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爹非土著_一枚铜钱【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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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得已经黑红的桑葚个头又大又新鲜,沈来宝伸手要拿,花铃又收了回去,“不对,你得先洗漱。”

  沈来宝摸着腰站起来,疼得直不起腰,他看看外面,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大门没人守着,门口也没人守着,我就直接进来了,进门就看见你趴在地上睡觉。”

  沈来宝眨眨眼,下人都有上百个的沈家竟然一个人都没?他问道,“他们人呢?”

  花铃吃着桑葚想了想说道,“对了,我从院子路过,好像听见你们家的佛堂里有人惨叫,唔,像沈伯伯的声音。”

  沈来宝大致明白了……应该是沈老太太抓到了外逃的沈老爷,然后又把他拎到佛堂,当着大家的面教训他吧……上一次可不就是这样。他忍了忍笑,听着有些可怜,可也是沈老爹的不是,不问清楚就先揍他,做爹的也得讲道理呀。

  他过去拿了衣服准备去救沈老爹,见花铃还在屋里吃桑葚,便让她出去等。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自己给腰上了药膏,这才洗手出去。花铃正坐在栅栏前的长板石凳上吃桑葚,碗里已经没了一大半,吃得嘴角都染上了紫红。沈来宝伸手给她擦掉,手上就沾了颜色,他擦擦两手,说道,“今天我祖母肯定不会让我去书院的,也肯定不会让我外出,小花,你今天要去哪里玩吗?”

  花铃两眼弯弯,晃着两条悬空的腿说道,“来宝哥哥是不是要我带上书来教你认字呀?”

  沈来宝由衷说道,“真聪明。”

  花铃听罢就将碗给他,头也不回便往外面跑,“你等我。”

  她跑得很快,心里还有点补偿的想法,步子一急,脚没跟上节奏,不知绊到了什么,重心一失,往前摔去,跟地面用力相撞。

  本来还在看着她辫子晃来晃去背影的沈来宝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蹲身扶她。

  花铃摔得有点懵,脸没刮伤,可手掌却都是细伤,刮得严重的还渗出了血。一点一点传来的痛楚让她鼻子一酸,顿时泪眼潺潺,下意识忍住没哭,可一抬头,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了,哽咽,“我……不疼。”

  沈来宝愣了愣,怎么可能不疼!他扶起花铃,抓着她的手腕往屋里领,得给她洗洗伤口,再上点药。花铃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会,见他只顾着拉自己走,抽噎,“来宝哥哥。”

  “嗯?”

  “你为什么不说我是笨蛋?”

  沈来宝忍不住说道,“是不是以前我这么笑话过你?”

  花铃点点头。

  沈来宝暗暗骂了一声那个傻蛋,“你不笨,是我没让你跑慢点,这里的地不平。”

  “地是平的,是我没跑好。”

  “地不平!”沈来宝qiáng调了一遍,又道,“改天我让人填平,你再跑慢一点,就不会摔到了。”

  花铃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头往刚才摔倒的地方看去,明明是平的,他又说谎。

  可她如今知道,有些谎话,是好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好的。

  嗯,这个想法应该没有错。

  “来宝哥哥。”

  沈来宝回头看她,已经不掉眼泪了,眼睛和鼻尖还有些红,“很疼吗?等会上了药就不疼了。”

  花铃摇头,展颜,“我家里还有桑葚,明天再给你摘一碗。”

  沈来宝笑笑,这会才注意到,花铃缺了那么久的牙槽,好像冒了小白尖,要钻出来了。齐牙的隔壁小花,笑起来肯定会更好看。

  第25章花家老爹

  三月细雨轻飘,洒落沈家大宅飞檐灰瓦,古韵渺渺。

  沈来宝算了下日子,希望后日天晴,好去马场给花铃挑匹小马驹。

  似与天有了感召,连下三日的雨,到了四月初一,雨水停歇,朝阳初升。沈来宝一早就去隔壁花家敲门,找前日就约好一起去马场的花铃。

  花家下人见了他随口笑问,“沈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沈来宝知道不能让花家夫人知道,便道,“找小花去外面玩。”

  这两家的孩子常在一块玩,下人也没多问。一会花铃出来,明显很高兴,出了巷子就悄悄问道,“小马驹是什么颜色的,好看吗,能骑吗,会不会很凶,把我给甩下来?”

  平时的小话唠这会变成大话唠了,沈来宝也还是头一回去,阿五说去马场得半个时辰,马驹添了七匹,但具体是什么颜色,他也不知道。

  “我们可以在马场待一天,你可以慢慢看。不过骑马肯定是不行的,这得多练,以后等小花长大了就可以骑自己养的马了。”

  花铃两眼明亮有神,听见要走半个时辰的路也不觉得累,一路和他说着她所知道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马的趣闻。沈来宝听得也有趣,穿过两个街道,快至街尾,阵阵浓郁饼香飘来,他才想起这里是秦琴家的饼铺。

  他往那边看去,今日书院休息,秦琴果然又在那里帮忙。

  这个时辰刚好是用早饭的时候,饼铺前的人很多,秦琴忙得连头都没抬,一直在装饼,旁边妇人就在收钱。

  花铃见他往那看,问道,“来宝哥哥你想吃饼吗?”

  沈来宝想了片刻,不知秦琴见到自己会不会尴尬,“不想,走吧。”

  他牵着花铃继续往前走,那饼铺前一阵哗然,他禁不住往那边看去,竟又看见那妇人掌掴秦琴。这里离饼铺近,那妇人叫骂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沈来宝顿步竖耳,不过是因为不小心多装了一个饼给别人。

  他立刻拉着花铃过去,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买饼,五十张。”

  妇人瞧了瞧他,见他锦衣在身,细皮嫩ròu的,张口就要五十张,也没怀疑,推了推女儿,“还不快拿给这位小少爷。”

  秦琴听见声音耳熟,抬眼看去,竟真是沈来宝。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因羞赧见人立刻泛了红。

  沈来宝也知道她尴尬,但他不这样阻拦的话,秦琴会继续挨打。

  花铃的个头就跟放烧饼的桌子一样高,堆了满桌的烧饼比她的人还高。她垫脚去看那人是怎么装饼的,可没有扶手可抓,gān脆抓了沈来宝的胳膊垫脚看。沈来宝见状,一手扶住她,低声,“不要摔着。”

  “嗯。”

  秦琴往那小姑娘脸上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妹妹么?”

  沈来宝答道,“邻居花家的千金。”

  “哦。”秦琴又看了看白嫩水灵的花铃,用油纸包捆扎烧饼时瞧见自己红彤彤又粗糙的手背,有些失神,“你买那么多烧饼做什么?”

  “今日去马场玩,没有带gān粮,正好看见你家饼铺,就过来买一些。”

  “这烧饼有点gān,你多备点水。”

  “嗯。”

  沈来宝让阿五给了钱那妇人,妇人收下就拍拍秦琴的肩头,“你好好看家,娘走了。”

  秦琴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嗯。”

  妇人走时,腰上的钱袋已鼓如小山丘,她一文未留,全都带走了。沈来宝沉默片刻,才道,“那是你娘?”

  他一人买了五十张,所剩不多,旁人又买了一些,就告罄了。秦琴神色略有轻松,答道,“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对不对。”她自嘲一笑,“我爹娘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鬼,如果可以,我真想能快点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沈来宝默然,他看见秦琴为了方便gān活而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条条淤青伤痕,不像是鞭子所留,而是棍棒?

  秦琴见他在看自己的手,立刻藏在背后。

  沈来宝知道她尴尬得要命,说道,“我走了,明天书院见。”

  秦琴点头,看着他背身离开,不过几步,忽然想通了什么,咬了咬牙上前,“沈来宝。”

  沈来宝回头,秦琴已经跑到跟前,涨红了脸说道,“现在chūn末,马场的糙也还在疯长吧,你家马场缺不缺人手?”

  话没说明,但沈来宝也听明白了,“长工应该不缺,短工我还得问问我父亲,马场那边的事我不清楚。回家后我问问,明天我们在书院大门见。”

  秦琴感激地点头,轻声道了声谢,就回了。花铃看得奇怪,走远了才回头看看饼铺,“来宝哥哥,为什么她的脸红成那样?”

  “我和她年纪相差不多,跟同窗家里求做工人,心里难免有道坎。”

  “那来宝哥哥拒绝不就好了?”

  “她要自立,首先就得经济独立,她在书院帮过我,我想帮回她。”

  花铃更是不解,“那直接给银子报恩不行么?”

  沈来宝摸摸她的小辫子,“秦琴她xing子傲,不会接受钱财馈赠的。她会跟我来求短工,就知道她下了不小的决心。”

  花铃似懂非懂,自己琢磨了起来,但终究是年纪小,又生在富裕人家,不懂这个,最后到了马场,还是没有想通。

  沈家马场沈来宝听阿五说过,知道这里广袤百顷,养了上千匹好马,但亲眼所见,还是讶然沈家的富贵。

  从大门进去左边是通往马厩的地方,平平无奇,可右手边就是千亩糙坪,似内蒙古大糙原,一望无际,衔接天边。chūn末夏初,绿糙满铺,到处可见在糙地上悠哉走动的骏马。

  忽然有马长啸疾奔,沈来宝满眼都是骏马的豪迈英姿,不断蹦出有关马的美名——乌骓、八骏、九逸、赤兔、千里马、汗血宝马……

  他见过马,但没有见过这么多,而且匹匹都是好马。

  花铃也看得入了神,鬼使神差要往马场里走,被马倌拦下了,“马大多xing子烈,也见不得生人,您可不能轻易进里头,否则惊了马,您小小的身子骨容易受伤。”

  花铃心痒痒的收回了步子,沈来宝知道马不能受惊,牵了花铃说道,“我带你去挑马驹,等你和它都长大了,就能进马场骑马了。”

  一听见要去挑马,花铃也不闹,随他去马厩。

  马厩被清扫得很gān净,棚架下的长道不见半点稻糙。马厩也是每日打扫的换糙的,但马久居在此,还是有股异味。花铃找了手帕出来打算捂住鼻子,想了想又递给旁人。沈来宝轻轻推了回去,拿袖子掩鼻。

  马倌笑道,“少爷姑娘挑好马后,我会安排人专门供养。”

  花铃问道,“我听说亲手喂马马会更快信任你,是吗?”

  “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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