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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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嬷嬷怎么敢提huáng清,挑拣着能说的给宋宜chūn回了话。

  宋宜chūn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窦昭既然打定主意不让他舒服,唐嬷嬷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派了高兴家的去给宋宜chūn递话:“二爷年纪还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世子爷像二爷这么大的时候,屋里只有几个粗使的丫鬟,日常起居都是由小厮们服侍。夫人的意思,二爷屋里的几个丫鬟都正值妙龄,既然放了出去,也不要再添丫鬟了,不如就添几个小厮好了。以后二爷出去行走,身边也好有跑腿的人,也免得让樨香院的几位姑娘惴惴不安。夫人问国公爷意下如何?”

  宋宜chūn气得嘴角直抽。

  高兴家的吓得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宋宜chūn在屋里大骂窦昭不孝。

  宋墨知道后,脸色铁青地低声说了句“为老不尊”,去了醉仙楼。

  他约了马友明喝酒。

  马友明见小小的一间雅室,只摆了两副杯筷,知道宋墨可能是要问他那天醉酒的事,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直到酒过三巡,两人谈得投机,他才有勇气问宋墨:“您是如何看辽王和太子的?”

  宋墨默然。

  屋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气氛却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宋墨慢慢地给自己斟了杯酒,徐徐地道:“那你又是为什么把妻儿老小都送回老家呢?”

  马友明脸上的颜色骤然间褪得gāngān净净,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发颤。

  宋墨在此时幽幽地低声道:“立嫡长还是立贤能,从古至今都争论不休。辽王xingqíng豪慡,与我相投。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又何须我们看待?”

  马友明jīng神一震。

  宋墨,这是在和自己jiāo底啊!

  他忙道:“不瞒世子爷说,辽王这几年与众臣jiāo好,对神机营又特别的优侍,前些日子,有人也像刚才您那样问我,我虽如世子爷一般的想法,却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不敢如此回答,原准备含糊其词地敷衍了事,谁知道对方却非让我说个清楚明白不可。您也知道,我们神机营向来以王大人马首是瞻,我想探探他的口气,几次话题都绕到这个问题上,又被王大人四两拨千斤地给绕了回去,我心急如焚,只好出此下策,把家中的妻儿老小都送回老家去……”他说着,丢开jīng致小巧的青花瓷酒盅,顺手就将身边的酒坛子提了起来,拍开封泥,咕噜噜喝了一大口,道,“世子爷,我没看错您,您是个慡直之人,别的我也不说了,我跟着您走。”

  至少,不会被同伴算计。

  他一改这些日子的yīn霾,眉宇间显得jīng神了几分。

  宋墨笑道:“你跟我走?若是我走错了呢?”

  马友明豪慡地笑道:“是我自己选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老马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昨天晚上和窦昭的一席话,让宋墨茅塞顿开。

  他不应该一味地只纠结于怎样把自己从这个泥沼中摘出来,而是应该主动出击,站在辽王的立场上思考辽东的布署,从而避免掺和到夺嫡之中去。

  神机营既然是辽王一个绕不过去的地方,何不就从神机营开始?

  宋墨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盅,道:“我gān杯,你随意!”一饮而尽。

  马友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抓起酒坛,往嘴里倒着酒。

  宋墨笑望着他把那一坛酒喝完了,这才悠悠地道:“你过些日子,还是把妻小都接回来吧?你的反应太直接,小心打糙惊蛇,他们重新布置。”

  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证明辽王的野心,就只能谋定而后动。

  马友明的举动,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说不定还会为了神机营参将这个职务,陷马友明于不义。

  马友明慡快地应了,讪然笑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妥——如果对方要对付我,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家里人,可就是止不住抱了几分侥幸。”

  “这本是人之常qíng。”宋墨笑容温和地和马友明感叹了几句,然后说起姜仪来,“你不觉得他离开神机营,有些违背常理吗?”

  马友明眉头紧锁。

  宋墨沉声道:“据我所知,他曾经给王旭做过文书,王旭又一路提携他做了总旗,按理说,他们的私jiāo应该很好,姜仪应该常去拜访王旭才是。你说,会不会是姜仪知道了些什么,为了避嫌,所以宁愿放弃了大好的前途,也要请你出面找我,调到五城兵马司的?”

  马友明闻言拍着大腿,又气又悔地道:“这个小兔崽子,枉我待他那么好,他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一声不吭地先把自己给摘gān净了!”

  宋墨笑道:“又有几个人能像你我似的敢把话说开呢?”

  “也是啊!”马友明想了想,叹道,“还好我胆子大,不然还在那里自己折腾自己呢!”

  宋墨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姜仪好好谈谈才是。”

  马友明迟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是没有办法,避不过去了,他人小位卑,我看,就别把他拖进来了。”

  宋墨不由暗暗点头,笑道:“这只怕由不得我们——我们总得知道王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吧?”

  马友明赧然,道:“我这就去把姜仪叫来。”

  “不用。”宋墨却若有所指地笑道:“我派人去叫他就是了。”

  马友明不解。

  姜仪很快被陈核带了进来。

  马友明见他来得这么快,不由道:“今晚你不当值吗?就这样走开,要不要紧?”

  姜仪有些尴尬。

  他笑着给宋墨和马友明斟了酒,恭谨地道:“我们五城兵马司五天一轮,今天正好轮到我休息。”

  马友明见他不当值,周身又透着寒气,不由奇道:“你既不当值,刚才在哪里?怎么头发湿漉漉的?”

  虽说已是仲chūn,但京都早晚的温差还是很大。像醉仙楼这样的高档酒楼,地龙还没有停,在外面待久了的人,进来后身上的寒气就会化为水渍。

  姜仪神色有些慌张,但却没有申辩,只是紧抿着嘴,瞥了眼宋墨,面带几分凄苦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第三百八十章结盟

  宋墨叹了口气。

  他和宋宜chūn有罅,难免会对自身的安危特别的注意,这才发现姜仪跟踪他的事。

  他指了指下首的圈椅,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姜仪犹豫片刻,恭谨地坐了下来。

  宋墨这才温声道:“你在神机营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调到五城兵马司?你也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说什么神机营里辛苦,我问过你在五城兵马司的顶头上司了,他说你到现在还是每天寅时就起,围着护城河跑两圈才去衙门。这可不是一个怕苦的人能gān出来的事。”

  姜仪垂着眼睑,半晌都没有做声,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马友明气他吞吞吐吐,自己把他当成过命的朋友,他却把自己当成路人,愤然地一脚踢在了他的椅脚上,不悦地道:“别人以为你在秋围上拿了个第三的好名次,就能和世子爷平齐平坐了,那是世子爷为人谦和,不和你计较这些,你可别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给脸不要脸!”

  姜仪苦笑:“马大哥,我若是想瞒着世子爷,这些日子也不会跟踪世子爷了,总想找个机会和世子爷巧遇了。我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马友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宋墨早就知道姜仪跟着他,所以才让陈核去把姜仪叫了进来的。

  宋墨微微地笑。

  马友明沉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世子爷和我都没有把你当成外人,你有什么话说不得?”

  姜仪的表qíng更为苦涩。

  他突然拿起刚才给宋墨倒酒的酒壶,对着壶嘴就咕噜噜大口地喝起酒来。

  马友明不禁朝宋墨望去。

  却看见宋墨正笑容宽和地望着姜仪。

  马友明心中一动。

  宋砚堂的心智可真是坚韧!

  这么大的危机当前,他都能不动如山。

  若真到了那一天,他也能慷慨赴义吧!

  马友明想到这里,热血沸腾。

  人生谁无一死,端看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

  能跟随宋砚堂这样的人物走一遭,也算是没rǔ没了自己的名姓!

  仿佛拨开了满天的乌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惊恐不安顿时在阳光下烟消云散,让他的心也跟着亮堂起来。

  宋砚堂自不必说,自己好歹也是朝中最年轻的将领之一,加上姜仪这个能在秋围上勇夺第三的家伙,他就不相信,还闯不出条生路来!

  若真是走了麦城,那也是命,是运,谁也不怨。

  他豪qíng满怀,不知不觉中坐直了身子。

  而那边姜仪在灌了大半壶下入口绵柔后劲却霸道的陈酿之后,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勇气:“去年的六月六,我去帮王大人晒书,无意间发现一本武穆王的兵书,一时间爱不释手,又怕被王大人家中的人看见失了礼仪,就躲在书房的屋梁上翻阅。结果才看到一半,王大人和一个中年青衣文士走了进来,我就更加不敢动弹了。谁知道他们喝退了身边的小厮,还让人守在书房四周,悄悄地说起话来。

  书房高大轩朗,我在东边藏书室的屋梁上,他们在西边的宴息室,相隔得有些远。王大人和那文士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楚。不过,王大人显得有些激动,面色yīn沉地屋里子打了好几个转,高声问了那文士一句‘以何为凭’。

  那文士就呈上了一块玉佩,并道:‘这是王爷十五岁那年秋围she死一只老虎,皇帝亲手赏的,天下间只有这一块,绝无仅有。’

  王大人踌躇了片刻,才接过了玉佩。

  那文士又道:‘只要事成,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王大人没有作声,那文士就起身告辞了。

  我吓得身子都僵了。

  王大人一离开书房,我就迫不及待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又从前门走了进去,装着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

  后来我发现,辽王送给王大人的礼,远厚于给其他卫所的都指挥使的礼,不仅如此,我还无意间听王家的仆妇暗中讥讽王大人新收的一位姿容绝美的通房,吃块五花ròu就说好,还喜欢用泡的辣白菜伴饭吃……

  王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应和王大人共进退才是。可我还有祖父祖母、叔伯兄弟,一大家子人,怎么能连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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