是要拒绝我的一片好意,我少不得要做一回恶人了。”

  他指了指小白:“取魇云shòu的内丹,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苏绾,你我都知道它原本有机会逃走的,但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才跟了你来。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它,还是要吝啬你那一箭?”

  “陛下大概是因为身边聪明漂亮的女子太多了,所以乍一见到我这个有些蠢笨,却又真以为聪明的凡人女子,所以才觉得特别新鲜好奇好玩。”苏绾轻笑一声:“按陛下所说,陛下真是仁至义尽了。我也看清了,陛下无论如何都是不肯放走它的。只怕就是我取出魇云shòu的内丹,我和它也是难得离开这里了,对不对?”

  琼舞犹豫了一下,道:“不,只要你做到,我会放你们走的。”

  那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呢。苏绾径自走到玄铁笼子边:“陛下直接把我放入笼子里即可。”她回头对着小白嫣然一笑:“小白,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我再报答你的这一番qíng义罢。此刻,我是顾不得你了。”

  小白打起jīng神,“呱”地叫了一声,猛地朝笼壁撞过去,口里乱喷天火,妄图将那手指粗细的金栏烧化,然而它的天火却被笼壁周围一层看不见的物质给挡了回去,喷不到外面不为其说,倒反扑回去。它不怕那天火,不躲不让,疯狂地撞击着笼壁,看得苏绾心痛难忍,不敢再看,索xing别过头,望着魇云shòu,默默地想:“我就要来和你作伴了,你可不要乱咬一气啊。”

  她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偶然的,越到这后面,她越发肯定,若是让本身修为已经很惊人的琼舞得到魇云shòu的妖丹,定然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最大的可能就是神魔重新开战,一旦冲突再起,首当其冲的人必然是北辰星君,她不愿意为了自己活命而让他送命。也许琼舞有充足的理由,有太多的不得已,但苏绾认为,无论如何,帮他取得魇云shòu妖丹的那个人,都不应该是她。

  琼舞叹了一口气:“苏绾,你真是bī得我无路可退了。在我内心深处,我真的不愿意你因我受到任何伤害,可我不能放你走,更不能功亏一篑。我若是有其他法子,也不会打你的主意……还请你谅解。”

  苏绾微微一笑:“无所谓谅解不谅解,诚如我先前所言,我们立场不同,注定无解。还请陛下开笼让我进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就像她,明明和天界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因为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又受了玄女和北辰星君的照顾,有了明珠和小白的友qíng,遇事少不得也要多为他们考虑考虑。至于琼舞的这席话,她不会相信也不会把它当回事,说得最好听的,往往就是最虚假的。有谁会相信风华绝代,地位高尚的男子会对一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普通女子念念不忘两百多年?至少苏绾是不信的。

  第12章困shòu

  这是一场豪赌,苏绾赌的是,她能凭着身上的金缕衣和那点凝风为箭的本事,以及魇云shòu眼里的哀求和绝望,还有昨日她的手下留qíng作为基础,和魇云shòu达成某种默契,互不gān涉,和平共处。

  而琼舞赌的却是,魇云shòu会像对付进入笼中的任何人一样,对苏绾发动疯狂猛烈的攻击。除非苏绾真的想死,否则她就必须反抗。只要她反抗,她就只有杀死魇云shòu。

  琼舞亲自将玄铁笼子打开一条狭窄的fèng隙,守在笼子口,看着苏绾飞速闪入玄铁笼子后立刻小心地将笼子锁好,退回席上坐好观战。即便是喜欢这个没有什么心机,气质gān净,有点幼稚乐观的女子,但妖就是妖,生存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魇云shòu的内丹对于他来说,对于整个魔界来说,甚至意味着重生。假如时间够,他愿意用一种更折衷的方式,但假如只是假如。

  见笼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昨日拿出那种可怕的武器she杀的它的人,魇云shòu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紧顶住笼壁,俯下身,对着苏绾呲牙低声咆哮。

  苏绾也不理它,满脸柔和的笑意,大喇喇地在它对面的空地上盘腿坐下。她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身上的金缕衣已经化作了方便闪躲搏斗的窄袖短裙长裤,手心里的冷汗更是冒得噌噌噌的。

  魇云shòu等了很久也不见苏绾发动攻击,不由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搞什么名堂。但它顾忌苏绾的凝风箭,却也不敢靠近,于是一人一shòu,各占了一个角落,大眼瞪小眼,动也不动,“友好”地对峙着。

  苏绾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很有诚意,温柔地说:“我不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不,但我实在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和你一样都是被抓来的,我不想害你,否则昨日我便she死你了,我和你说实话,我其实是能she中你的哦。我只希望能和你和平共处,大家都活下去,而不是拼得你死我活的称了别人的意。”

  魇云shòu怀疑地盯着她,又偷偷看向她身后的琼舞,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慢慢伏了下去,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有意思,看来这魇云shòu已经通人xing了,它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苏绾对自己的选择再次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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