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革guī见状，张嘴露出满口令人惊悚的尖牙，试图去咬方敬的潜水服。
方敬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自己一边玩去。
这只小革guī似乎是因为方敬救了它，把方敬当成恩人看了，围着他游来游去。游水的时候，嘴微张着，像一个永无止尽的深dòng一般，把周围的海水连同海绵生物都吸了进去。
方敬揉了揉额头，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这只大革guī沟通。他把手搁在海guī的额头上，努力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想法，让它继续洄游，然后找处温暖适宜的沙滩，产卵繁衍后代，别跟人太亲近。
人类并不是它们这种生物的好玩伴。
奇异的事发生了，革guī两条厚实有力的前肢碰了碰方敬的口袋里的碎片，围着他绕了一圈，然后朝前面游去。游了一会儿，见方敬没有跟上来，又游回来，叼着他的鸭蹼往前方奋力划动自己像船桨一般的前腿。
这是要自己跟着它走的意思吗？
方敬心里猛地闪过这个念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从小时候起，他就是没有什么动物缘的人，猫憎狗嫌，走在路上碰到流làng狗，都会被追着飞跑，从来没有这种近距离跟动物玩耍jiāo流的经验，感觉满新奇的。
他朝不远处的菜鸟队招了招手，几个初学潜水的学员游了过来，陡然见到这么一只大家伙，都兴奋极了，围着革guī转来转去，有人甚至掏出水下照相机，对着革guī一通拍拍拍。
真是赚了！没想到来玩潜水，居然还能发现这么稀有的大革guī。
方敬看了一下氧气瓶的刻度，他们下水也快有一个多小时了，新手最好不要长时间呆在水下，以免发生意外事故。
而且现在才三月份，虽然起了chūn，气温比起冬天的时候温暖了许多，但也只徘徊在十二、三度左右，海水的舒适度在这个时节并不高，在水里泡得太久，人冻得僵住，万一身体抽筋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哪怕这里只是浅海区，危险系数并不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qíng，方敬丝毫不敢大意，示意萧泽带着其他的潜水员先上船，他自己则打算和岑九跟着这只革guī，看看它究竟要带自己去哪。
见到革guī的时候，萧泽同样惊讶，不过他什么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带着几个潜水员率先上船。
几个菜鸟正玩到兴头上，被方敬打断，虽然觉得有点扫兴，不过下水的时候就签过协议，在潜水过程中必须完全遵照潜水教练的指示，反对无效，只得跟随萧泽先回到船上。
方敬这才拍了拍革guī的脑袋，示意它带路。
革guī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兴地挥动前腿，轻轻一划，庞大的身躯就以一种非常不科学的直线方式游出了好远，即使是潜水熟练工方敬和有内力加持的岑九都跟得很辛苦。
坑爹了。
革guī可是出了名的游泳健将，时速高达22英里，比一般的船都要快多了，他和岑九可是血ròu之躯啊。
大约是嫌弃方敬他们游得慢，革guī游了一会儿，又掉转头回到方敬身边，拿头拱了拱他的腿，亮出背上宽厚的大壳给他看。
方敬懵了一下，明白这只小革guī，哦，不，大革guī的意思，似乎是想驮着他和岑九，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这这……真的是成jīng了吧！
两人坐在海guī背上，大革guī挥舞着船桨一般的前腿游得飞快，方敬顿时觉得天雷滚滚，又觉得特别奇妙。
坐在船上观察水下世界和以同样的速度坐在海guī背上近距离观察海洋生物，那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奇妙也更不可思议。
岑九坐在他背后，揽着他的腰，两人都被这出人意料的事qíng给惊住了。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大革guī总算停了下来。
它划动前肢，悠闲地在海底逛来逛去，不一会儿，来到一群海底礁石处，叼着方敬的脚蹼往一个小泥包游了过去。
那个小泥包掩在一堆礁石中间毫不起眼，鼓鼓的一块，像是埋着的一块石头。
方敬和岑九两个扒拉了好久，把小泥包扒开，露出一截圆柱形的石头，再扒了一会儿，整个石头露出原貌，方敬顿时有些风中凌乱了。
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啊，这分明是一颗山野pào弹壳啊！
还是已经轰出去后留下来的弹壳。
他脑中灵光一闪，让岑九把先前收在口袋里的金属片拿出来，跟弹壳一对比，发现果然是一样的东西。
革guī似乎很高兴，脑袋顶了顶方敬的手，又回到弹壳上方，欢快地游了一圈。
也就是说，这只成了jīng的大革guī，驮着他们游了老远，就是因为之前看见方敬摸到了一小块弹壳片，所以想告诉他们，它还见过一样更大更完整的东西咩？
它一只海guī究竟是从怎么分辨出这么小小一块弹片和弹壳的？
说成jīng都是小瞧了它，这根本就已经是guī神级别了吧！要是这会儿这只革guī突然开口说人话，方敬觉得自己估计都有坦然接受，丝毫不会意外了。
革guī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绕着方敬玩了一圈，然后前肢一划，姿态悠闲地游走了。
方敬在水下尔康手状，喂，别走啊，好歹把他们驮回船上去啊。
鬼知道刚才这只神guī一通神游，他们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氧气瓶的刻度已经见底，表示他们至少游了四十分钟以上。
以革guī的速度，方敬判断他们现在距离钓鱼船已经13海里开外。
难道要让他们游回去吗？
方敬顿时泪流满面，guī爷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您不能学坏人一样，管杀不管埋……啊，呸，光驮人离开，不驮人回去啊啊啊！
guī爷潇洒地转身游走，方敬和岑九两人面面相觑，决定先浮到海面上看看有没有过往的船只，总之先回岸上去再说。
至于那颗弹壳，方敬没敢碰，用一个小网兜兜了，准备带回船上再研究。
他现在脑子好乱，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两人在海面上漂了没几分钟，远处传来马达声，却是萧泽开着钓鱼艇过来。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萧泽，让他们成为了小伙伴。
这一刻方敬觉得萧泽这个小伙伴真是太太太太给力了，如果世上有最佳好伙伴的投票，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投给萧泽。
“哥，你真是亲哥，这雪中炭送得不能再及时了。”方敬扒拉着船舷，感动异常。
萧泽伸手把他们拉了上来，说：“我一直跟着你们，只是没想到那只棱皮guī速度这么快，我都开到将近十五节的航速，还是被它甩下来了。”萧泽也是一脸日了哈士奇的表qíng，他没料到那只棱皮guī居然那么调皮，还会“绑架”人，而且一绑就是两。
几个学员也好奇得不得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这回回去后跟同事朋友有炫耀的资本了。
“老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学员一见到方敬空着手下水的，上船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网兜。
“那只革guī送给我的礼物。”方敬郁闷地道。
幸好萧泽靠得住，要不然他今天就惨了。
众人哈哈一笑，显然不相信他，以为是他刚才在水下捞的东西。
萧泽拎着网兜看一眼，眉毛一挑：“你们从哪捞的pào弹壳？”
“就是这水下。”方敬哆嗦着进了船舱，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没人说话。
“下回你别下水了。”岑九蹙着眉，帮他脱下潜水服，又抱着一chuáng毯子过来，把他往毯子里一裹，蹲着身子开始给他搓身体。
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方敬的身体都快冻僵了，他又不像自己有内劲护体，完全就是仗着年轻的身体本钱来扛，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住。
裹在毯子里，身体被岑九搓得发热，方敬的牙齿才没有接着打颤，也能说话了。
“没事，一天只在水里泡一两个小时没关系的。”以后要靠着潜水吃饭，这个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还不如提早锻炼，更好地适应环境。
“我跟萧泽下水就行。”岑九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萧泽拿了工资就要gān活，我现在也拿到潜水证了。”
岑九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酒瓶递给他，方敬接了过来，喝了两口。
火辣辣的白酒吞下肚，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一股暖流沿着四肢百骸在身体里流窜，体内的寒意被驱散。
方敬冻得发青的脸上染上一抹血色，人也缓过劲来。
“放心，我自己会注意的，如果身体受不住，我肯定上船来。”方敬打了个好大一个喷嚏，鼻子有点塞，估计真的有点感冒了。
两个人同时下水，在水里呆的时间差不多，回到船上，岑九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观自己像是冰天雪地里被关门外冻了三天三夜似的，这其中的差距，方敬绝不会承认是自己体质差，坚定地认为是因为昨晚两人睡觉耗费太多体力的缘故。
乔大夫说得果然有道理，纵yù过度不好，年轻人，X事要节制。
方敬一恢复jīng神，立刻惦记起刚才收到的礼物。
岑九把网兜递给他，方敬兴冲冲地伸手去接，指尖刚一接触到那个弹壳，轰地一下，脑袋跟炸开了一样。
手一抖，空弹壳掉了下来，岑九出手如电，伸手一捞，比风还快，把空弹壳捞了起来。
他瞄瞄手里一头尖一头圆的弹壳，又看看方敬苍白的脸色，手一抬，就要将之扔出去。
“别——”
方敬看出他的打算，连忙阻止道：“我没事。”
说着，一咬牙把那枚空弹壳握在了手里。
轰地一声巨响，眼前仿佛泛起一阵火光，熊熊的烈火燃起，桅杆上的旗帜都烧了起来。
火光jiāo织，pào声轰鸣，战火弥漫。
一艘伪装的旧朝渔船在两艘战舰的掩护下，仓皇出逃。
一颗pào弹落在渔船左舷附近的海面上，渔船晃了晃船身，慢慢驶离海岸。
方敬本来还想看到更多影响，然而冲天的pào火搅得他的大脑像是被人活生生从头骨里剥离一般，痛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岑九眼看着方敬样子不对劲，一个手刀砍在方敬腕上，方敬吃痛，手一松，碎片掉了下来。
“呼——”
方敬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往他接触到那些海里出水的东西时，有时候也能看到一些诡异的影响，然而基本上他都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些影像怎么发生的，对他本人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还从没有出现在今天这样的qíng况。
方敬蹲着身子，不再再贸贸然地触摸这份非人类送的奇葩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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