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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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福祥耳朵尖的听到儿子那声爹,感动之下当即红了眼眶。

  自与李氏和离后,他便住在祖宅,服侍于娘跟前。娘对他极尽温柔,三十多年缺失的母爱一朝补回,他自是暖心不已。所以当娘说,将自家那点地归于公中,同吃同住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曾想地契刚jiāo回去,chūn生回来一遭,闹着要住大院子,他便搬去柴房。而后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他还要为一家老小烧水劈柴,俨然成了chūn妈妈跟班。

  他本已绝望,正想这几日进城来找芸娘,只求为他们娘仨当牛做马,昨日却突闻二哥入狱。娘崩溃晕厥前紧紧拉着的手,嫂子厉声的指责让他无限愧疚,是以今日他便跟随二人来此。

  如今再见儿女,尤其听女儿那锥心的“别家”,他突觉自惭形秽,因此便讷讷不言。

  老太太苦了好一会,见院中个人皆有事要忙,竟是无人理她,便也收了*,朝儿子使眼色。

  “二丫……”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叫孟母的人,为了儿女能过得好,不惜抛下一切,三次搬家到适宜之处。”

  长生自不懂那些弯弯绕,听此恍然大悟:“那人不叫孟母,而是娘。也不对,娘只带着我们搬家一次,并不是三次。”

  “孟母与娘不同,不过长生你得记得,天下母亲,疼爱儿女的心是一样。”

  “恩。”

  姐弟俩正学然忘我,沈福祥是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反倒是老太太,拉起儿子手。

  “儿啊,娘没那条件。如今你儿女居于此,你便搬过来,随他们一起住。你二哥的事,缓缓再说。”

  沈福祥意动:“娘,你不再生气了?”

  “都是娘的孙子孙女,隔辈亲,哪有那么大气xing。”

  宜悠且能稳住,拉着长生不让他出声,一旁少不更事的碧桃却疑惑了。

  “小姐,夫人不是早已和离且脱族,怎么?”

  “碧桃且打住,别人若要把自己说成那天上的王母娘娘,我们也管不住那张嘴。只是信不信,不还在自己?”

  “还是小姐聪明,我去擀皮。”

  “去吧。”

  主仆二人话语轻松,却将老太太气个仰倒。làng费了那些力气,到头来人家竟从未放在心上。来之前便相好的以势压人,拿捏住这一家,如今却是全然行不通。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福祥,多日不见,你也该与儿女一叙天伦。”

  沈福祥本愧疚,但看娘满含希冀,他还是走上前。

  宜悠只闻到一股子馊味,再看沈福祥身上衣衫,虽肥大些却簇新,应是沈福海当季新做。唇角勾起,老太太当真蠢笨至极,竟不知让他净身后再跟来。

  不过他模样也瘦削了不少,额头皱纹竟深了几层,这些时日怕是也过得不舒心。

  “二丫。”

  一只手伸到头顶,就要行抚摸。宜悠刚想闪躲,门口走来带刀的二人。

  李氏一步冲上来,伸开双臂挡在闺女身前:“沈福祥,你手抬这么高,竟是要打我女儿?”

  “我……”

  一着急他说话声便打哆嗦,宜悠与李氏并立:“娘,刚沈老夫人在这骂骂咧咧,我拉着弟弟未曾理会。如今她好不容易歇了恬燥,却又派儿子前来。”

  因着脸面,老太太哄儿子的声音本就极地,也就宜悠离得近,大体能猜出一二。外面听到声音,来看热闹的邻居却只记得她方才的破口大骂,如今纷纷点头。

  有几个弄明白身份的,甚至已指指点点。

  “这不就是昨天那兄妹的亲娘?”

  “看李氏刚来时那副gān瘦的模样,在家都被累成啥样了?”

  “昨日我铺子刚来个云林村的,这沈家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年她可是杀了沈家长子亲娘,又夺了人家的族长之位。”

  七嘴八舌,云林村发生的一切,竟是都被捅gān净。

  **

  宜悠一个眼神都不给沈福祥,此人由亲娘处所受委屈,悉数报复于妻子身上。如今离开三月,他竟丝毫不知悔改。

  如今看来,她只庆幸自己当日态度坚决,一刀两断。

  本来她意在报复沈家,方才听邻里所言,她已是有了更好的主意。

  “穆然大哥怎么来了?”

  “县衙职位调动,日后我便负责临近城墙这一片。”

  此言一出围观邻里纷纷道和,这小哥虽然一副刀疤脸,身形高达面向可怖,但人确是一等一的好,一身功夫也是俊。有他守着,日后再也不用怕那偶尔的些许毛贼。

  “恭喜穆大哥升值。”

  穆然常年无表qíng的脸,如今罕见的有了一丝温柔。巡查集市与驻守县城虽听起来一般无二,两者地位待遇却大相径庭。最直接的一点,今后他可入住街头专属衙役的小院,宇哥也能避开云岭村那帮跋扈的小霸王。

  穆宇听完也是兴奋异常,他直接拉起长生的手:“太好了,以后你去我家玩。”

  “如果你家不好玩,再来我家。”

  李氏也为其高兴,院中人喜气洋洋,除了倍感多余的沈福祥,以及被忽略彻底的老太太。

  **

  眼见qiáng势压制以及儿子的亲qíng牌不成,老太太想起还在大牢中的儿子,心下一横,起身屈膝跪下。

  “芸娘、二丫,就当我这个老婆子求求你们娘俩,放福海一条生路吧!”

  大越讲究母慈子孝,与其它朝代“母慈”为先不同,这边两者地位对等,并无先后。为人长辈若不仁慈,儿子亦可不选择愚孝。

  是以白发老妇下跪之事虽少,久居县城熟悉大越律的邻里却无人指摘。

  长辈犯了错那也是错,不会因为此人是长辈,就不会产生恶劣后果。县城中人多数以经商为生,对此算计的要比种田的乡下人清楚明白。

  宜悠看向穆然、邻居还有老太太,如今已是万事齐备。

  若是抓不稳这机会,那她日后定会后悔追悔莫及!

  移步向前,她居高临下的扫一眼沈福祥和老太太。

  前者嘴唇阖动:“二丫,她毕竟是你奶奶,一大把年纪了。”

  低头伸在母子中间,她小声说道:“一大把年纪还到处兴风作làng,所以,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古话真是有大道理!”

  “你……”

  “老夫人,别忘了你是在求我。”

  张扬的笑着抬头,她感觉自己与戏文中那些仗势欺人,最后总会被无qíngpào灰的小人有些相像。虽然心中怀疑如此做是否正确,但她还是觉得,这样最为慡快。

  老太太咬碎了一口银牙:“莫要得寸进尺。”

  宜悠声音尖起来:“大家来听听,我们家四个女人,大白天好好gān着活,被人从外面扔进来一只又脏又臭的破鞋。如今这扔鞋的人,倒还责问我得寸进尺!”

  责骂声当即铺天盖地,又顽童甚至捡起石子,直接朝老太太背上扔去。

  “我呸!”这是围观者说最多的话。

  沈福祥护住亲娘,他知道妻女讨厌这些。可为人子不管娘,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

  “二丫,我把鞋给你收起来,你莫要生气。”

  宜悠挑眉:“这鞋扔那么近,定是扔鞋之人手劲不够大。你老实说,是你仍的,还是沈老夫人?”

  “是……”

  “好一个母慈子孝,过去十五年,我和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这里是我家,容不得你做主,谁扔的,给我用嘴叼起来,不然今个别想我去县衙。”

  老太太本就生着气,脑筋不清楚,如今一听她要去县衙,那还会去想其它?

  “我扔的,我去叼。只要你肯救福海,一切都好说。”

  麻溜的站起来,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长子。她尊荣了大半辈子,在云林村一直是最尊贵的夫人。如果儿子丢了族长之位,到时不相gān的人上去,她一个老太婆孤零零的被赶出祖宅,余生蜗居一简陋农舍,受媳妇管制,那可要如何过活。

  左右如今都是在县城,云林村人瞧不见。当年福爱之事她都能压服,等儿子上位,她定要将狗屎塞入这对母女口鼻。

  “娘。”

  “没用的,给我闪开。”

  一把推开儿子,她蹲到墙角,脸靠近那只破鞋。来时气得狠了,也为给出下马威,她将那鞋于猪粪中埋了一夜。

  如今臭气熏天,上面青黑皆为猪粪黏土gān结之物。捏住鼻子,她张嘴含住,刚想起身,被她绞烂的鞋子刺啦一声跌落在地。

  “二丫……适可而止。”

  宜悠摊手:“我又未曾勉qiáng沈老夫人,一切皆是她心甘qíng愿。”

  无奈下,她只得再次倾身。如此反复四五次,方才将那鞋子吊起。六十岁的老太太足步如飞,奔到门外吐出,扶墙gān呕起来。

  “沈老夫人,你觉得今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站在穆然身边,她时刻提醒着老太太,今日她去不去县衙,可全看她的态度。

  “是我一时糊涂,芸娘、二丫,你们勿要放在心上。”

  “二丫,怎么能这么对你奶奶!”沈福祥青筋bào露,脸上尽是难堪与尴尬。

  李氏护住儿子与穆宇,方才见沈福祥时,观他日子艰难,她还曾想过经此一役,此人头脑可能清明些。

  他竟还是那般冥顽不灵。方才她只想着长生年纪小,二丫这几年就要找婆家,须得有爹爹护持。若是他làng子回头,她亦可帮忙劝服二丫。

  如今一看,她简直是痴心妄想,一大把年纪,竟还不如二丫活得通透!

  ☆、第五十三章

  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沈福祥,李氏沉下心来。自此直至几十年后白发苍苍寿终正寝,她未曾再生出过任何多余念想。

  当然那是后话,如今李氏护犊之心大发,抄起擀面杖挡在宜悠面前:“什么求爷爷告奶奶?沈福祥,想让我跟你一样面团xing,做你的chūn秋大梦!

  自和离起,宜悠与长生便都跟着我。如今她虽依然姓沈,但却是我这一家三口的顶梁柱。凡事总得分个例外,这老虔婆都欺负到家门口,还不许当家的硬实起来。”

  老太太gān呕完,听到李氏这话又是一惊。媳妇进门近二十年,向来都是服服帖帖的跟在儿子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怎地,竟比程家那死掉的母老虎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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