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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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话慷慨激昂,到最后又有些心灰意赖。

  正当众人纷纷赞同时,门外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二丫,你真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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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悠心里一咯噔,就看她爹站在门口,望着脸色发寒的老太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四,看看你娶的媳妇、养得闺女,竟是要反了天。娘这一把年纪,简直要被她直接气死。”

  “爹,奶奶要女儿自己选,在脸上刺字,还是去县衙给四丫擦屁股。”

  沈福祥走到中间,扶起第一次软弱着向他求助的娘,有些后悔自己不放心过来看。

  “这,芸娘、二丫,咱们先回去。娘,你也别太生气,我去给你叫郎中。”

  “叫郎中”三个字一出,宜悠就知道要坏事,果然程氏一下跳起来:“刚是谁说亲爹一早去叫郎中,原来全是些撒谎不打糙稿的。”

  沈福祥进来时,宜悠还抱过一线希望。可看他安抚亲娘,息事宁人甚至拖后腿的态度,她则是完全灰了心。

  想到京中那几位女族长,心中突然有什么破裂。

  落水时砸锅卖铁也要为她请医延药的是娘,重生回来这几次,冲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也是娘。

  反而是她爹,一次又一次,不顾家中损失和苦难。

  这样懦弱且无能的男人,要来究竟做什么!忍了这么多年,难道她还要一次次忍受,他将一把把刀cha到原本并不富余的家上,割下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肥ròu填补二伯和奶奶永远不平的yù壑?

  “爹,你说二伯与姑姑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沈福祥心觉不妙,但还是嗫嚅道:“都是一家人,就先这样吧。”

  最后一丝希望淡去,原先那些顾忌轰一下化为齑粉。心中那片长糙的残垣断壁坍塌,从里面长出新的嫩芽。

  “娘,我有力气,能推动装包子的推车。弟弟一天天长大,他会保护我们的,是吧?”

  李氏失望的看向丈夫,摸摸女儿头安慰道:“有娘在,娘会保护你。”

  “娘cao劳半辈子够辛苦的,就换女儿来保护你。”

  抬起头,她揉揉有些红的眼眶:“爹,昨日在家你不是承认过,当时你跟在送亲队伍后面,恰好全程目睹此事?”

  “可……二丫!这是你奶奶和姑姑,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话,爹,这么些年你对着奶奶这边一步步往后退,如今我们家已经退到悬崖边上。再往后一步,就会是万劫不复。”

  “这一步,不管是娘还是长生,亦或是女儿,都没有办法再退。真的假不了,公道自在人心,四丫自己做下的事,我没有义务去给她抹平。

  言尽于此,然后这些年的事,咱们也该彻底清算。”

  沈福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qiáng,刚想松开娘的手,却被她紧紧抓住。

  老太太涕泪横流,第一次在四儿子面前装软弱:“老四,看看他们,都欺负到娘头上来了。”

  拉起李氏的手,宜悠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开:“所以爹,往后咱家由女儿顶立门户,女儿会照顾娘和弟弟。”

  ☆、第四十五章

  “所以爹,往后咱家由女儿顶立门户,女儿会照顾娘和弟弟。”

  此言一出,其震撼程度不亚于沈福海与沈福爱有私qíng。沈福祥当即化作木人,拽着老太太一起跪倒在地上。

  而且很不巧,因为所站角度关系,老太太做了儿子的垫背。

  “二丫,你真这么想?”

  出乎宜悠意料之外,李氏并不吃惊。当着沈家所有人的面,娘俩旁若无人的谈起来。

  “娘,女儿本想把此事说出来,甩掉一切麻烦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可你看爹这样,怕是我等想甩掉,他也会忙不迭的凑过去当孝子。

  女儿今年已经十五,什么活都能gān,也该是时候,回报娘生养这么多年。”

  李氏眼中溢满泪水,她何尝不曾对沈福祥失望。只是比起娘家那些虎láng亲戚,这男人虽然不敢忤逆爹娘长兄,但对她也甚为顺从。

  这些年为了儿女,她一直安慰自己,记得这个男人的好。可如今女儿一番话,却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今他们有钱有手艺,趁此机会摘出去,以后肯定不会过得差。若是再等些时日,福祥将卖包子赚钱之事透露给老太太,那他们将永无宁日。

  “老四,看你教出的闺女。”

  “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沈福祥跺跺脚,自己起身又扶起老太太,走到妻女面前:“芸娘,娘已经这么大岁数,你再忍忍。往后我包包子、我推出去卖,你只要在家享福就好。”

  宜悠耷拉着眼皮,不想再去看她爹。人心都是ròu长的,不如铁打的耐磨,一次又一次,爹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亲qíng。

  前世有亏欠又如何?她就是又蠢又贱上赶着给人做妾,那也是有权有势有地位,不曾像爹这样霍霍过家里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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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自昨晚说出“娘看错了你爹”后,就颇有些心灰意赖。多年夫妻,虽然她一时无法接受闺女的提议,可沈福祥这句话,却让她如梦初醒!

  都到了妻离子散之时,他依旧毫无孤注一掷的气魄,依然跟过去二十年一样,妄图委屈这真正对他好的一大家子,息事宁人!

  “沈福祥,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咱们分家,沈家这些东西,我不稀罕一分一毫。这几年先由二丫顶立门户,等长生长大,再换他!”

  “娘!姐姐!”

  门外传来泫然yù泣的童声,宜悠揪着心往后看,长生巴在门檐下,黑黢黢的大眼睛里挂着几滴泪珠。

  “长生……”

  沈福祥声若蚊呐,宜悠走过去,刚想将弟弟护在怀中,却看到门外的郎中。

  “这是怎么回事?”

  长生小黑手抹下眼,小声说道:“是穆然哥叫我带来的。”

  虽然心中疑惑,但宜悠还是压在心底,拉过弟弟,她客气的请郎中进来。

  “请您验下这幅药为何物?”

  老太太顾不得拍屁股上的土,连声指责:“上次来的也是此郎中,他跟你们一伙的。”

  宜悠已经无所谓她的胡搅蛮缠,挑眉,她朗声说道:“奶奶何必如此紧张,既然你抵死不认,那我们不妨验一验。”

  郎中拈起药包嗅嗅,神色凝重:“此物实在过分yín烈,有伤天和。”

  沈福海yīn着脸,此刻他若是再说什么,岂不相当于直接承认。

  一直qiáng撑着的程氏也仿佛明白了什么,想起前不久自己还因粮铺之事背黑锅,在家庙中苦修,她内心的怨恨就怎么也止不住。

  凭什么?这些年因为沈家势大,小姑子不仅在程家如鱼得水,回来后更是牢牢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的隐忍,却换来丈夫背叛婆母隐瞒,她这一辈子活得有什么意义。

  “你们!”

  沈福海也恼怒:“无知蠢妇,若不是你,怎会有今日这遭。”

  老太太喘着粗气,同样愤恨的看着儿媳。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计要用二丫换回四丫,儿女之事也不会败露。

  如今事qíng已经到此地步,再矢口否认,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在场所有人,保住福海,然后狠狠惩治罪魁祸首。

  “福海,你们多年夫妻,单是为了chūn生,也该彼此相互信任。”

  而后她拉起沈福祥的手:“福祥,娘这些年想岔了。毕竟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ròu,看着你受苦,娘也心疼到不行。二丫xing子偏激点,也没什么事。那十亩地,你好好种着,往后攒下点钱,也能给chūn生娶一房好媳妇。”

  这么些年,老太太一直明着“老四”、私下里“那个贱种”的叫着,这声亲切的“福祥”完全是沈爹梦寐以求的。

  “娘。”

  “儿子,娘不怪你、不怪你。”

  沈福祥回身,看着老泪纵横的亲娘,将一切放在脑后,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失声痛哭。

  **

  一直垂眸的宜悠抬起头,脸上一派平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嘲讽。

  左手元帕、右手药包,她拔高了声音:“合着好人都让奶奶做了,这俩东西可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

  围观众人如梦初醒,是啊,虽然二丫手段激进了些,可从头到尾都是族长一家没老到少欺人太甚。

  “我爹怎么想的,不关我的事。各位婶娘好好想想,今日之事,我可做错过一分一毫?”

  她的语速不疾不徐,话音中带着无限的感染力,二叔奶奶带头摇摇头。

  “福祥、儿子,娘就知道二丫还是不肯原谅我。”

  沈福祥扭过头,握紧拳头:“二丫,咱们回去再说,你奶奶年纪大,受不得刺激。”

  安抚儿子的李氏站出来,心灰意赖后一再被丈夫挑战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福祥,我也受不得刺激。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还是怎么着,这个家往后就由二丫管着。既然你不管这一大家子死活,我们也没必要跟着你去跳火坑。”

  老太太哭天抹泪:“福祥,娘这碍人眼的老婆子,还是死了算了。”

  沈福祥左右为难,一张脸赤红如烙铁:“芸娘、二丫,听我这一回劝?”

  “爹,凭什么要听你的!”

  老太太得意的笑,心理算盘却打得啪啪响。以老四穷得穿不起裤子的家境,孤儿寡母少了顶梁柱,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而老四如果妻离子散,岂不是也会晚景凄凉,到死都没人摔盆子送终?

  而且他们一闹分家,儿女之事自然就掩盖下来,如此一箭三雕,正合她心意。

  “二丫这孩子就是气xing大,你心比天高,奶奶也不拦你。”

  宜悠岂不知老太太的算盘,可她能忍住。先借此人之手将自己一家摘出来,再图报复,岂不两全其美。

  届时她倒要看看,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老太太会是怎样的嘴脸。

  “奶奶,人穷志气不能短,这点孙女无法与爹苟同。”

  “哪有这么说亲爹的女儿。”

  “孙女从不说谎,而且如今是在听从父母之命,娘,你说是吧?”

  “二丫跟她废话作甚,沈福祥,趁着沈家人都在,咱们先算清楚了。”

  望着坚决的妻子,沈福祥整个人愣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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