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翰自幼生活在英国公府,身边的人不是宋宜chūn赏的,就是通过大总管安排的,想查他,比较容易。
窦昭也觉得这李大胜必定是凶多吉少。
“如果李大胜死了,不管黎窕娘是不是他杀的,他是英国公赏给宋翰的,”她道,“宋翰大可一问三不知,把责任全推到英国公身上。”
窦昭和陈曲水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道:“您看,这件事要不要提醒世子爷一下?我看世子爷听说李大胜失踪之后,并不十分焦虑,只怕还念着和二爷的手足之qíng。”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商量窦昭的原因之一。
照他看来,如果能通过这件事彻底剥夺了宋翰继承英国公府的权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窦昭笑道:“不用!世子爷做事,自有分寸。你们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又道,“杜唯那边有什么消息,让他跟我们说一声。”
宋墨有什么事从不防着窦昭的人,陈曲水也好,段公义也好,只要有事去问一声,杜唯等人都会据实以告。
陈曲水笑着应“是”,起身告辞。
窦昭独自坐了片刻,吩咐小丫鬟把若朱喊了过来,道:“二爷那边,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动静?”
因为出了钏儿那件事,宋宜chūn把樨香院的丫鬟们都教训了一顿,然后随便塞了两个丫鬟到宋翰屋里当差,若朱很快就和那两个丫鬟搭上了话,成了好姐妹。
“和平时一样。”若朱低声道,“每天寅正起chuáng,练一个时辰马步,辰初用早膳,辰初过三刻去给国公爷请安,辰正时分去上课……”
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事无巨细,清清楚楚,甚至连昨天下午他在碧水轩外面徘徊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耷拉着脑袋回了上院的事也都一一地向窦昭禀了。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就和平常一样。
窦昭支肘托腮。
如果李大胜是他指使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算是想把李大胜叫进来叮嘱一番,也得有个跑腿的吧?
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呢?
她到底忽视了哪里呢?
窦昭越想就越对宋翰感兴趣。
从前是不待见他,还怕打糙惊蛇,所以和他保持一定的蹁,现在想来,自己有必要常去上院坐坐才是。
反正现在宋翰还小,没有订亲,等过几年,就算宋翰是她的小叔子,她也要避嫌了。
她这么一想,就站了起来,正要吩咐若彤她要去上院。
谁知道湘竹帘一晃,宋墨走了进来。
“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也不叫个丫鬟帮你打扇?”他看见窦昭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就抱怨起来,“要不让人弄块冰过来也成啊!”
他怕夏天热着窦昭了,今年比去年多起了一倍的冰。
窦昭笑道:“不过是因为见陈先生在这里略坐了一会,哪里就要弄块冰放在这里?你放心好了,我若是觉得热了,自会叫了丫鬟帮着打扇的。”然后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吩咐陆鸣的吗?”
她总算看清楚了,如果说杜唯是“包打听”,那陆鸣就是专给他做“私活的”,凡是涉及到这两人的事,她最好别问,没有一件事让人听着舒坦的。
宋墨却也不想她知道这件事,含糊其辞地道:“我是想问问阿琰见到黎亮之后都说了些什么。”
昨天一大清早,蒋琰送走了黎亮之后,就去祭拜了黎窕娘。
宋墨索xing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一大清早就去了宫里。
窦昭却不相信。
如果想知道蒋琰和黎亮说了些什么,应该派杜唯才是,怎么会扯上陆鸣?
她也不说穿,笑道:“不过是嘱咐了黎亮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却把蒋琰悄悄给了黎亮二十两银子的事给瞒了下来。
宋墨听着冷哼了一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阿琰别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看见人就畏畏缩缩的,以后怎么好在各家走动?”
“这事有什么好急的?”窦昭笑道,“她现在是孀居,到处走动也不太合适,等适应了英国公府的生活,再慢慢教就是了。”
“反正我一看到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宋墨气呼呼地坐在了窦昭的身边,“她怎么一点也不像母亲?”
黎窕娘为了摆布蒋琰,自然要把她养成个懦弱的xing子才成。
这话她怕说出来让宋墨更伤心,就笑道:“你也别整天盯着她,你越盯着,她越紧张,说话行事就越没有章法,你也更生气……”
说话间,有小厮在外面探头探脑。
颐志堂的规矩颇严,窦昭和宋墨说话,没有通禀,小厮是不敢偷窥的。
窦昭知道这是出了急事要宋墨定夺。
她打住了话题,叫了那小厮进来。
小厮如释重负地跑了进来,高举着一封信跪在了宋墨和窦昭的面前:“世子爷、夫人,辽东的五舅老爷送了封信过来。”
窦昭和宋墨都很意外。
宋墨打开信,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松了口气,对窦昭笑道:“五舅舅说,他这几年在辽东攒了些好皮子,过两天会托商队带过来,让我到时候派人把东西抬回家来。”
窦昭见那信封上面还盖有兵部的戳,不禁笑道:“看来五舅在辽东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宋墨笑道:“我五舅舅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jiāo朋友,谁和他说上两句都会喜欢他,可惜你没见着,不然你们肯定说得来。”然后道,“你是回屋还是在继续在这里坐一会?我去跟管事说一声。”
非常的重视。
窦昭笑道:“我到二爷屋里转转,看看那些小丫鬟媳妇子都在gān些什么?”
宋墨迟疑道:“你有什么事就吩咐甘露她们去吧?上院离这里还要走一刻钟,太远了。”
他是对宋翰起了疑,本能地不想自己踏进宋翰的地盘吧?
窦昭好说歹说,直到答应带上金桂和银桂姐妹,宋墨这才无奈地答应,亲自送她去了上房。
宋翰下午要学音律,只留了栖霞带着几个小丫鬟守着屋子。
见窦昭过来,栖霞又惊又喜,忙和丫鬟端茶倒水摆弄点心水果。
窦昭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很匆忙,身边跟着一大堆的人,也不曾到过宋翰的内室,此时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宋翰的内室布置得庄重大方,和宋墨在外书房的暖阁非常相似。
栖霞忙笑着解释道:“二爷处处都爱学着世子爷,这些小事上也不例外。”
窦昭笑着微微点头,突然有只猫窜了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
栖霞更是骤然失色。
夫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满院子的人可就都别想活了。
她忙朝个小丫鬟喝道:“没看见夫人在这里吗?你也不拦拦,吓着夫人了怎么办?”
小丫鬟面白如纸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身子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那猫却优雅轻盈地跳上了炕,懒洋洋地趴在了炕桌下,黑色的皮毛像缎子似的,一双眼睛碧绿碧绿的,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窦昭这才发现这猫竟然是只名贵的波斯猫。
可惜她不喜欢这种猫,觉得长相诡异,就不由地退后了几步。
栖霞忙道:“夫人,这是二爷养的,平时都关在暖阁里……没想到您今天会来,就没有把暖阁的门给拴死,没,没吓着您吧?”
窦昭觉得就算是宋翰,也没有这个胆子拿只猫来吓唬已经快要临盆的自己,看了那猫几眼,说了声“还好”,和栖霞她们退出了宋翰的内室,刚在厅堂里坐定,宋翰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养猫
“你们是怎么看的家?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是不是都不想待了?”宋翰朝着栖霞等人就是一通喝斥,吓得栖霞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猫却喵喵叫着跳到了宋翰的脚背上,还蹭着宋翰的腿,显得非常的亲昵。
窦昭不想让宋翰拿了自己做筏子,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发脾气了。我没想到你在内室养了只猫,平时也没听人说起,这才吓了一大跳。”说着,指了那猫道,“怎么挑了个这样的颜色?看着让人瘆得慌,你要是喜欢养猫,我明日让人给你挑几只白色的或是麻灰色的,漂亮些,也免得像今天似的突然窜出来把人吓着了。”
宋翰呵呵地笑,显得有些讪然,却弯腰将猫抱在了怀里,道:“嫂嫂找我有什么事?我每天下午会跟着先生学琴,嫂嫂有什么事差人去跟我说一声,耽搁一会儿也不打紧。”
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猫的事一字不提,颇有些委婉拒绝的味道。
窦昭就多看了那只猫两眼,笑道:“稳婆让我多走动走动,我每天在颐志堂里打转,再好的景致也平常了,就来看看你屋里的丫鬟都在做什么。”然后和他说起学琴的事来,“听说这位先生曾经师从翰林院的杜加年,想必也是个读书人吧?”
“是壬子年的举人,和杜大人是同乡。”宋翰把猫jiāo给了栖霞,和窦昭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笑道,“杜大人无暇收徒,就推荐了这位先生。脾气很好,不仅善音律,还擅书画,我受益良多。”
“那就好!”窦昭和他寒暄着,看见栖霞小心翼翼地将猫jiāo给了之前那个跪在她面前像筛糠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像抱着个罕世奇珍似的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有意思!
她瞥了若朱一眼,低头喝了口茶,嘴角微翘地和宋翰说了会话,就起身告辞:“……稳婆让我每天最少走一个时辰,可不敢在你这里多坐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吧!”
宋翰起身,恭敬地送窦昭出了上院。
窦昭站在台阶上看小丫鬟们喂鸟。
若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夫人,”她低声道,“你走后,二爷让人把那个看猫的小丫鬟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栖霞等人,也被扣了一个月的月例。”
那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二十大板打下去,人就废了。
窦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若朱低眉顺眼垂手而立。
窦昭好半天才道:“你去留意一下那小丫鬟,看能不能留她一条命放到田庄里去。”
若朱恭谨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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