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面面相觑地退到了一旁。
宋墨和辽王却跌跌撞撞地分开,斗jī似地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最后还是辽王先开了口,道:“你说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了皇上,你贬为庶民,圈禁辽王府,”宋墨瞪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沉,简明扼要地道,“由你的长子代你镇守辽东。”
“那母后呢?”辽王咄咄bī人地追问道。
“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了。”宋墨冷笑,“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到了这个时候,你眼里已经没有了皇上,可太子却始终知道自己是谁。你输得不冤枉!”
他有心在辽王心里种下一粒怀疑自己能力的种子。
辽王果然神色微凝,有些出神。
宋墨道:“行不行,你给句话!”
辽王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嘴,道:“只要能保证母后的尊荣,我就乖乖束手就擒。”
宋墨起身,道:“我会把这话传达给太子殿下!”
辽王颔首,跟着站了起来。
“不行!”皇后满脸憔悴地从土地公的塑像后面走了出来,她伸手握住了辽王的手,道,“你不能归顺!这不过是太子的承诺,皇上回了宫,正下之事自有皇上定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宋墨对皇后的感qíng已从最初的尊重变成了鄙视。
他淡淡地道:“依娘娘之意,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墨看向辽王:“有些事你该自己拿主意,总是这样左右摇摆,能gān什么事?”
辽王的脸涨得通红,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地道:“你帮我问问太子,他准备怎样处置母后。”
“皇儿!”皇后急起来。
宋墨只当没有看见,给皇后和辽王行礼,出了土地庙。
皇后在内宫的势力太大,太子又不能出入六宫,没有把握能约束住皇后。他听了宋墨的回禀,yīn着脸在那里团团地转。
宋墨提醒他:“殿下不如去请太后娘娘帮着拿个主意?”
宫里出事后,太子妃带着三个儿子在慈宁宫陪太后娘娘。
辽王眼睛一亮,匆匆去了慈宁宫。
等他面无表qíng地回来,拉着宋墨进了耳房,满脸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流淌出来:“太后娘娘知道我为了恭请父皇回宫,不仅许诺不追究辽王的大逆不道,还愿意保住皇后的封号,直夸我孝顺,还说,让我只管保住皇后娘娘的封号,这宫里有封号却不受宠的嫔妃多着呢,她老人家从前不过是不想磋磨儿媳妇而已。还说,这个事让皇上去处置,让我不要cha手,我是未来的储君,金口玉律……”
宋墨微微一笑,又跑了几趟玉泉山。
下午酉时,太子亲自往玉泉山恭迎皇上回宫。
宋墨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想起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奖赏
皇上回宫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之后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召见臣工议事,谁又敢喊饿?
大家只有勒紧了裤带,在乾清宫的书房外等候。至于皇后和辽王,前者被崔义俊“服侍”着去了坤宁宫,后者被金吾卫的人簇拥着在弘德殿里“歇息”。
皇上像苍老了十岁般怏怏地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满脸的疲惫。
汪渊不敢吱声,脖子上绕着厚厚的白布轻手轻脚地给皇上敬茶。
皇上挥了挥手,道:“你下去歇了吧!”
汪渊忍不住眼眶湿润。
皇上这是依旧要用他的意思啊!
不亏他和宋砚堂站在了一路。
他含着眼泪退了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太子垂手立在皇上面前,态度恭敬。
皇上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算准了他不敢杀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想着这法子救我!不过,把辽王圈禁在辽王府,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他盯着太子,目光十分的犀利。
太子的后背立刻起了层薄汗。
他想了想,认真地道:“之前一心想把父皇救出来,倒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时父皇提起,儿臣想,五皇弟在辽东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犹不能宫变成功,如今失去了助力,又被圈禁在辽王府,如若还能再起波澜,那就是儿臣无德无能,也怨不得别人。”
皇上很是意外。
他对太子的感qíng向来很复杂。既怕他像辽王那样自有主张不听话,又怕他柔弱忍让难当重任。而此刻的太子,既不倨傲浮夸,也不唯唯喏喏,显得极为质朴踏实,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如释重负。
也许,有些事自己应该试着放手了!
皇上闭上了眼睛,道:“让汪渊进来服侍吧!朕累了,你退下吧!”
他两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太子不敢打扰,恭声应喏,出了书房,迎风而立,这才感觉到后背心湿漉漉的。
他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庑廊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王公大臣,众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模样。
太子暗暗叫苦。
辽王的事闹得这么大,想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把辽王的罪行宣告于天下,他的那些叔伯兄弟们知道辽王谋逆不过被圈禁了事,恐怕哪天也会忍不住蠢蠢yù动起来,难道还要让他千日防贼不成?他这次可是因为纪咏才发现辽王的yīn谋,有了宋墨忠心耿耿才能幸免于难,如果有下次,他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太子头痛yù裂。
他索xing把纪咏和宋墨叫到旁边说话。
纪咏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说皇上病了,秘密召了辽王回宫侍疾就是了,至于那些黎明百姓相不相信,无关紧要。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忘了。殿下根本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是吗?
太子朝宋墨望去。
宋墨笑道:“纪大人言之有理。”
我的主意还能有错?
纪咏神色谦和地站在一旁,心里却嘀咕着。
太子笑道:“那就这么办好了!等会让行人司的拟个糙稿,等皇上歇息好了,看皇上看过就可以张榜天下了。”他着说,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郁色,“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就不能给大家请功了。”
这种放长线吊大鱼的事谁不会?
纪咏忙道:“本是我等份内之事,殿下如此,折煞我等。”
宋墨也道:“金吾卫拱卫禁宫,如今却被人混了进来,罪该万死,怎敢居功?”
太子正为没有东西赏给这些救了自己的人而犯愁,听两人这么一说,不由感动地道:“两位放心,只要有机会,孤定会为两位请封!”
现在说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纪咏心中不耐,笑道:“行人司那边,我去跑一趟吧!倒是几位阁老那里,恐怕要请宋大人在旁边护卫着殿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着靠这件事升官发财呢!”
让你去和那些内阁老头子啰嗦去!
我可懒得奉陪。
他瞥了眼宋墨。
宋墨微笑地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纪咏不由气结。
太子已道:“那见明就跑一趟吧!”
纪咏应喏而去。
宋墨则陪着太子去了皇上还没有回宫之前的厢房议事。
听说太子决定隐瞒辽王谋逆之事,梁继芬的态度不仅qiáng硬而且激烈:“这怎么能行?!辽王犯的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殿下的威严何在?”
宋墨本就记着梁继芬一笔,此时不出手何时出手?
他笑着打断了梁继芬的话:“梁大人,当初殿下请诸位想办法恭迎皇上进宫的时候您怎么什么也不说?等到皇上回了宫,您倒挑起毛病来。这本是皇上的家事,您就不要cha手了。太子殿下胸中自有沟壑。”
“你……”梁继芬气得脸色通红。
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学问了得,后又入阁为相,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讥讽过了,他不禁恼羞成怒,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自己应该忍一时之气,可一想到宋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儿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如此指责他,他就忍不住反驳道:“宋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这怎么是皇上的家事呢?辽王谋逆,动摇国家根本,当诛之以儆效尤才是……”
姚时中低下头来,嘴角微翘。
这个宋砚堂,原以为不过是个功勋世家的子弟,不曾想挑起事一点也不含糊。
太子刚掌权柄,正是立威的时候,梁继芬脖子这么硬,太子未必会喜欢。
他睃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他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抚了抚衣袖,正要开口帮腔,谁知道坐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窦世枢却突然道:“梁大人,辽王谋逆,这天下没有谁比殿下更痛心疾首的了。可殿下宅心仁厚,事亲至孝,为了皇上安危,不计得失,这才顺利地将皇上迎回了宫。梁大人事前不说,事后再追究对错,有何意义?”他说着,朝太子拱了拱手,“世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京中异常,百姓们议论议论本是常理,我们越不理会,百姓越是不会放在心上;我们越郑重,百姓越是会好奇。臣倒觉得殿下这主意极好!”
太子神色舒缓。
姚时中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忙道:“臣也觉得殿下这主意好。”又道,“皇上这几天劳累奔波,臣等不便打扰,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臣觉得,殿下不妨一面派人散布消息,一面等皇上醒来后再张榜公布天下,也可两不耽搁。”
戴建后悔得要死,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根针落在地上谁也看不见,缩着肩不说话。
沐川几个则纷纷赞同。
太子非常的高兴,把散布消息的事jiāo给了宋墨。
宋墨一连几天不是歇在衙门里就是歇在宫里。
辽王既然是进京侍疾,他不仅没有封赏,而且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都jiāo给他——安置死伤的金吾卫、用什么样的名目从户部要抚恤金、宫中被毁坏的宫门等要修缮,宋墨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就好。
窦昭只好不时地送些换洗衣服和吃食过去。
长兴侯夫人等人纷纷来拜访她,想从她口中探听到一点宫中的消息。
窦昭借口怀着身孕,不宜cao劳,把这些人都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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