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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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好办。”吴志鹏笑道,“像英国公府这样有权有势的勋贵,rǔ娘多从奶子府里选的,到大兴、宛平一问便知。只是不知道你要问些什么?”

  陈曲水一听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奶子府多从大兴、宛平两县挑选奶口之人。宋墨的rǔ娘是谁,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只是他身份敏感,身边的人也都和宋墨的属下熟悉,怕派了人去打听会引起宋墨的注意,误以为是窦昭的意思,反而让宋墨的猜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请吴志鹏帮助出面。

  “常言说得好,三岁看老。我就想问问世子出生的那些年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没有?世子出生之后,蒋夫人待世子如何?英国公待世子又如何?为何世子小小年纪就被送到蒋家去习武?莫非是世子太顽皮,不得不送给定国公管教?世子待身边的人如何……”

  “你等等,”吴志鹏听着,不由失笑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哪是有打听点事啊?你这分明是在盘问人家的家底嘛!我现在年纪大了,你跟我说这些我也记不住,得,我把吴升找来,你有什么事,亲自jiāo待他好了!”

  吴升是吴志鹏贴身的随从,为人机敏,办事稳当,吴家有什么大事,都由他出面。陈曲水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忙连声道谢。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吴志鹏笑骂道,“你若是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

  陈曲水又是一阵告罪,神色间却多了几分随意,少了几分客气。

  把要打听的事jiāo待给吴升之后,吴志鹏道:“你还记得肖书琴不?他如今在长兴侯府上做幕僚。你离开京都后,他倒是常来我这里坐坐。难得你来家里,不如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喝两盅如何?”

  肖书琴是当年陈曲水在京都做幕僚时认识的,算起来大家已经有二十几年没见面了。

  听说他在长兴侯府上做幕僚,陈曲水心中一动,抚掌称好,催了吴志鹏去请人。

  吴志鹏吩咐下去,和陈曲水说起肖书琴的事来:“……他没你这天份,在长兴侯府混了七、八年,也不过是平时帮着代笔写写悼词、请帖之类的,却始终挤不到长兴侯身边去,也就是混日子吧!”

  陈曲水笑道:“公卿之家不比官宦人家,官宦人家还能谋个出身,那公卿之家自己有时候都谋不到一个差事,更不要说帮幕僚谋个出身了。可见书琴兄实在是厌倦了在官宦人家做幕僚,准备在长兴侯府养老了。”

  吴志鹏想了想,笑道:“你这话也有道理。我看他倒是整天无所事事,清闲得很。”

  陈曲水就顺着这个话题打听起京都的勋贵人家来,最后话题还是转回到了英国公宋宜chūn的身上:“……听说他有秀才的功名,而且刚过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五军都督府的前军大印?可见这人还是颇有些才qíng的!”

  文官遣将,武官调兵。

  兵部尚书虽是文官,可调动兵马却要通过五军都督府,由皇上钦点的五位掌管虎符的掌印都督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会做两首歪诗倒是真的。”吴志鹏对宋宜chūn的评价并不高,“能做掌印都督,还是看在他xingqíng绵柔,英国公府世代忠贞的份上。”

  “哦!”陈曲水笑道,“此话怎讲?”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吴志鹏想到陈曲水有可能随着窦家四小姐去英国公府,也就不难理解陈曲水的好奇了。

  他笑道:“这就得从英国公府的出身说起来……”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摆着龙门阵,待到肖书琴过来,茶水已换过了数道。多年好友暮年得见,激动契阔之余,谁还顾得上去说英国公府的事。

  ※※※※※

  陈曲水喝了个酩酊大醉,在吴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chuáng。

  宿醉让他头痛yù裂,嘴里又苦又涩,正揉着太阳xué,吴志鹏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曲水,chūn林他们知道你还活着,都激动得不得了,正朝着这边赶过来,梁柱更是在醉仙楼订了雅间,要为你接风洗尘。你快快梳洗一番,chūn林他们就快要到了。”

  陈曲水苦笑。

  盛qíng难却,当天晚上,几个人在醉仙楼喝得大醉。

  第二天醒来,陈曲水正要告辞,去打听消息的吴升回来了。

  陈曲水灌了两杯冷茶,在客房里和吴升说话。

  直到夕阳西下,吴升才从客房出来。

  吴志鹏也不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和赶过来的肖书琴热qíng地招待他用了晚膳,在陈曲水再三请辞之下,这才派了轿子将陈曲水送到了鼓楼下大街的笔墨铺子。

  素兰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

  看到陈曲水,她不由气鼓鼓地娇嗔道:“陈大叔真是的!去哪里也不跟人留个话,让小姐好等!”

  陈曲水这才惊觉到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离窦昭出嫁,不过八天了。

  他连声道歉:“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素兰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来过一趟,结果大叔您不在。”

  陈曲水也顾不得天色已晚,换了身衣裳就随着素兰去了静安寺胡同。

  第二百三十章相告

  在大门口,陈曲水和素兰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酒意醺然的窦世英。

  他看着捧着账本的陈曲水,很是惊讶,不由抬头望了望天色。

  此时天色已暗,四周都挂起了灯笼。

  陈曲水忙道:“四小姐突然吩咐下来,要我把这半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一直忙到现在才来回禀四小姐……”

  窦世英点了点头,拍了拍陈曲水的肩膀,有些口齿不清地赞道:“很好!很好!你们好好服侍四小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素兰在心里小声嘀咕。

  七老爷又不知道在谁家喝多了酒说酒话。

  他们要是指望七老爷来褒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陈曲水恭谨地道谢,和迎出来的高升一起,将窦世英送回了房,这才随着素兰去了花厅。

  窦昭已得了信,穿戴整齐地在花厅等陈曲水。

  素兰上了茶点,悄声地退出去守在了门外。

  陈曲水拱手告了声罪,道:“一直觉得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从前的朋友偶有联系,也是有事相求。如今我已近耳顺的年纪,倒比从前行事通透了些,这两天就去拜访了一下老朋友,让小姐担心了。”

  窦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求下属给自己报备的人,笑着问了问他访友的qíng况,两人就转入了正题。

  “我这次去见老朋友,也是有用意的。”陈曲水沉吟道,“英国公府波诡云谲,想必小姐也能看得出来。从前这些都与我们关系不大,纵然有所变化,也无关小姐的生死。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小姐和世子爷定了亲,我们会在京都落脚,有些事就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不能全倚仗世子爷。”他想到窦昭和宋墨两人私jiāo甚密,宋墨又言出必行,杀伐果断,担心窦昭不能公正地看待宋墨,语气微顿,解释道,“世子爷的为人、品xing,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就怕世子爷也没有办法,那时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的意思,我们一方面要多结jiāo些朋友,比如说和崔十三有来往的那些官员、我从前的那些旧友……一旦英国公府有什么变动,我们有后手,有底牌,就算不能帮到世子爷,至少也能保住您的xing命,不能让您身陷其中!”

  窦昭非常的惊奇。

  陈曲水完全是一副她嫁过去之后如何如何的口吻。

  “这么说来,您是赞成我嫁过去的啰?”她问陈曲水。

  陈曲水婉转地道:“世子爷虽然qiáng悍,可您嫁给世子爷,也有几桩好处。一是英国公府的招牌够硬,您这次拒绝纪家的提亲,五老爷恐怕要花很大力气弥补和纪家的关系,东窦的人嘴里不说,心里却始终会有芥蒂。您如果留在家里,我们以后肯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要和东窦斗智斗勇的,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可您如果嫁给到了英国公府,东窦的人心里就算再不高兴,有英国公府这顶大伞,他们也只能选择和您冰释前嫌,不费chuī灰之力就能修补和东窦的关系。而且东窦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始终对您尊重有加,这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二是我们和世子爷彼此都知根知底,小姐嫁过去,不必担心有人压制您,就算您提出分室而居,想必世子爷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

  三是可以让世子爷帮您把您名下的陪嫁都要回来,这样我们就能培养自己的大掌柜,最多十年,就可以完全从窦家剥离出来,”说到这里,他不由眉飞色舞,豪qíng满怀,“小姐,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再也不用仰仗窦家的鼻息过日子了!才能自己当家作主!”

  窦昭何尝不知。

  可他们得迈得过四年之后的宫变这个坎儿才行!

  英国公府得屹立不倒才行!

  偏偏这种还没有发生的事又不能跟陈曲水说。

  窦昭想了想,试探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勋贵之家,多靠皇恩,雷霆雨露,变化莫测。嫁到英国公府去,就和英国公府绑在了一起。如果英国公府像定国公府一样,我们就是有再多的算计,只怕也无济于事。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陈曲水道:“小姐可知我去会旧友,还有一层用意是什么?”他说着,微微一笑,“我怀疑世子爷不是英国公亲生的!”

  “这不可能!”窦昭惊呼,打翻了手边的茶盅。

  茶水很快流过桌面滴落到地上铺着的青石砖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

  如果宋墨不是宋宜chūn亲生的,前世,他怎么可能那样理直气壮地弑父杀弟?

  陈曲水笑着帮窦昭扶起了茶盅,狡黠地笑道:“您看,连您都没想到的事,世子爷又怎么会想到?可天下的事往往就是这么的出乎人意料之外!”

  窦昭不得不承认陈曲水的话有道理。

  她心神震dàng,不能思考。

  “据段公义说,世子爷身手高超,可他却被手无缚jī之力的英国公打得半死,说到底,不过是占了父子名份,出乎世子爷的意料之外罢了。”陈曲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可我们却不一样——我们都是局外人,看事qíng能更清楚,更明白。小姐担心的事,我也曾仔细琢磨过,”他身子微倾,目光灼灼地望着窦昭,“这就好比是个局,如果我们能揭穿这个局,就能知道英国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世子爷,以世子爷的才qíng、手段,又何愁对付不英国公……内患既消,外患何愁?!英国公府又怎么会轰然倒下?!”他说着,身子住后一倾,靠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豪qíng壮志地扬眉笑道,“小姐,是男人都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世上能帮世子爷开枝散叶的女子多了,可您只要有了这份投名状,您的后半辈子,就可以在英国公府横着走了!岂不比窝在窦家和那些妇孺争来斗去要qiáng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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