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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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你别吓姐姐。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刚想拿帕子给他擦脸,长生举起拳头,露出一只熊猫眼。虽然青黑,但眼珠黑白分明,确实是没受伤。

  “我没事,就是有点凉、有点疼。”

  “谁打的?”

  虽然心里有数,但她还是得问一问。

  从刚才起就傻了眼的璐璐跳起来,指着墙角的程氏:“就是她,刚才她跟发了疯似得,直接冲到长生哥哥身边。要不是长生哥哥摔倒,才不会被她给抓住。”

  穆宇也凑过来:“长生不是摔倒的,是被chūn生绊着了。”

  宜悠脸色更加冷峻,这风格,还真像这俩人。一个在后面放冷箭,一个在前面下狠手。

  “你们都看到了?”

  周围跟着的都是薛家嫡支子弟,小孩子还不太会撒谎,如今他们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谁撒谎,就会被拉到衙门挨板子。”

  宜悠没说谎,毕竟刑讯一词向来不只是传说。不过作证这么点事,她定不会直接闹到县衙。即便她闹过去,也有章氏拦着她不能乱来。

  即便知道自己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好,但她还是怎么都忍不住。长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她最想保护的人。她无法想象,如果因为她一时疏忽,他就被程氏戳个双目失明,那她会作何反应。

  稍小点的孩子开始打哆嗦,当日沈福海审案,不少人都去看过。县衙那顿血淋淋的板子刺激着每个人的心魂,至今仍残留着婴儿止哭之效。这会再听闻,还是从一个官夫人嘴里说出来,众人立刻都信了。

  “别信她,咱们先生讲过:你们没有犯王法,官府定不会捉你们去打板子。”

  说话的是chūn生,他直接走到宜悠跟前:“二丫姐,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胡说罢了。我娘那边,也是看着我受伤心疼,就想说长生两句。她那个人你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

  宜悠只感觉眼前站得不是chūn生,而是一条吐着毒信子的蛇。比起沈福海死时时,几个月间这个弟弟又成长了不少。最直观的便是,当初他因几次莽撞而落下的坏名声,如今已经全数弥补过来。

  当时她没太注意,只当程氏手腕高杆。可如今再看这母子二人,她才明白,出主意的怕是chūn生。而程氏,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打头卒罢了。听穆然说他在官学的成绩不错,即便是jiāo银钱打通关系进去的,也颇得几位先生喜欢,来年chūn闱,他最有可能中举。

  她知道中举到位极人臣,一般人需要走一生。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若是在这样放任chūn生成长下去,那他必然会成为自家的一个隐患。

  “哦,刀子嘴豆腐心?我还不知先前沈家的族长夫人,竟是颗豆腐心?依我看,舌灿莲花刀子心还差不多。”

  宜悠抓住chūn生,摸摸他已经结痂的小脸。方才她戳时多是为了恐吓,她还没丧心病狂到去伤害一个孩子,所以并未多用力。此刻两点小小的血点,几乎已经看不大出来。

  “方才我与你说过,我也会不小心。”

  因成亲而可以养长的指甲猛力一扣,chūn生脸上的痂脱落。他自幼养尊处优,即便家道中落也依旧衣食无忧,哪曾受过这份疼。

  他想躲开,可宜悠的手就如铁钳般捏住他的肩膀。眼睛朝四周瞄着,他寻找着自己的娘亲,终于发现她正被穆宇和璐璐围在墙根里,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小心。我这人脾气急,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忍不住了就会直接出手,你没事吧。”

  说完她看向长生:“还不快来,给你哥哥冷敷下,伤口受了热可是会化脓。”

  长生多与姐姐有默契,听闻此言他团了团手上的雪:“这样算不算冷敷?”

  “这么凉,定然也算。”

  姐弟俩一个假不懂,一个真天真,沁凉的冰雪直接盖上,伤口如被刀刮过,chūn生直接哀嚎起来。

  “你们……怎么能如此欺rǔ我们孤儿寡母。”

  同样是寡妇,而且是带着儿子的寡妇,薛夫人对程氏非常不齿。她没qiáng有力的娘家,也没有可以傍身的儿子,依旧活得比程氏要好。而程氏这般纯粹自己往死里作的,真是丢他们寡妇的脸。

  穆夫人刚帮过她大忙,如今事qíng又发生在绣坊门口,她想了想还是站出来说话。

  “我倒没见着有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反倒是你,差点戳瞎这孩子的双眼。”

  说完她看向一边,薛家嫡支的几个孩子她都认识。这些孩子大多要唤她一声婶娘,往常她自是不想多做理会自找麻烦,可如今她却想开口。

  “你们几个,薛家长辈定教过礼义仁智信,难不成连这点为人的基本道理都忘了?”

  薛家族人觉得薛夫人难缠,年纪小的孩子更是怕她。这位婶娘,可是敢直接指着族长鼻子骂。她一个人,便能说得平日威严的族长哑口无言。

  “没,婶娘,没忘。”

  “那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哆嗦着:“是chūn生,chūn生把他娘叫到这来。他娘一来,就要去打长生。长生躲了好一会,才被她抓到。”

  程氏终于从穆宇和璐姐儿的包围中走出来:“你们这群小畜……”

  chūn生皱眉:“娘!”

  程氏注意力立刻集中过来:“你个杀千刀的,连你弟弟都敢欺负,怪不得有娘生没爹教。”

  宜悠伸出手,轻飘飘的在chūn生脸另一侧刮一下,剩余的一块血痂也被她刮下来。长生愣在那,宜悠温柔的拍拍他肩膀:“愣着gān什么,继续冰敷。”

  璐姐儿跑过来,适时递过一把雪。

  chūn生虽比长生大,可长生的力气是被穆然惊叹过的,困住一个文弱书生绰绰有余。程氏边挣扎,边看着儿子紧紧皱起来的脸,只觉得一颗心如同刀割。

  “二丫,你莫非是地府里的夜叉托生。害死了四丫还嫌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我的chūn生。我指天发誓,若是chūn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吊死在你家西梁上。”

  多熟悉的一句话,宜悠记得刚重生那会,她和李氏被bī得没办法,便发出这般诅咒,甚至她还撞破了头。

  “风水轮流转。”

  她轻轻感叹着,而后在想起程氏前面那句话:“四丫死了?”

  “当然,你高兴了吧?枉我疼你那么久,好吃的好用的先紧着你,你竟然亲手害死了她。待我看着chūn生成人,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程氏已经不再想隐瞒,过去二十年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的尊荣、丈夫、女儿,全都毁在面前之人手中。而他们在毁了她之后,还继续朝她最疼的chūn生下毒手。当年她当真是养了个白眼láng,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一碗砒霜弄死她。

  “娘,莫要再无端说狠话。”这是逐渐感觉自己适应过来的chūn生。

  其实他并未适应,只是因为太久的严寒,让他整个双腮开始麻木,进而感觉不到疼痛。

  “chūn生,你莫要管娘。娘贱命一条,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你长大成人。至于你姐姐的仇,都是娘没用。”

  chūn生嘴角发苦,他娘怎么越发蠢笨。二丫如今是何等身份,以他们二人平常私下有些小动作还行,可光明正大的jiāo锋实在毫无胜算。心知阻挡不了,他却开始想其它方法。如今能管住二丫姐的,只有奶奶。

  不对,还有穆氏那一大家子。他熟读圣贤书,知晓为官者最是爱惜羽毛。二丫可以豁出去,但是穆县尉却不行。大越向来是夫唱妇随,二丫肯定得为穆县尉想。而成亲那日,他无意中听到过穆家人的抱怨,他们希望的是一位拴着穆然,让他全心为族里出力的媳妇,而二丫就是最大的阻碍。

  这样想来,他与穆家有着共同的目标。至于奶奶那边,这颗棋子也不能放弃。如今过年官学放假,也是时候去奶奶跟前尽孝。

  这边程氏却是直接揪起了宜悠的衣襟,宜悠皱眉闪开。

  “二丫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官夫人的谱也摆起来了。你这两天走路睡觉,难道就没觉得背后发凉。我看到了,四丫正趴在你肩膀上,是你害死了她。”

  饶是宜悠胆子大,也被神神叨叨的程氏吓一哆嗦。

  “浑说什么?”

  “四丫在朝我招手,她跟我说:以后想见她,就来看你,她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吸尽你孩子的阳气。”

  因着重生,宜悠更对鬼神之说多了一分敬畏。此刻程氏语气森然,直说得她身上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我怎么没看到什么鬼神?”

  穆然自绣坊拐角走出,几缕乱发朝两边飘,显然来的十分赶。

  “宜悠莫要听她胡说,铁先生已经在县衙做法,若是厉鬼定然已超度。且鬼怪最怕杀伐之气,我杀气重,你为我妻自不必怕那些肮赃之物。”

  宜悠贴近穆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觉一阵心安。

  “穆大哥所言极是,你怎么这会来。”

  “雪大路滑,我顺路接你归家。端阳呢?不是要他随你一道来?”

  “此处路窄,马车进来容易堵住,我便命端阳在路口等候。”

  穆然点头表示明了,顺带扫一下周围众人。只三两眼,不用旁人说他便已明白事qíng起因。

  “你们可曾受伤?”

  “我方才在里面与薛夫人商议事,此番倒是无恙。就是长生,几次三番差点被chūn生母子戳瞎双眼。”

  她这一说,穆然才认出站在角落中的薛夫人,拱拱手,他不亲近也不失礼。

  薛夫人微微福身点头,方才她看得真切,这穆大人分明喜欢极了他的新婚夫人。如此,穆夫人方才所言应都属实,她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不管夫婿与儿子最终是否会被记起,他们母女总算有了依靠。

  另一边的程氏却早已辩上:“沈家与穆家也是世jiāo,然哥你可莫要相信那一面之词。”

  宜悠放心的站在穆然身边,后者疑惑:“哦?”

  “分明是她害死了四丫,又来害chūn生。”

  穆然摇摇头:“沈二夫人你这番话可全是臆测,四丫因风寒而死,chūn生之伤,也是因他先伤长生,长生反击而起。”

  “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公然有失偏颇,竟是胳膊肘往里拐。”

  穆然无奈:“将军当年曾教过我,要先为人,再为官。为人者,首先要分出亲疏远近,为官者,必然要做到公允。可如今人证物证聚在,难不成,你想让我诬陷自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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