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的话,盐腿子们已经开始闹事,齐聚在县衙门前三天了闹着要盐饷,平和县县官大人已经上折,奏折已经被我们截下。”黑衣人说罢,双手呈递上一份奏折。
周博雅接过,翻开来看了看,嘴角略微弯了弯,不错,随后将奏折递给黑衣人,“jiāo给朱三,朱三会知道怎么做。公孙柳大人那边,要小心保护,对方很有可能会孤注一掷。”
“是!”黑衣人恭敬应下,磕头一拜,就起身迅疾离开。
黑衣人一走,周博雅就朝鬼谷书屋走去。
周博雅一进书屋,就朝点将台方向走去,一路上所遇之人都对他恭敬拱手,而在快要走到点将台时,点将台边,李玄雨和方舒朝他匆匆走来,一年前,李致远和林秀离开了,前往京都参加大考,并都顺利的进入了朝廷,李致远在地方为官,林秀在京都墨林园担任书官一职。而张君铭也即将前往北甲神军。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李玄雨和方舒了。
“博雅……南和州的南和府的堤坝已经决堤了!”李玄雨yīn沉着脸,眉眼间还带上了忧虑。
周博雅脚步一顿,看着李玄雨,点头道,“我已知此事,玄雨,待我跟老师言明,后日,你就赶赴南和府,给致远帮忙吧。”
李玄雨听着,皱起眉头,不解,既然要前去给致远帮忙为何不今日出发?要知道李致远新官上任南和府,如果此事不妥善处理,李致远只怕就很难在仕途上走下去。
“博雅,我今日出发如何?”李玄雨问道。
周博雅摇头,“不可,你且耐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李玄雨听着,慢慢点头,安排下去的话……也就是说南和府因为盐帮和官府勾结横行霸道,克扣建设堤坝的银两和河工粮饷,以至于堤坝溃堤的事qíng,博雅早就知晓了,并且有了妥善安排?那就好。
这时方舒也cha嘴说道,“玄雨你别担心,致远非庸人,且有我们鬼谷书屋的桃源社在,致远定会平安。”
李玄雨苦笑道,“我知道致远一定会平安,只是,这次的事qíng……”也过于凶险了点吧,且里头似乎有京都六世家的身影在,致远那人的脾气又是固执耿直的,万一弄不好的话,李家可又牵扯进去了,六年前因为李成玉和李青玉的事qíng,云鹤伯伯被老祖宗狠狠的责罚了一番,如果致远再有什么事的话,只怕保举致远的李云鹤伯伯又要被牵累了。
“玄雨兄想太多了,须知有这么一句话——因祸得福。”周博雅语含深意的笑说着。
随后,周博雅就和李玄雨和方舒拱手告辞,转身登上了点将台。
此时的早课已经结束,点将台的台阶上空空无一人,唯有点将台的最高平台上,鬼谷在摆弄着棋局。
在两年前,周博雅连续四年得到点将台的第一后,他就获准不用参加早课,每日只须到点将台上接受老师鬼谷的抽查提问即可。而从两年前开始,老师鬼谷的抽查提问已经开始变成了纵谈天下事,漫无边际的谈论了。
登上点将台,看着混乱的棋局,周博雅只是扫了一眼,就垂眼坐下,棋局混乱,但乱中藏着杀意,老师这是心qíng不好?动怒了?
“……南和州的事qíng是怎么回事?”鬼谷平静问着,神qíng淡淡的,看不出是怒是喜。
“致远动了盐帮,盐帮闹事,南和州州郡刘世珩是刘家的直系,他和盐帮有所勾结,借口堤坝修建不利,溃堤的事qíng,企图推出致远来平息盐帮的怒气,南和府下的平和县河工受过致远的恩惠,他们知道了,就到府衙抗议,现在,致远被扣在平和县,南和府的府官已经上了奏折,只要朝议通过,致远就要秋后问斩。”周博雅慢慢的语气平淡的说着。
鬼谷抬眼看向周博雅,眼前这越加俊美温雅的青年是他的得意门生,教了他六年,他的脾xing他自然最为清楚,如今说话的语气这么淡然,也就是说事qíng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是,五年前,这博雅倡议建立的桃源社里,李致远可是核心之一。
“你打算怎么做?”鬼谷缓和了脸色,那李致远也是他颇为赏识的人,耿直却不迂腐,最重要的,是他鬼谷书屋的走出来的弟子!
哼!他鬼谷书屋出来的人岂可让外人欺rǔ了去!
“杀一儆百。”周博雅抬眼说着,漆黑的眼眸漠然冰冷。
鬼谷听了,微微点头,低头敲了敲棋盘,“和为师手谈一局吧。”
“是。”
——
药王谷里,周乐雅每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药田看他的这几年种的药糙,顺便拔出在药田里吃来吃去的火鼠滚滚。
因为哥哥不喜欢火鼠,他也只好让滚滚待在药王谷里,好在药谷里别的没有,有毒的没毒的药糙一堆,对滚滚来说,这些药糙可是美味的零嘴。
周乐雅到药田的时候,就见一人在那里哇哇直叫,一边叫一边挥着手,“松口松口松口……你这只死老鼠!!!”
周乐雅一看那人,不由顿住脚步,有些无可奈何,是张君铭哥哥,真是,怎么又和滚滚吵起来了?如果不是自己配置了滚滚的毒牙的解药给他,照他们吵架的程度,只怕张君铭大哥早就被毒死了。
——就算不毒死,也要被咬死了吧。
周乐雅看着还在原地蹦蹦跳的张君铭,歪头,疑惑,对了,张君铭大哥怎么过来了?药谷除了大哥,书屋那边的人是进不了的。
蹦蹦跳的张君铭侧头一见周乐雅站在药田不远处正疑惑的看着他,他忙讪讪一笑,而火鼠滚滚就猛地朝周乐雅奔去,然后,准确的扑进了周乐雅怀里。
周乐雅抱着火鼠朝张君铭走去,一边弯着眼睛笑着。
张君铭看着周乐雅脸上那恬静乖巧的笑容,就再次心里哀嚎,哎呀,为什么小乐雅不是他家弟弟??
“乐雅,我来和你辞行的。”张君铭看着周乐雅,傻笑了一下,就开口说着。
周乐雅一顿,恍然了一下,想起前几天,哥哥似乎有跟他提过?不过那时候,哥哥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细说,他也没有多问。
周乐雅拉着张君铭的衣角,示意他走到药田边,随手拿过地上的树枝慢慢的写着:君铭大哥,你要去哪里?
“去沈高义将军的军队里。”张君铭说着,顿了顿,叹了口气,烦恼道,“说实话,我文不成高不就的,也不知道去那里能做什么。”
周乐雅看着张君铭,笑了笑,写着:君铭大哥你能行的。
张君铭惴惴不安的看着周乐雅,“乐雅,你觉得我能行?”
周乐雅重重点头,张君铭大哥的面相适合从军不适合从政,如果从军的话,三年内必有建树!
张君铭一听周乐雅这么一说,乐了,摸着头傻笑道,“哎,那我就去了。”
周乐雅看着张君铭的傻笑,也不由的笑了起来。张君铭大哥真有意思!
张君铭笑完,看着周乐雅,心里再次叹气,他很喜欢乐雅,就是跟弟弟一样的喜欢,可周博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不让他靠近乐雅,说来这六年来,他和乐雅单独相处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这次他要走了,好不容易求得舅舅让药王通融一次,让他进谷里找乐雅当面告辞,回去要是被周博雅知道了,肯定会被暗地里算账!
他又不是坏人,真不知道周博雅防他做什么。
闲聊了一会儿,张君铭也不敢多呆,就起身告辞走了,走前,张君铭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葫芦送给了周乐雅,“乐雅,这是我从山下买的小玩意,你收着玩玩。”
周乐雅点头,接过,随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张君铭,这是他自己做的药丸子,虽然功效不若师傅做的九转还魂丹好,但药效也不比外头的那些药丸子差。一些普通的毒能够解,一些比较厉害的毒就能缓解毒xing,对内伤也有好处。
张君铭高兴的接过,小心的摸摸周乐雅的头,眉开眼笑的走了。
张君铭一走,周乐雅就将玉葫芦随手放进小药包里,走向大书房,六年来,他在医术方面学得七七八八的了,师傅说过,剩下的就是要自己动手给人诊治,积累经验了。而李云鹤老师那里,流轻风的琴棋书画等技艺,还有——最重要的天算术也学了五分。
进了大书房,就见李云鹤老师皱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连绵山峰和蔚蓝的天空。
周乐雅脚步一顿,老师这是有了烦心事?自从五年前开始跟着老师学习天算术后,周乐雅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师宁可被李家人误解责罚,也要维护他们周家,扶持李玄雨大哥和李致远大哥。
——因为天算术,老师知道,世家的大运总有衰竭一日,他虽然不明白也看不见李家的世家大运,但,见老师如此紧张和运作,也大概能够猜想得到,未来的李家的运道一定不怎么好。
天算术和心术一样神奇,但两者极为不同,心术只能见一人,而天算术是上至国运,下至一个地方,只是不能算出个人。虽然两者不同,但奇妙的是,同时学习这种神奇之术的周乐雅发现,这两者可以巧妙结合。
但可惜的是,不管是天算术和心术,只能算他人,不能算自身,而他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还有就是,天道缺一,不能圆融,他周乐雅这辈子是永远都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而老师,就是——终身无子。
周乐雅轻轻的敲了敲门,李云鹤回过神,转身看向周乐雅,微笑点头,“你那君铭大哥走了?”
周乐雅微微点头。
李云鹤笑了笑,叹道,“那小子啊……”叹息完毕,看向周乐雅,无奈道,“乐雅,你可知,他去沈高义将军的军队是谁安排的?”
周乐雅眨眼,低头在桌上的木板写起来:还能是谁,当然是老师你啊。
李云鹤看着周乐雅举高的木板上头的字,摇头,神qíng郑重起来,“是你的哥哥周博雅。”
周乐雅一愣,随即更加茫然,哥哥?那又如何?
“乐雅,你可曾听闻你哥哥周博雅说起,他建立了一个桃源社?”李云鹤从窗边离开,走到周乐雅跟前的椅子上坐下,凝眉问道。
周乐雅点头,他听过,哥哥有跟他说过,但是他听得不是很懂,而且,他下意识里觉得这些事qíng他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李云鹤看着周乐雅灵透gān净的眼,心里也知道,他的这个学生哪怕是知道了,也不会想那么多,乐雅的这种脾xing是他的福气,但也可能是一种祸事——如果,周博雅的野心膨胀起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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