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爹非土著_一枚铜钱【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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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朗问道,“新邻居?”

  花铃解释道,“就在来宝哥哥家对面,本来是朱伯伯一家,现在换了一户姓潘的人家。他们家有个小孙儿,跟我一样年纪,昨天我们还一起去马场了。他骑马可厉害了,今日我们还要一块去。”

  花朗笑道,“就这么抛下我宝弟了?”

  “是我们三个一块去的。”

  “二哥就知道,我瞧应该让爹爹认了来宝做gān儿子,反正他待你如妹妹。”

  廖氏笑道,“当哥哥的也没来宝这么好。”

  花朗说道,“哎呀,娘这是说我和大哥不如来宝,这可就冤枉了。我每日都待在校场,可每晚回来,困得不行也都要和妹妹说一会话才去洗澡睡觉。倒是大哥……”他问道,“大哥你最近怎么老不在家?”

  花续说道,“留在书院里跟先生做学问。”

  廖氏瞧着儿子一文一武,女儿又乖巧懂事,心中愉悦。只是丈夫似乎从潘家下人进门开始,就不曾展颜,眉头紧锁,一瞧就知道他又有心事。碍于儿女在这,她没有直接问话。等儿女都各自出门去了,她才道,“二郎怎么了?不舒服么?”

  “今晚的酒宴我就不去了。”

  廖氏心头也跟着拧了起来,轻声,“二郎好像不喜欢对面潘家。”

  花平生知道夫妻两人不该有秘密,潘家到底是何许人的事他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妻子。廖氏也不追问,静静坐在一旁等他开口。许久花平生才道,“那潘家家主,就是当朝左相,潘岩。”

  廖氏再不怎么问朝廷事也好,也知道这权倾朝野数十载的名字。她顿时惊愕,手中请柬飘然落地,“潘岩?那个jian臣?”

  “嗯。”

  花平生刚察觉到外面有脚步声就打住了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在他落声的瞬间,门外就有人惊诧道,“那潘家就是潘岩老贼的家?邀请我们去赴宴的就是潘岩?!”

  廖氏心头咯噔,看向门外,只见花朗快步走了进来,她脸色一沉,“谁教你隔墙听声的恶习?还不快出去。”

  花朗没有回答也没有听从,又将话问了一遍。廖氏还想将儿子叱出,不愿让他给他父亲火上浇油。花平生此时却异常平静,“对,那是潘岩,左相潘岩。”

  花朗没有想到父亲早就知道那是谁却不跟他们说,“爹是不是还打算让我们去赴宴?”

  “对。”

  “那潘岩xing喜猜疑,残忍而且yīn毒,掌权以来异己者不存,残害了多少忠良。爹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心平气和的看着他做自己的邻居?想到和那贼人只有一墙之隔,我今晚只怕要做噩梦。”

  花平生沉声,“潘岩羽翼张之可遮天蔽日,你如何跟他斗?”

  花朗质问道,“那难道就不斗,任由这jian臣窃弄国柄?”

  花平生默然许久,紧握的拳已见指骨泛白,面部线条因紧绷而显出三分凌厉之色,看得廖氏心慌。

  “要斗。”花平生看他,“但不是如今手无缚jī之力的你可以斗的。”

  花朗不答话,花平生已然猜出儿子在想什么,腔调终于有了起伏,冷声,“就算你一命换一命,不多久也会出现第二个潘岩,到时候你还能拿什么来换?你要做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逞莽夫之勇。”

  花朗愣神,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掌心都是硬茧,是常年在校场cao练的结果。他这样刻苦,为的就是能除尽朝廷jian臣。可如今父亲告诉他他还什么都不是,还要去赴宴,吃喝那贼人的东西。

  他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

  “孩儿不会去的。”

  廖氏拧眉,“不要这样任xing。”

  “孩儿是不会去的!”花朗说罢就紧握双拳揍了,每一步都沉如千斤,心几乎被重压在地,更是无法抬头。

  沉重的背影唯有花平生能明白,曾几何时,他也像儿子这样愤怒,可是最后他逃避了,彻底的。

  儿子没有低头,他心中倒是赞许的。

  “让他去吧。”花平生缓缓起身,又握了她的手,“又让你担心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潘岩真的要对邻里下手,也不会这样和善请我们吃饭。往后我们尽量避着他就好,就这么过吧。”

  廖氏反捉了他的手,只觉冰凉,她更觉心焦,“不去也无妨的,就说你病了。”

  花平生笑笑,“这么巧,父子两人都病了。就将这借口给朗儿吧,他若是去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倒不如我去。”

  廖氏暗叹,丈夫总是如此,一切难受的事都宁可揽在自己身上,也非要给他们母子四人撑把大伞,挡尽风雨。

  快至辰时,花铃从家门出来,打算去找沈来宝一起去马场。她在门口等了一会,约定的时辰还没到,沈家大门没开,倒是见潘家大门开了。还有下人进进出出,似乎十分忙碌。片刻几辆牛车从巷子过来,停在潘家门口,车上都是新鲜的菜,似乎是刚从集市采集回来的。

  无怪乎这样忙,原来是在准备今晚的食物。

  花铃瞧着下人搬竹篓进去,潘家下人好像非常多,不多久牛车就空了,只剩下最后一个竹篓了。她看着那下人将竹篓搬进去,可一把青葱却从里头掉落,原来是下面破开了个窟窿。

  “你的菜掉了。”花铃小跑过去,拾起青葱,追进里头。

  刚进里面,她就顿住了脚步,这宅子她来过,朱家伯伯人很好,也喜欢栽种竹子,因此满院满眼都是竹子。可现在竹子竟然都被刨光了,别说地上,就连地面都不见一株竹子,全都被挖掉填平,土还松软着。

  她愣了一会神,那搬菜的下人就不见了踪影。她又不好随便闯进去,正想着要不要寻个人问,身后就有人开口,“你是谁家的小姑娘,为何跑到这来?”

  花铃循声转身,只见前面站了一个白发老者,气质冷厉淡漠,紧抿唇角,问话的应当不是他。而他旁边的人目光直盯,似等她回答,那定然是他了,便向着他说道,“伯伯,我是花家的小姑娘,刚才你们下人掉了一把葱,我捡着了想送还,可是他走得太快,我没跟上。”

  管家打量她几眼,潘岩已说道,“让人拿进去。多谢了,花小姑娘。”

  花铃笑道,“举手之劳,也不是费劲的事。”

  潘岩点头,见她手被青葱染脏,偏头说道,“去打一盆热水来。”

  “不用了爷爷,我有手绢。”花铃从怀里拿了帕子出来擦擦手,帕子擦得脏了,她便叠好,将脏的一面藏进里头,再重新放回怀中,也是gān净的。

  潘岩见她完事了却还不打算走的模样,问道,“还有事?”

  花铃说道,“我和来宝哥哥昨天跟盘子哥哥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马场的。快到辰时,他应该快要出来了。”

  潘岩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外头冷,你进里头坐吧。”

  花铃摇头,笑道,“不了,来宝哥哥每次都会提早半刻等我的,我现在得出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等。爷爷我走了。”

  “好,晚上见。”

  花铃歪了歪脑袋,这才想起潘家今天送的请柬,一向都爱热闹的她顿时笑得更欢,“嗯,爷爷晚上见。”

  潘岩目送花铃出门,娇俏的背影满是天真无忧,又想到她方才笑颜,倒是明媚,“花家……”他念了一声,见外孙从里面走出,满身yīn郁之气,一点都不明朗,“潘儿。”

  盘子抬眼看他,“嗯?”

  “方才那花家小姑娘来寻你了。”

  盘子见他和花铃正面撞见,眼神这才严肃起来,谁想他突然说道,“我之前同你说要给你订门亲事,讨厌的姑娘也无妨,但如今花铃倒是不错。”

  盘子冷声,“不要。”

  “你总要订门亲事的。”

  “动机不纯,何苦害人。”盘子厌恶道,“我有讨厌的人定会和您说,不用您做决定。”

  潘岩同他相处向来是三句便能说完,也不在意他态度恶劣,他不恶劣了,他才觉得不习惯。比如……在贼窝那时。

  沈来宝说他一起来救人,他也问过当时保护他外孙的护卫,护卫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这孩子太倔,哪怕他对自己和善小许,他闭眼时也能安心了。

  盘子步子沉沉走到外头,见花铃已经在沈家门口和沈来宝说话,快步走了过去,对花铃说道,“下次不许来我家!半步都不许踏进来!”

  花铃被他一吼顿觉莫名,连沈来宝都觉得他的吼声过分,惹得身后下人都直瞧。

  “盘子,你不许对小花这么凶。”

  盘子大声道,“知道我外公是什么人就不要靠近,她不懂,你也不懂吗?”

  “我懂,可是这种事不是靠吼的,那样小花只会更不明白。”沈来宝觉得他都快成pào仗了,不点都着,还烧得噼里啪啦的。

  花铃不解道,“盘子哥哥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刚才那个是你外公吗,他挺好的呀,还让人给我打热水洗手。”

  盘子气道,“看,沈来宝,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靠近我家,我再说一次,不要靠近我家。”

  沈来宝真想把他踹进雪里冷静一下,都说了不要吼,还吼,他是被狮子附体了吗。

  花铃拧眉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把家当刺猬,不许人靠近。她就是去给他捡了一把青葱,他怎么就吼自己了。她朝他面前伸了伸手,差点没被盘子打开,“做什么?”

  “葱的味道,我是帮你家捡葱送进去才见到你外公的,如果不是我,你中午吃饭汤面上就没葱花了。”

  “……”

  他说得这么严肃,她还闲扯午饭,盘子差点没被她气死。

  沈来宝对他说道,“说道理,总比你瞎着急有用。”他摸摸花铃的脑袋,温声,“走,小花,我给你边走边解释。”

  花铃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盘子一眼,“盘子哥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样解释,我是不在意,可别人会被你吓着的。”

  盘子冷哼,“别人我还不稀罕告诉他。”

  沈来宝步子微顿,瞅了瞅盘子。小花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么快就让警戒心极qiáng的盘子放下了戒备。

  他转念一想,盘子既然知道潘家的接近可能会让他们有不可预计的后果,那为什么还主动要和他们玩闹?盘子不是这种xing格的人。从巷子离开时,他又往潘家大门看去。两扇朱门大开,门上shòu首衔环,此时看来,过于yīn暗,踏步而入,似入昏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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