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爹,它奶奶那天不是说过……”
李氏有些难以启齿,宜悠接话:“爹,你先别急。现在jiāo上,咱家这买卖肯定会有人眼红。用不了两天,你就知道该不该jiāo了。”
胸有成竹的说法,引来了全家人的怀疑。就连吃的欢的长生也开口:“姐姐,有什么事?”
“我搂糙回来,不小心跟虎子摔倒在一起,被二伯母看到了。”喘了口长气,她不无恶意的说道:“当时她就呼天抢地,说些难听的话。怕是过不了两天,云林村就都知道这事。”
“这……”李氏大惊失色:“难道她不要沈家的名声了。”
宜悠眯眼:“娘,只要我们不是沈家人,那还能怎么碍着沈家的名声。奶奶那边,最后肯定会被她说动。这次,我却不想再让她如愿。”?
☆、二十八章
沈福祥罕见的点起了旱烟,李氏也挫着围裙:“这可咋办?”
“爹、娘,你们别愁。二伯母敢这么做,我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招数。从奶奶到二伯一家,最重视的无非就是权势和地位。日久见人心,云林村沈家这么多口人,谁不知道他们俩的为人。”
李氏叹气:“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敢怒不敢言。就像前朝咱们这的知县老爷,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他jianyín掳掠无恶不作。可他手里有权,手底下养着一大批鹰犬,彼此láng狈为jian一手遮天,愣是几十年没人敢管。”
宜悠当然也知道,曾经她也爬到了这样的特权阶级,所以甚至她比爹娘了解的还要深。
“如果出现一个机会,能让所有人得利?”
“二丫,你终归还是太小。人都有惰xing,只要日子太平安逸,一般就会安于现状,而不是铤而走险。”
“娘,你放心,我自有成算。”
拍拍胸口,她岂会不懂那简单的人心。从重生第二天,四丫代她进县衙为婢,程氏看她的眼神刻骨恶毒起,她就一直在绸缪此事。云林村毕竟是小地方,这里的人世代以种田为生,所以程氏还能吃得开。但比起前世吃着不愁,尽想着勾心斗角的陈府,他们手段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她手段不见得有多好,可她见过大夫人如何做。这个把月她也琢磨出些门道,如今这事正是个好机会。
“二丫,哎……”
沈福祥将烟斗戳在地下,熄灭后叹一口气,默默走出去。
没多久,院外传来咔嚓咔嚓的砍柴声。
“你爹就那样,二丫别往心里去。”
“娘,我知道。爹也是担心我们会吃亏,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法子。”
李氏看着眼镜闪亮的女儿,慧黠的神qíng与二十年前的她一般无二。岁月是方磨刀石,一点点磨去人身上的棱角,不复当年模样。
当初嫁给福祥是为了什么?不就看上了他的老实本分,想有个人疼,一点点经营好日子。如今快二十年过去,蓦然回首,这几十年的日子,竟与披上红盖头前想的那些渐行渐远。
“这些娘都明白,其实想想,咱们家最坏不过跟以前一样。二丫放心去做,你爹就jiāo给娘来说。”
宜悠坐上炕,靠在母亲肩头,稍显凌乱的头发在她耳垂处摩擦。是啊,最坏的qíng况他们都经历过,以后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树yù静而风不停,不解决程氏那些人,他们家将永无宁日。
“嗯。”
说动了娘,也就相当于搞定全家,她总算放下一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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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生活左不过柴米油盐,晨露未晞之时扛着锄头下田耕作,晚霞漫天之刻农家燃起袅袅炊烟。日复一日,贫穷但安然。
宜悠亦然,虽不用下地,但家中包子生意她却是主力。虽说要布置些东西,但多数时间她却是在为生计忙碌。
烧起火给长生热个花卷,她用笼布包好窝头,系上斗笠挑着扁担往西边田里走去。一路不少十来岁的男孩,见到她纷纷chuī口哨。
“虎子的小媳妇过来了。”
“别说,小心她捡石头扔你”
“这还不让说了,反正都传开了。”
宜悠随手抓起一块石子,直接朝那边扔去。半大的孩子忙躲开,边跑边喊着顺口溜“小媳妇,一十六;小脸俏红不知羞,拽着汉子糙堆钻。”
“叫你再胡说,我就是扔破你头,也没人能为你找回来。”
吼完后,她低头往自家田间走去。程氏果然不负众望的将事qíng传开,不过从大面上看,此事完全与她无关。而是一个藏在树桠上的放牛郎看到,顺便编成句顺口溜四处传。
她也没解释,一则这事越描越黑;二则,她心中早已有了成算,如今当然不会再惊慌。
“爹、娘,喝口热汤吃饭了。”
将手支在嘴上,她顺着地垄喊道。两人提着锄头走过来,脸色都有些难看。
“娘,我刚做的甜汤,里面切了两片梨子gān,生津止渴。”
“二丫别听他们胡说。”
宜悠摇摇头:“娘,没事,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他们全都还回来。”
李氏放下碗,眼神有些飘忽。
“怎么了,难道……虎子爹那边说了什么?”
“你知道了?”李氏不由自主的反问。
“我猜的,娘,我不想答应。”
沈福祥给媳妇舀了一碗汤,坐在地垄边包袱上看着女儿:“虎子不错,家境殷实,人口也简单。”
这些宜悠都知道,甚至以她现在的条件,嫁虎子是高攀了。可经历过前世一味追求富贵后,现在她想嫁一个自己可心的人。有时候想想,她都觉得自己矫qíng,不顾爹娘被人说道,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她总会为自己开脱,她有手艺有见识,自家会越来越富。她完全可以像陈德仁曾痛批的越京中那些女商贾般,在开国皇帝的新政下,自己顶起门户,无拘无束。虽然千难万难,可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总是另一种踏实。
“爹,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我先回家发面切菜。”
留下窝头和甜汤,她挑着扁担往回走。远远的,听到爹的叹息和娘的埋怨声:“你bī二丫做什么,是沈家自己不要那名声,真没见过这样的亲戚……”
宜悠摇头苦笑,空口无凭,现在贸然说二伯母,别人只会当他们发疯。
毕竟,谁会相信她这么豁得出去,不惜全族闺女的名声,也要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只是自己不是生在前朝。虽然云林村不像京城那般开放,但对女子的要求总会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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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想边走,迎着烈日她想着各家的喜好。要想动摇二伯和程氏,单凭他们一家只有一种办法:抄起菜刀充到祖宅大砍一顿,而后与其同归于尽。
可她惜命的很,想要兵不血刃,只有剑走偏锋。二伯如今并不能一手遮天,只要人多了,总能让他伤筋动骨。而如何让这些人主动凑上来,正是她这些天一直在忙活的事。
想得入神,直到肩上传来扁担的摩擦。原来不知何时,她的扁担撞到了一个树上。松松扯下来,再抬头,面前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高的穿着衙差服,矮的一身蓝麻衫,圆咕咕的黑眼睛,对着她伸出三个手指。
“二丫姐,我都叫你三声了。”
“宇哥儿怎么来了,穆大哥,是不是要去当差。”
穆然点头:“真是还得麻烦你。”
宜悠正求之不得,每次照看穆宇,她总感觉是在一点点弥补前世的遗憾。而且这孩子学什么都快,有他带着,以前只知道玩闹的长生现在知道学点东西。
“长生一定会高兴。”
“对了,你……那些流言,我去帮你把人抓回来。”
穆然声音有些磕巴,被人算计、磕个头破血流、被诬陷、现在又被坏了名声,似乎从见到二丫起,她就一直多灾多难。明明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总是有人看不得她好。
☆、第二十九章
回来的路上,宜悠jīng神有些恍惚。她看到了穆然眼中熟悉的眼神,前世她也曾见过。
当时她不懂其中的含义,现在却是完全明白。那里面根本不是前世她自以为的欣羡和讨好,而是怜悯和关心。道不是她眼神好,而是穆然随后的话解释了这一切。
“若是有事,就叫穆宇转达。”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前世陈德仁的宠妾,在程氏眼中可能是位高权重需要巴结,但在爹娘甚至穆然心中,那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贱活而已。
心里有什么在一点点的改变,人活于世,姑且不论贫富,首先要有尊严。
“二丫姐,前面有人在找你。”
顺着穆宇的声音抬起头,她看到五大三粗的虎子正站在她家篱笆墙下,挫着衣角有些不安的看着这边。见到她,他脖子上的绯红飞快染到脸上。
“二丫,你,你回来啦。”
上前一步,胡子有些结巴的打着招呼,同时手接过她肩上的扁担。
“我自己来就成,虎子你有什么事?”
“听说你,拒绝了我爹?”
虎子声音中带着试探,而后忙不迭的解释:“二丫你是不是怕我欺负你,你放心,以后你叫我往东我不往西。”
语无伦次的解释着,隔壁顺子出来,喊着刚学到的顺口溜“小媳妇……”
长生冲上前将他扑倒:“不许你说我姐姐!”
“我没说她,我就是跟人学来的。长生哥,你打得我好疼,我不跟你玩了。”
场面瞬间有些混乱,宜悠无奈,虎子这傻货。不用怀疑他有别的心思,肯定是听到周屠夫回家,他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顺子先起来,以后别听人胡言乱语。”
拉起顺子,她打开柴门,对虎子做请的手势。
柳树下,两人面对面坐在马扎上,中间是一只菜筐。长生自告奋勇的喂牛去了,她得空也处理下包子的食材。一点点的摘着菜,一集八百的量可不是轻松的活计。
“虎子,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嗯。”
“你是很好,云林村有不少姑娘都打你的主意,没必要吊死在我这。”
“二丫,我以前不是故意欺负你。而是我不欺负你,你就不会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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