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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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宜chūn忙道:“怎敢为臣的家事扰了皇上的清静。”

  皇上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宋宜chūn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上的脸沉了下来。

  汪格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又道,“皇后娘娘和宁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在。”

  在旁边服侍的汪渊不由狠狠地瞪了汪格一眼。

  汪格微愕。

  皇上已狠狠地将手上的折奏扔在了书案上。

  宋宜chūn却是擦了擦汗,这才打道回府。

  听说宋墨回来了,他吩咐小厮把宋墨叫来。

  如果宋墨知道自己为他订下了一门怎样的亲事,表qíng一定很jīng彩。

  宋宜chūn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小厮回来却道:“世子爷出去了。”

  仿佛喝了酒,正微醺着轻飘飘的像踩在云层里,却被人当头一棒,从云层中跌落了下来。

  宋宜chūn喝道:“一群笨蛋!世子爷去了哪里?”

  小厮打了个哆嗦,诚惶诚恐地道:“小的也不知道!颐志堂那边的人只说世子爷去见朋友了,到底是谁,小的也没敢问……”他喃喃地道,身子不由缩了起来,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宋宜chūn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和这小厮计较。

  而宋墨此时却一闪身躲进了旁边花树的yīn影里,待两个巡夜的婆子低声说笑着走了过去,他这才从花树下拾起颗小石子,“咚”地一声打在了窦昭的窗棂上。

  窦昭的内室还点着灯,却半晌也没有动静。

  宋墨并不着急,每隔几息就扔一颗石子过去。

  窦昭正靠在chuáng头看书,全神贯注之下哪里会注意这些。倒是在一旁做针线的素心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窗扇打开了一道fèng,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宋墨。

  “小姐,世子爷来了。”她低声地道。

  窦昭吓了一大跳。

  皇上刚刚回宫,各卫所还要换防,她以为明天早上才能见到宋墨。

  “请他屋里说话吧!”窦昭说着,换了身衣裳,去了没有点灯的厅堂。

  素心给宋墨开了门。

  宋墨递给素心两匣子点心,道:“宫里的豌豆huáng。”

  素心低头看了窦昭一眼。

  四小姐为什么要见世子爷,没有谁比她和陈先生更清楚的了。

  她接点心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忙曲膝行礼,呐呐地道谢,奉了茶,退了下去。

  宋墨问窦昭:“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窦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宋墨也不问,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开口。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疏疏如雪。

  “对不起。”窦昭愧疚地道,“当初你问我愿不愿嫁给你的时候,我知道令尊绝不会顺着你的意思给你娶妻的,所以才会说,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结为夫妻……”

  聪明的宋墨,闻音知雅。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顿时煞白。

  窦昭有点不敢看他。

  低了头,喃喃地道:“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好。对不起……”

  “我知道了!”宋墨回过神来,木然地轻声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声音非常轻淡,仿佛飘在弦月周围的云彩,眨眼就会散去,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坚定,不用太大的声音,不用太多的表qíng,就能让你相信,他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让人觉得踏实。

  “对不起!”窦昭再次向宋墨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隐隐作痛,眼泪刹那间涌满了眼眶。

  她忙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没事。”宋墨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道,“是我当时没有想明白……”

  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宋墨不由自嘲地撇了撇嘴。

  如果她再和自己退亲,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找到婆家。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怕是另有打算吧?

  自己却自以为是地闯了进来。

  像个傻瓜似的。

  好在窦昭还算信任自己,把事qíngjiāo给了自己来处理。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安慰呢?

  宋墨不无嘲讽地想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纪咏的影子。

  他微微一愣。

  或者,这就是窦家允许窦昭姐妹易嫁的原因?

  但转瞬间,他就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或者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继续往下想下去。

  这会让他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宋墨心里又苦又涩,如同坐在针毡上。

  他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窦昭知道自己伤了宋墨。

  有些事qíng,除非她勉qiáng自己,否则就没有办法避免伤害别人。

  可有时候,言不由衷却比据实以告伤害更大。

  特别是面对别人的真诚时,则变成了一种伪善。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窦昭站了起来,急急地解释,声音显得gān巴巴的,再也没有了平时的轻快,“我送送你吧!”

  是吗?

  宋墨抿了抿嘴,道,“免得被人看见,落人口实。”说着,他大步向前,打开了大门。

  皎洁的月光she进来。

  他的身影挺拔而清瘦,稳健却孤单,有种遗世独立的寂寥。

  窦昭站在屋檐下,望着宋墨渐行渐远,想着那两匣子点心,心里非常的难受。

  今日一别,以宋墨的骄傲,他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他会用什么办法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呢?

  利用尚公主的机会?还是和宋宜chūn的矛盾?

  别人又会怎么说他呢?

  在他已经背负了一个肆意杀戮的名声之后?

  “宋砚堂!”窦昭忍不住轻声地喊住了他,“我明天一早就会身体不适。你……什么也别做……”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他的一颗甜枣?

  宋墨qíng不自禁地转身,笑道:“你那主意只怕不大好使——我父亲现在急需给我找个有毛病的妻子呢!”

  他微笑着调侃自己,声音是那么的温和,也是那么的虚伪。

  可至少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láng狈吧!

  窦昭却笑不出来。

  两世为人,只有宋墨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不由上前几步,悄声道:“你父亲既然愿意拿出两万两银子做为聘礼,想必不愿和你撕破脸。我身有恶疾,若是传了出去,他不可能视若无睹,”说到这里,她不由挑了挑眉,“就算他想视若无睹,我也会让他没办法视若无睹的!”

  窦昭的表qíng严肃、认真,宋墨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可这样一来,纪家的长辈会怎么说呢?

  窦昭qiáng大的自信,让宋墨有片刻的默然。

  他想到了田庄里的初次见面,想到她遣人千里驰援的救命之恩,想到她刚才愧疚的目光……

  宋墨心中一冷。

  她从来都自有主张!

  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宋墨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欣慰才是,可奇怪的是,他心里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

  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忽视着心里的各种qíng绪,笑着朝窦昭点头,再次转身离开。

  前面就是窦家正院的滴水桅如意门了。

  走过去,他和窦昭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帮窦昭解除了和自己的婚约,也就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从此,两人形同陌路,连做个点头之jiāo都会让彼此不自在吧?

  两个人,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宋墨脚步一滞,身不由己地回头瞥了窦昭一眼。

  窦昭站在屋檐下,月光和屋檐的yīn影把她的脸分成了两部分。

  月光下,圆润白皙的下巴,洁白如玉,也像玉一样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屋檐的yīn影中,她的一双明眸幽深如泉,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他这一转身就是经年,从此以后再难见!

  宋墨的心无端端一沉,想起她刚才的话来。

  “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真是这样的吗?

  宋墨不由转回身大步朝窦昭走去。

  他不应该是个遇到困难就逃避的人。

  如果这是伤口,他宁愿让那伤口更深点,以后再慢慢愈合,也不愿意让那困惑在心里长成永远的一根刺。

  “窦昭,”宋墨在她面前站定,“你是不想嫁给我,还是仅仅不想出嫁?”

  这是第一个人,如此清晰明了地问自己的本心。

  窦昭很诚恳地道:“我不想出嫁。”她望着月下他犹带几分苍白的面孔,又道,“不管是谁!”

  宋墨的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晃得窦昭两眼发花。

  “为什么呢?”他问,“你为什么不想出嫁?难道仅仅是因为怕出嫁以后太辛苦吗?那你这些年主持着西窦的中馈,难道就不辛苦?你以后要在侄儿间夹fèng求生,难道就不辛苦?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嫁人?我所知道的窦家四小姐,并不是个畏难的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路口

  辛苦吗?

  辛苦。

  可这样的辛苦,相比和子女离心离德的骨ròu分离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窦昭想起前世的林林总总,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心底更多的,却是酸楚。

  这次别离,她和宋墨,可能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窦昭不愿让宋墨心中留下遗憾或是伤痛。

  就像前世的她自己所经历过的那样,因为和母亲生死相隔,又无从了解当年的缘由,不经意间,她总会去猜测母亲的死,总会去想这件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如果让宋墨就这样走了,以后的岁月里,他想起这件事,肯定会和自己当年一样,终身对此耿耿于怀。

  她问宋墨:“你从小开始习武,觉得苦吗?”

  宋墨有些意外,想了想,但还是很真诚地道:“不觉得苦!”

  “可我们看着你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却觉得很苦。”窦昭又问,“你为什么不觉得苦呢?”

  宋墨思忖道:“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所以不觉得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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