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排行第二,这样叫也无甚差错。”
各退一步,两人达成谅解,日后买卖继续好做。而后宜悠又起头,问几句沈家qíng况。虽然少,但她却尽量把每人都问周全。
王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保证,一定会将她chūn风化雨般的关心全数转达给沈家族人。
宜悠脸上的笑容再次真诚许多,不管沈家人信不信,反正她面子是做足了。其实平心而论,除去老太太以及她的嫡子们,她对于其余只是趋炎附势的沈家人并无太大恶感。
正笑着,余光一扫,她却见莲莲在以一种非常不友善的眼神看着她。虽然她偶尔神经有些大条,恶意和善意却是能分辨一二。
莲莲的目光,分明是想把她如烙铁般烧红,再以重锤猛烈敲打,直到折磨得她心满意足才好。
这样想着眼神向下,她刚好看到莲莲手握磨刀棒,上下挥动,正是一副打铁状。
难道她真相了,不愧是铁匠家的女儿。
有了这种觉悟,她以最快的速度辞别王氏,而后朝自家汇合。此时她却从未想过,在不久之后,这个微胖的媳妇,还真给她下个不小的绊子。
不过人都没有前后眼,此刻的她,却只想着更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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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义上说着做姐妹,但任何一人人骨子里都有点懒惰的想法。
这不有了自带卖身契的丫鬟仆人,李氏再也不去推车。母女二人并排走在前面,解脱了繁重的劳动,两人皆是轻松。
“娘,我想买个铺子。”
李氏怀揣巨款银票二百两,此刻丝毫不想委屈闺女:“那就买!”
至于买来做什么,会不会白白làng费钱,她却是丝毫不担心。钱本就是二丫想法子赚来,她总不会像那些纨绔般坑自家。
“我看中的铺子,咱家银钱有些不够。”
“不够?”
李氏惊讶了,这也怪不得她,老老实实当了大半辈子的乡野村妇,二百两在她看来已够花两辈子。
如此大的一笔钱,竟然还买不来一间铺子?
“临街这些铺子,稍稍好点的便要七百两。我想着要买便买一间可心的,往后做买卖长久了,大家也能跑熟腿。”
李氏讷讷的点头:“确实不够,家里能出一半。哎,若是娘有程氏那本事,如今你也不用愁。”
宜悠听此,就知她又要怨恨自己无能,拖累儿女受苦。刚想劝,却见她眉头紧锁。
“也是那边太过狠毒,沈福祥比烂泥还要软。二丫想开,娘多蒸点包子,把这钱给你攒出来。”
见她斗志昂扬,她也放心。离开沈家四个月,李氏习惯了当家做主,脸上越发有光。
“我也只是这般想,如今正是好时候,商铺必然贵。待到冬日闲时,指不定有人搬走,到时或许便宜些。咱们慢慢看着,那时候钱也攒齐了。”
李氏深以为然,宜悠虽早有成算,却是第一次如此郑重的说出全盘计划。听她说起来头头是道,李氏也将此事记在心底。
至此,一家人总是有了新的目标。有个想头在前面吊着,gān起活来也特别有劲。
就连吴妈妈和碧桃,想着日后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沿街商铺中,坐着管事妈妈,或者领着一群小丫鬟,心思也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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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结果宜悠很满意,不过眼下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娘,明后日县衙宴请娘家宾客,大后日巧姐出嫁我要陪同。这几日,我白天不会在家。”
事关县丞夫人和小姐,李氏立刻痛快的放行,甚至当天下午为其赶制好了一身喜庆的新衣裳。
宜悠穿在身上,一袭红裙衬得她脸色红扑扑的,就连忙着写字的穆宇都晃花了眼。
“二丫姐真好看,若是做我嫂嫂就好了。”
他小小年纪,并不知长兄那份心思。他只知除兄长外,再无人如二丫姐这般对他好。即便是哥哥最好的友人裴大哥,虽然对她好,但两人见面时间短,他印象并不深刻。
宜悠并未放在心上,反而点点他的鼻子:“小小年纪,竟想着这些事,大字写完没有?”
接过穆宇递来的纸,她着实大吃一惊。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字虽见不得多好,但一笔一画颇为方正,且粗粗看来无一错处。
帖子中有一字“懿”,比划甚多,他初临帖,竟然写得丝毫不差。
宜悠捂住脸,无法抑制自己的悲哀。莫非这便是世人口中的天分,再看长生所书,一团团的墨迹分不出个横竖撇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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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qiáng稳住自家无读书天分的悲哀,她揉着面,思绪却飘到巧姐身上。
今日五谷斋之事给她提个醒,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并不只是传说。前世巧姐不得有孕,身形消瘦且郁郁寡欢,其娘家竟像未曾得知一般,不闻不问。
这些时日她一直关注姜家,姜家乃是云州大族,虽本支身处州府,县城内却有旁支。通过旁敲侧击,旁人对姜家皆是溢美之词。她原以为定是巧姐犯下大错,虽觉处处违和,仍准备自县衙下手。
可如今她却有了怀疑,常逸之不也是风光霁月。前世陈德仁谋财抄家,落得满堂喝彩。官家惯会装模作样,她面上看到耳中听到的,不知经过多少层美化。
此刻她已下定决心,定要行一回密友之责,陪伴巧姐安然度过出事的新婚前几日。
以她前世的经验,章氏成亲第二日便急忙赶往云州。出事最可能是在当日,如今只要熬过三朝回门,便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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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想好,第二日天明,宜悠自宵禁结束前便起身。四合院中有一口井,此处又靠近护城河,倒是常年不缺水。
打水洗漱打扮好,天明前她赶到县衙。此处已是张灯结彩,中门大开。
见着她来,巧姐自是欢喜。
“我还当你会生昨日之气,你这一来,我便放心。娘已送那几个刁奴往北院,待府中忙完,便jiāo由人牙子发卖。”
宜悠逐渐对章氏崇拜起来,至于原先讨厌的那点嚣张,如今在她看来便是气势。
“真是有劳夫人,如此忙碌,还在为我担忧。”
“宜悠就是会说话,看你今天穿的漂亮的,竟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
一屋子小丫鬟失笑,宜悠叨扰。在吃了两计粉拳后,宾客也渐渐上门。
毕竟不是男方,宴客排场并不大。章氏再疼女儿,也不能让人说不知礼。故而她另辟蹊径,酒席还是那些着,奢华程度尽量往高处拔。
默默估量着酒席价钱,姜家早早派来的管事此刻却心慌起来。姜成文那事他也有耳闻,陈家如此重视闺女,这亲事怕是要结仇。
而当看到jīng雕木盒装的喜饼,听完这喜饼的jīng工制作后,他更是擦起了虚汗。
拭汗的动作,恰好落在宜悠眼里。
☆、第六十二章
宜悠倒不认识擦冷汗的人,但婚嫁这种重大场合,何种身份坐何处皆有定规。
有权有势人家成亲不比寻常农家,要的就是排场。而排场此物,多来自亲家双方默契合作。比如单说嫁妆,多到库房装不下,婆家显得小气。嫁妆少了填不满库房,娘家面上不好。诸如此类杂事不胜枚举,每样都得各自出人沟通,力求尽善尽美。
此人便是如此来头,按理婆家人不入娘家席。不过来客总不能饿着,所以便在偏院为他们特设一桌。
是以现在,宜悠很容易便能确认门边人身份。等她再“无意”向传菜的小厮问询,更是得知此人乃姜家派来人的头。
姜家公子素有贤,明明是喜事,为何却会愁眉苦脸躲躲藏藏的擦冷汗?
但凡是人看到,便会觉得其中有问题。不过此处偏僻,除却她这样的有心人,一般也不会注意便是。
宜悠抓耳挠腮,最终还是没想出此事该当如何。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明眼人都能看出,章氏很满意这门亲事。姜公子风评很好,若她此刻去巧姐耳边明言:你未婚夫有问题,你嫁过去绝对不安生。
不论巧姐是否相信,章氏手下的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将她当疯子抓起来,送到北院与四丫和那几个厨房闹事者作伴。
如今她最后悔的,便是前世只将心思用在争宠上。于人qíng琐事,从不多做关心。以至于不论出何事,她都得抓瞎,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头再来。
人总不能不留遗憾,默默劝慰自己,她便向巧姐所在院子走去。
“宜悠,来一块吃饭。”
巧姐面前的饭食颇为丰盛,宜悠也不与她客气。坐定后,她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
说到未来夫婿,巧姐初时还稍显羞涩,很快便自如起来。大越本就对女子优容,巧姐虽是闺阁少女,但成亲前也与姜公子见过几面。
在她口中,那姜家公子是为温和之人。年方十八,面冠如玉,书虽不如巧姐在国子监的亲哥哥读得好,但也算不得差。
“他待人很是温和,姜家家风也颇为清正。”
看她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面色闪出两朵酡红,宜悠心却渐渐下沉。
不论巧姐与姜公子有着怎样的过往,前世她总过得不顺遂。可年少时的思慕之心,哪是那般容易打消。
“你这般,竟是恨不得此日便是初八,敲锣打鼓八抬大轿上门。”
“竟知道笑话我,我哪有那般。”
说着说着,她神色便萎顿下来:“娘说过,新媳妇最难做的便是头一年。姜家那么多叔伯姑婶,我都怕到时我记不住。”
这便是每个新妇的烦恼,虽女子可和离亦可自立门户。然如今天下大势,终究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女结亲yīn阳调和。
“别想太多,慢慢来便是。”话锋一转,她问道:“听闻先前县丞大人亦是翩翩少年郎。”
巧姐gān脆停下筷子,拉她盘腿坐在chuáng上,两人面对面,向她说起了自家爹娘的往事。
才子佳人不仅是话本中的桥段,县丞夫妇便是如此。穷书生遇上富家小姐,两人成亲外任。与一般的得势便抛弃糟糠之妻不同,此处糟糠太过剽悍,反而制住了穷书生。
“虽说而不言父母之过,不过娘着实比爹要能gān。若不是她qiáng硬,怕是我得有不少弟妹,哪如现在悠闲。”
“那是自然。”
“娘也是看上姜家这点,男子年过而立无嗣,方可纳妾。”
宜悠眉头皱的更深,她记得自己最得势的一年,曾随年礼赏过下官子女银锞子,姜通判嫡长子家分明有一份。
姜大公子年纪轻轻,不可能如此早便过继。可家规重如山,如若违背,整个家族便会被耻笑,他也不可能违反。那究竟他是如何瞒天过海,做下如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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