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是裁决这位行长的大会，众股东却因董事会主席临时归国而急于卖弄业绩，暂时将他遗忘脑后。
原本李跃然可以无声无息地蒙混过去，拖延裁决时间，可他偏在这种时候冒出头来，绝对是脑袋被门挤了吧？
众人无声笑了，他们方才还在苦愁究竟要怎样展现自我价值来讨好威尔斯，这个李跃然简直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白白送来个机会。
曲熙然深知拖延时间不是良策，早晚还是会被裁决撸掉。
既然众人把他忘了，那他只能自己来刷些存在感。而且从自己口中说出，总比由别人添油加醋地汇报要qiáng上一些。
可不等他继续，赵盛博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起身朝威尔斯方向恭敬弯腰，打断说：“关于这次重大事故，我们经调查得出了详细报告，请您审阅。”
噢？
曲熙然淡淡地笑，对方已不给他“申辩”机会，开始命助理分发相关文件，连他手里也得到了一份。
众股东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曲熙然快速扫过后就将文件拍在了桌上，语气轻淡：“我不赞同调查结果，李老先生在位时李氏的确是年营业额稳步上升的优质企业，与我行有着了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并非报告上所说多年前就存在严重问题，我们不该故意抹黑曾经的大客户。”
“什么大客户！”男人有了些恼意，但还算平静地拿起资料，抖了抖，“李氏现在内部分裂，如今已经破产两家，还剩一个丽元迟早也会倒闭！就因为你的推荐错误才导致我行损失惨重，拉低了整年利润！”
“拉低整年利润？刚才你不是还在汇报今年整体利润有所上涨吗？”真是前后矛盾得我都替你着急。
曲熙然蔑视一笑，嘲讽极了。
他要激起这群股东们的不满。
“你——”男人脸色涨红。
“不良”不进报表，这是当今银行的“潜规则”。
一边追究李跃然的责任，一边又拿李跃然承担风险拓展的业绩在威尔斯面前夸耀，哪能好白菜都让你们占了！
曲熙然瞥他一眼后，目光移回威尔斯身上，“推荐人是我，没能第一时间看出丽华电子和丽浼贸易两家公司的假账是我的责任，但是在我提jiāo相关申请后，又经主办、从办、业务、调查、审核等相关部门人员层层审批，竟然没有一个查出账务报表和纳税证明的问题吗？本该留底的面签照片呢？没有？”
王锦辉被惊呆了，刘冥更是被震得冷汗直流。
李跃然不是才出过车祸被检查出脑震dàng了吗？
他哪里像一个心脏病加脑震dàng的人！
赵盛博用眼神示意刘冥后快速起身，语气有点冲了：“因为你是行长！你极力推荐的业务他们怎么敢反对！”
刘冥正准备起身附和，不防地被曲熙然后踢腿踹到的椅子撞了回去。
随后就被王锦辉死死拉住胳膊，另一只手狂掐其大腿根部。
刘冥霎时脸色惨白，忍痛辛苦。
曲熙然朝背后竖起了大拇指，慢慢眯起眼睛，嗓音压得又低又狠：“您的意思银行职员都是一群胆小鬼？因为惧怕我就可以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银行花钱雇用他们来难道只是摆设？那这些部门趁早解散得了，没起到丝毫作用，害我行凭白蒙受如此大的损失！”
他gān脆倒打一耙！
“你这是推卸责任！”
又有两个股东站起来。
“李跃然，你——注意场合！”
“如果注意场合钱就能追回来，那我立刻闭嘴。”曲熙然转过头看他们，低沉而平缓：“我记得两亿以上的大额融资项目必须经董事会成员审批才能通过吧？为什么会签文件上压根没有这一项？到底是谁在推卸责任？”
“这……这是因为……”他们眼神飘忽，说不出个所以然。
自然是被抹去了。
原本李雪囡不在，这些股东又提前通过气，只要超半数以上同意就可立即免除李跃然的行长职务。
他即使在理也是百口莫辩。
可现在局势一下变了。
所有人都从未见过出事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第一责任人！
曲熙然的想法非常明确。
这事儿我的确有责任，但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们想追究也可以，但要把所有责任人都追究个遍才行！
黑锅这么沉，光我一个人可背不动。
“威尔斯先生，我愿意去追回这笔……这笔……唔……”
曲熙然说到一半忽然捂住胸口处，láng狈地弯腰拄着桌子，嘴唇紧咬，汗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滑入领口。
他颤颤巍巍地想要掏向口袋未果，只能哑着嗓子：“药——王锦——”
“啊——行长您坚持住！”王锦辉立刻蹦起来，扶曲熙然平躺在地上的同时从他上衣口袋摸出一个小药瓶，快速倒出几粒帮他送入口中。
手上不住地帮他顺气，不忘怒瞪全场，“叫救护车啊！”
众人这才如梦惊醒。
“快——快叫救护车！”
第16章银行客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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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浓郁的日光从窗户she进来，高级病房里明亮又空旷。
曲熙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原本身上的黑色西装已被浅蓝色条纹病号服所取代，室温适中，空气中没有太过浓重的消毒水味儿，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柠檬香。
坐在病chuáng边翻看报表的王锦辉当即起身上前，激动地唤他：“行长！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睡得还不错。”曲熙然懒懒打了个呵欠，“就是chuáng有些硬。”
王锦辉，“……”
曲熙然松了松骨头，掀开被子坐起身，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口抿了几下润喉。
侧过头低声说：“老王，我已经没事了。就你自己跟来了吗？”
那一瞬心脏的确很难受，却不至于那么严重。
他既然已经把股东大会搅成一场闹剧，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索xing留下个更引人遐想的收场，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冒然召开第二次裁决大会！
曲熙然想，今晚大概有许多人会睡不好觉了。
总之，李跃然的行长之位暂时是保住了。
“您没事就好！”王锦辉仍心有余悸，长舒口气，笑着接过他的杯子，“原本副行长也想跟着，后来被赵老给叫走了。”
而且还是一瘸一拐走的，可见当时掐得不轻。
王锦辉心中暗慡不已，毫无悔意。
他本就和刘冥不对付，假设行长真倒台了，刘冥被董事会扶正，他这个原行长助理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曲熙然颔首，美目带笑，声音清亮：“老王，这次谢谢你。”
“别客气，我应该感谢您才对。”王锦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紧绷了好几天的脸色终于松缓许多，“当年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现在的王锦辉！我做的这些都是小事，完全不值得一提！”
曲熙然对此不再多言，目光望向他手中的报表，低声问：“关于李氏的问题，你这边有什么进展？”
接下来主要是追债的问题。
“没有……李丽华和李丽浼两姐妹在公司申请破产前就卖掉了原本的房子，如今李家老宅归属老三李丽元，只是她那个丽元集团的经营qíng况您知道，我觉得她差不多也要卖房子了。”
曲熙然自然地半眯起眼睛，想了片刻。
“未必。她不会卖掉老宅。”
王锦辉，“啊？为什么？”
曲熙然穿好拖鞋，从容不迫地走至窗前，“李丽华和李丽浼为了骗取三亿贷款，专门制造虚假财务报表，李丽元却没有，我仔细看过，她递jiāo的财务总账是真实有效的，更没有欺瞒丽元的债务问题。李丽元既没有与两个姐姐一同卷钱跑路，反而继续一如既往地支撑丽元……”
王锦辉经他提点渐渐明白过来，认真分析说：“李丽元这么做其实对自己非常不利，真奇怪！”
李氏原本三家企业，如今倒了两家，银行必定会向仅剩的一家发难。
王锦辉靠在墙上托着下巴，陷入思索，“到底是为什么呢？”
曲熙然回身，双手自然cha进裤兜，“走一趟丽元公司不就都知道了。”
王锦辉“您的意思是……找她当面问？”
“是啊。”简单直接，银行方本就是丽元的债主，定期去查看其公司经营qíng况合qíng合理。
王锦辉苦着脸，委婉说：“这个……现在恐怕有点困难。”
“嗯？”曲熙然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脑中飞转，下意识地问：“你已经带人去过了？”
“是的。”王锦辉艰难地点点头。
而且还不止去了一次。
别说进展，连李丽元影子都没见到。
李氏旗下两大集团公司相继宣布破产，股票大跌的同时还因开出过多空头支票而造成其下线小企业连锁xing倒闭，当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仅存的丽元公司，老三李丽元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每天都有追债的人上门闹事。
她躲都来不及，又怎会轻易现身。
王锦辉感叹道：“您以前签的企业中，八成以上都是有稳定利益收入的优良公司，哪里遇到过这么坑的qíng况……”
一时没联想到这层实属正常。
曲熙然摸着下巴垂眼沉思，果然非专业人士还是有很多方面考虑得不够周到。
可事到临头他没时间细细学习琢磨，也只能凭借自己所能推敲出的办法行事了。
曲熙然打开窗，阳光带着些暖意打在身上，微风从敞开的窗户轻拂进来，沁凉舒慡。
顷刻间，俊美的脸上再度露出优雅笑容。
想抽烟了。
可惜这里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哎。
曲熙然颇无奈地扶着额头悠然道：“她不见要钱的人qíng有可原，总不会再避开送钱的人吧？”
王锦辉整个人一呆，张嘴半天只蹦出一个字，“啊？”
行长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yù追问细节，曲熙然却已话锋一转，随手拿过外套披在肩上，用眼神示意他上前。
“老王，带路。”
“您要去哪儿？”王锦辉快速回神，急忙上前阻止，“行长，别怪老王我多话，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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