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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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的眼睛闪了闪。

  六伯父既然没有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句安慰的话,可见他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

  二太夫人可能也意识到了,起身招呼大家:“我们到后面的小厅坐吧!”

  把厅堂留给家中的男子。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母亲和三伯父扶了二太夫人起身,有小厮跑了进来:“老太爷,济宁侯的管事投了拜贴,说他们侯夫人和我们家七奶奶是姻亲,这次回乡省亲,特来拜会。”

  众人愕然。

  窦昭更是诧惊。

  济宁侯侯夫人,不就是婆婆吗?

  婆婆怎么也出来凑热闹了?

  “是西留乡的田家姐姐。”母亲欢喜地向众人解释道,“他们家和我们家是卞京旧识,祖上也曾结过亲。只是田伯父官运享通,田姐姐嫁到了京都的济宁侯府,我们两人这才少了来往。没想到她会来看我!”说完,朝祖父望去。

  既然有远客来,儿子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祖父想了想,让那小厮请济宁侯府的管事进来。

  济宁侯的管事递上拜匣,客气一番,知道济宁侯夫人行程很紧,定下明天早上巳初来访。

  母亲也不管厅堂那边的事,指使着俞嬷嬷打扫尘土,陈设房间,拟定菜单。

  窦昭一个人坐在炕上掰指头。

  不知道魏廷瑜会不会跟着来?

  婆婆说他们小时候见过,难道就是这次?

  思忖中,她看见三伯母匆匆走了进来。

  她喊妥娘:“抱我,去母亲那里!”

  妥娘喜极:“四小姐,您会说话了!”

  窦昭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吩咐她:“快,赶在三伯母,前面进门。”

  “好!”妥娘高高兴兴地应着,抱她去了母亲那里,“七奶奶大喜,四小姐会说话了!”

  “哦!”母亲笑着逗窦昭,“说几句给我听听?”

  窦昭大大方方地道:“我要去舅舅家,玩!”

  母亲呵呵地笑。

  窦昭也笑。

  到底不是亲兄弟,二太夫人虽然帮着母亲,却更急于让儿子撇清。

  这个舅舅到底怎样,总要试一试才行。

  三伯母这时进了门,妥娘避了出去,窦昭依旧坐在炕上。三伯母捏着窦昭的小手,低声对母亲道:“问清楚了,都说‘发乎于qíng,止乎于理’。”

  母亲嗤之以鼻。

  三伯母嗔笑:“你管他们是真是假!他们这样说了,我们就这样信。既然彼此清清白白的,等王家来的人来了,我们把她jiāo给王家的人就行了。”

  母亲点头:“我明白。”

  外面传来含笑有些慌乱地声音:“七爷,七奶奶正和三太太说话呢……”话音未落,暖帘“唰”地一下被掀起,父亲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七叔回来了!”三伯母笑着,把母亲拉到了她的身后,“你三哥他们呢?”

  “三嫂。”父亲冲着三伯母糙糙地揖了揖,额头青筋直冒,“丁姨奶奶在小花厅设了家宴,谷秋服侍我换件衣裳就来。”

  三伯母有些犹豫。

  母亲的手搭在了三伯母的肩头。

  “三嫂,您先去吧!”母亲柔柔地道,“三伯他们该等急了。我和万元马上就来。”

  三伯母朝着俞嬷嬷使了个眼色,笑着出了内室。

  第十三章吵架

  三伯母一走,母亲就朝父亲瞪过去,目光如刀锋般的冰冷,父亲毫不示弱地瞪回来,如困shòu般的bào躁。

  屋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窦昭小小的身影缩在幔帐里,听着父母的互相指责。

  “赵谷秋,你到底要gān什么?你嫌我还不够丢脸吗?”

  “我要gān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要gān什么?纳个罪臣的女儿为妾,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想让窦家百年的清誉、几代人的积累都毁在你的手里啊?你不嫌丢脸,我还要脸呢!”

  父亲气得面红耳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个时候,你不帮我,还在拉我的后腿,请了二伯母来看我的笑话,你是怎样为人之妻的?我的名声完了,你就难道就能好到哪里去了?你别忘了,夫妻一体!你还贤妻呢!还好岳母去得早,要是看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不知道怎样的伤心难过呢?”

  “窦世英,你说我就说我,提我母亲做什么?”母亲气得哭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母亲是怎样待你的?你还记不记得成亲前你是怎样跟我说的?你不要脸!想让我帮你掩饰,门都没有!”

  父亲一下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我又不是有意提及岳母的,你有必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吗?我这样,还不是被你bī的。”他说着,想起从前的旧事,又气愤起来,“保山不过是拉我去喝了顿花酒,你就对人家chuī胡子瞪眼睛的,人家来我们家,连杯好茶也不给人家上,让我受尽同窗的嗤笑……”他越说越恼怒,“你只知道怪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要是脾气好一点,我至于去找三哥商量吗?”

  母亲气得直哆嗦,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你做错了事,还好意思说我!那冯保山是个什么好东西?除了吃喝嫖赌,他还会gān什么?年末岁考,提学大人要不是看在大伯的份上,他早就被革了功名,只有你,天天和他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地道:“那,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你想我怎样?”母亲厉声质问,“敞开大门把王映雪迎进门?我有那雅量,她王映雪有这福气吗?”母亲冷笑,“窦世英,我把话说在这里,世间的女子随便你想纳谁都可以,王映雪想进门,除非我死!”

  “你……我……”父亲指着母亲,手臂发抖,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母亲不屑地笑,腰杆挺得更直了。

  原来夫妻还可以这样吵架!

  这是她那个总摆出副道貌岸然样子的父亲?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窦昭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和魏廷瑜吵过架。

  开始是不敢,后来是不屑。

  父亲垂下了头,低声道:“谷秋,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他语气伤感,“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映雪也是受了我的拖累。要不然,她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何苦要受这样的羞rǔ?况且我和映雪也说好了的,她以后到田庄去住,”他说着,抬起头来,目光中含着几分希冀,“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和保山出去了……”

  好!

  窦昭差点忍不出从幔帐里跳出来代替母亲回答。

  夫妻吵架,还有什么比丈夫主动低头更能说明妻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王映雪有了身孕,以父亲的为人,肯定是铁了心要纳王映雪进门,不如趁机给父亲一个台阶下,既可以在窦家众位长辈面前表现自己的宽厚贤良,还可以笼络父亲的心,甚至是以后夫妻遇到什么分歧的时候拿这件事拿捏父亲。

  这可是一箭三雕的事!

  而且破镜重圆,不管有没有裂fèng,在别人眼里,总归还是面镜子。

  那王映雪恐怕看上一眼就会心如刀绞。

  再让王映雪写下卖身契,把她丢到田庄里去。

  不管父亲此刻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他自己承诺的事,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只要父亲一日不改口,王映雪就得在田庄里熬着。正好让大家看看,王映雪在窦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父亲想反悔也不怕。

  到时候带着王映雪到各家各户串门去。

  你王映雪不是名士之后吗?自甘堕落与人为妾,看你王家到时候有何面目见人!

  还有比这更解气的吗?

  就算王映雪有天能说动父亲,但母亲有她的卖身契在手,在妻妾的名份在那里,有窦家的这长辈帮着,她还能翻天不成?

  窦昭几乎要笑出声来。

  耳边却响起母亲尖声的厉叫:“映雪,映雪,叫得可真是亲热!既然你们背着我什么都商量好了,那还找我gān什么?‘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窦世英,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清白人家的女儿会自己寻上门给人做妾?清白人家的女儿会恬不知耻地勾引别人的相公?她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这世上只怕没有不清白、不gān净的人了!她觉得受了羞rǔ,那她找个不羞rǔ她的地方好了……”

  窦昭听着急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能堵着母亲的嘴才好!

  吵架和说话一样,要有重点!

  这样反反复复地纠缠这些有什么用?

  快点把父亲的承诺定下来才是。

  只是没等她有所行动,父亲已怒不可遏地大声喝道:“你还要我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就是仗着有长辈为你撑腰吗?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我是念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qíng份……”

  “你要是还念着我们一起长大的qíng份,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龌龊事来!”母亲毫不示弱,表qíng鄙夷,“我就是仗着家里有长辈给我撑腰,你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绕过我去把王映雪娶进门啊!”

  “你,你……”父亲恼羞成怒,“我,我……我要休了你!”

  母亲愣住。

  “你说什么?”她脸色唰地一下雪白,“你要休了我!”母亲不敢相信地望着父亲,“你为了王映雪,竟然要休了我……”

  话一说出口,父亲也愣住,他不敢看母亲似的别过脸去,小声道:“我好好跟你说,你一定也不通融……”

  “窦世英!”母亲气得两眼发红,她大声嚷着父亲的名字,“你给我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等着你的休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王映雪那小贱人迎进门!”

  父亲很是láng狈,qiáng辩道:“谷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给我滚!滚!滚!”母亲把父亲往门外推,“我等着你的休书,我等着你的休书……”她喃喃地道,“啪”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谷秋,谷秋!”父亲在外面拍着门,“我没那个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是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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