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心qíng已十分不好,如今还要被她训斥,更不舒服,不满道,“我知道,我不是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你还要我如何?”
沈夫人没想到儿子都已经这样,他竟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差点气哭,“老爷!我们就来宝这一个儿子,若非您不信他那岳瑶是个毒妇,他怎会碰到这样的事?下人说了,您还指责他,呵斥他,妾身问您,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子重要?您如果觉得女人更重要,妾身这就带来宝回娘家,您不要他,我这当娘的要!”
沈老爷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她,半会都没缓过神,“你、你……你这是要休夫?”
沈夫人一慌,她哪里敢想这么败坏门风的事,只是带儿子回娘家休养而已,“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沈老爷还是有点不相信,“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这是在威胁我。”
面对指责,沈夫人愣神,“我没有威胁您……”她和他成亲十一年,对沈家事事尽心,对他接连纳妾的事也从来不多说一句。敬奉公婆,教导儿子,可他竟然说她在威胁他。
沈夫人突然觉得寒心。
沈老爷气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沈夫人默了默,眼泪好像gān在眼睛里了,她沉默良久,才道,“我自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沈家的事,可老爷方才的话,太伤人了。我何曾威胁过您?又拿什么来威胁您?没有为您生下聪慧的儿子我始终觉得愧对沈家,所以无论什么事我都恨不得尽十二分的力气。您要纳妾我也从来不阻拦,可如今那些女人危及了我儿xing命,我质问您,也是为了儿子,可您却说我在威胁您。”
说着,她蓦地笑了笑,无奈又悲凉,看得沈老爷也不由顿住,“夫人……”
沈夫人没有答话,心觉寒凉,已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了。如果可以,她此时倒真想带儿子走,可老太太肯定会难过。老太太这几年对她还是不错的,也没因来宝的事责难她什么。
沈老爷见她竟不理睬自己,傲气的心有些慌了,“夫人。”
可沈夫人没理他,就这么走了,沈老爷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翌日天色急变,不见昨天烈日,倒是乌云盖顶,似风雨yù来。
和沈老爷冷战一晚的沈夫人早上起来,竟觉得舒坦。不用看丈夫的脸色,也不用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
相反,沈老爷觉得不痛快,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十一年来竟不理会自己,他昨晚还特别耐心温柔的哄她,结果她理也不理自己,早上起来他又特别耐心温柔的唤她,她依然不理会自己。
沈老爷不痛快!
他起chuáng后气呼呼的去了儿子那里,见他已经起身,坐下来就道,“你娘来过没有?”
刚起来睡意未消的沈来宝说道,“刚刚来过,还亲手给我做了早点。”
沈老爷看了一眼那莲子羹,“你爹也没用早饭。”
沈来宝嘴角一扯,“那您吃吧,等会祖母肯定也要让人送早饭来的,估计有jī汤。”每次他被沈老爹一顿揍,沈家老太太就会让人炖jī汤给他补身子。
沈老爹哼道,“果然,他们全都将你看做宝,将我看做糙。”
沈来宝终于嗅出话里的不对来,“爹,你在说什么?”
沈老爹再怎么对妻子有怨言,也不能在儿子面前说他母亲的坏话,“没什么,对了,你好点没?”
“好点了。”沈来宝总觉得他有心事,还跟自己抢早点。不去老太太房里,也不待在自己房里用饭,他有点明白了,“爹,你跟娘吵架了?”
正喝着莲子羹还觉得味道不错的沈老爷差点没呛着,“没有!”
沈来宝眉头轻挑,“哦。”
沈老爹把一大碗的莲子羹吃完,心觉痛快,像是“报复”了冷落自己的妻子,这才心满意足离开,出门时还道,“去伺候少爷晨起,再吩咐厨房做点膳食给少爷。”
他刚说完这话,就见妻子从廊道正往这边走来。他顿了顿步,向她迎面走去。
沈夫人当然看见他了,可余光见着,就微抬下巴,努力当做没看见。她不奢求别的,只是希望他能将自己当做他的妻子,而不是沈家夫人。对于沈家的事,她也有一半的决策能力,她不想再因为他的任xing,而胡乱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祸害她的儿子。
比如韩姨娘,比如岳瑶。
她可以受委屈,可儿子绝对不行!
沈老爷没想到快到近处了她还当做没看见自己,心里有点慌。几乎是正面相对,她才微微欠身,跟自己问好,只问了一句,就道别,继续往儿子的房间走去。他失望又失落,又有些生气,转身就道,“夫人做的莲子羹很不错。”
沈夫人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她亲手炖给儿子吃的羹竟然被他给吃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再往丈夫看去,他已经走了。
沈老爷说完那话心里还是堵得慌,坐上马车去茶馆谈生意时,他细思起昨天对妻子说的话来。好像……是有那么点混账的意思。
再仔细一想,好像真的挺混账的。
他上个月才反省过对儿子所做的事,难道这个月又要反省他对妻子的态度?
他明明已经快三十岁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为何内宅却要他cao心。有些烦,有些不痛快。他靠着车厢,又想到自己的五个妾侍。
似乎每次他要纳妾,都是看中了,回来跟母亲提一嘴,再在晚上睡觉时和妻子说一句——我要抬谁谁谁进门,你打点下。
也从来没顾及过她的感受。
沈老爷有点泄气,因为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理亏,薄待了妻子。
当初他本来有个哥哥,因为兄长十分机敏,父亲便将大半生意jiāo给他。后来父亲看上葛家女儿,还同葛父说他们两人任他女儿挑选。
最后她嫁给了他,他问过她为什么选他,毕竟自己不是长子,日后也不会比兄长富贵。
起初她羞赧不说,后来才道——“就是欢喜了你,我有什么办法。”
一句话听得他少年心动,动了几年,他就给忘了。
忘得一gān二净。
沈老爷缓缓睁眼,看着车窗外面不见日光的街道,黯淡,心也如外头一样,黯淡无光。
第35章破碎核桃
大清早被老爹抢了早点的沈来宝并没有饿肚子,如他所料,沈家老太太果然送来了炖jī汤,还是沈夫人带人端进来的。
因方才沈老爹神qíng遮掩,又没听见在门口相遇的两人说话,沈来宝料定有事。喝了半碗jī汤说道,“刚才爹好像不太高兴。”
沈夫人面色淡淡,“哦……”
沈来宝又道,“娘……你们吵架了么?”
沈夫人笑了笑,“爹娘不会吵架的,只是来宝……你要相信娘,无论在什么时候,娘都是为了你好。如果、如果哪天你爹要赶娘走,说是娘做错了什么,你也一定不要信。”
沈来宝愣了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严重,都说出类似被休的话来了。
沈夫人也不是危言耸听,只是她知道丈夫早就不在乎她,也不欢喜她,所以一个气急败坏,可能真会休了她。她听过许多这样的事,但凡做娘的被赶出家门,夫家就会在孩子面前说尽其母的坏话,让孩子憎恨自己的母亲,这样孩子长大后,也不会和生母亲近了。
她不愿这样揣测丈夫,可他不是很早就对她没什么qíng分了么。没了她,他也会很快娶个继室吧。
沈来宝心神不定的喝起第二碗jī汤来,看来他们两人真的吵架了,而且闹的矛盾还不小。他虽然想沈夫人有主见一些,可也不希望以他们分开为代价。
沈夫人不想儿子担心,轻声嘱咐了一番,就去陪老太太说话了。
吃饱了的沈来宝试图下地,立刻被老太太派来的人来拦住了,以眼神相bī他回到chuáng上躺着。躺下来的沈来宝只觉满肚子的汤水,大清早吃这么油腻,有点不舒服。
他想着今天不用吃午饭了,哪想花铃手上正拿着刚买来的五根酱鸭脖往沈家走。
听说沈来宝又卧chuáng不起,伤得还很重,她得去看看他才行。于是跨步出门,打算去隔壁。
刚出门,她就听见铃铛声响,悦耳清脆,似瞬间将巷子里的yīn霾天色拨开。她知道爹娘在家,也肯定不是自己的小马车,那就是……她猛然想起今天是兄长们回家的日子,喜得她几乎是跑下台阶。
马车快到门前才停下,铃铛声音刚停,就有人撩开车帘,弯身出来。
先出来的是个十三岁的俊朗少年,他还未下车,就见有个小人儿怀里不知抱了什么,两眼弯弯,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铃铃。”
“大哥。”
他跳下马车,伸手就将妹妹抱起,忽然一笑,“半年不见,果真长高了许多。”
“应该说是重了许多吧。”
车上又出现一人,约莫十岁年纪,没来得及落地就刮了刮花铃的鼻尖,“好妹妹,见到二哥开不开心?”
花铃咯咯笑得开朗,“开心。”
花朗打趣她问道,“那你是见到大哥更开心,还是见到二哥更开心?”
花续略有责怪,“你又刁难铃铃。”
花铃眨眼说道,“铃铃也想问,二哥是见到爹爹更开心,还是见到娘更开心?”
反被她打趣了一句,花朗不由朗声笑笑,花续也笑了笑,“铃铃越发聪明了。走,进去见爹娘。”
花朗瞧见她一直抱着的东西,嗅觉敏锐的他已经闻出这是什么了,眼睛一亮,“铃铃,这是明州有名的酱鸭脖吧,二哥就知道你疼我,早早准备了二哥最喜欢吃的东西。”
花铃刚才见了兄长高兴,差点就忘记了沈来宝。她心里一阵懊悔,义正辞严道,“这不是给二哥买的。”
花朗莫名道,“难道这条巷子里还有人比我更喜欢吃的?”
“有呀,来宝哥哥。”花铃从大哥怀里下来,理了理小辫子想了想,为难地抽了一根给大哥,又抽了一根给二哥,“好了,我要去找来宝哥哥了,等会我就回来找你们玩,你们不要出远门,等我!”
说罢她就跑去隔壁沈家了,天热,酱鸭脖从酱缸里出来不及时吃的话,很快就会不新鲜的,所以她得赶快去送鸭脖。
自家妹妹买了五根鸭脖,给隔壁小子三根,亲哥哥却只有一根。花朗说道,“妹妹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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