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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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养建兰?”纪氏杏目圆瞪,“你怎么会养建兰?”

  窦昭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我不会养兰。不过,我在爹爹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兰谱,觉得很有意思,就想照着那上面的方子试着种几株建兰,看能不能成。”然后娇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能养出窦氏建兰呢!”

  前世,她最喜欢建兰,特别是素心建兰,觉得它花容端庄秀美,素雅高洁,又随遇而安,到哪里都能养活,略微用些心,甚至能开两、三季花。

  纪氏很想看看这本兰谱,话到嘴边,又忙咽了下去——兰花名贵,在一些世代养兰的人家里,养兰的技巧如传家的手艺,甚至是传男不传女的,谁知道西窦的这本兰谱是怎么得来的?与其不顾廉耻地从不懂事的窦昭那里窥视西窦的兰谱,还不如让窦昭送自己几株兰花。

  “我等着你的窦氏建兰。”她笑道,“只是到时候可别忘了送几株给你六伯母。”

  窦昭见纪氏不再追问养兰的事,舒了口气,连声保证:“一定,一定!”

  纪氏和她去看那两株还在花期的建兰:“你是怎么让它一直开到现在的?”

  窦昭再不敢卖弄,笑道:“我就是试着将它养在了暖房里,没想到能一直开到现在。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能开这么长的时间,我派了得力的丫鬟每日照应,记录下每日的变化,应该能找到缘由。”

  纪氏大为赞叹:“从前只知道你读书用心,没想到你养花也能这样下功夫。”

  “反正都要花功夫,何不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窦昭笑道。

  纪氏不住地点头,赞扬之色溢于言表。

  有小丫鬟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六太太,四小姐,环九奶奶生了。”

  窦昭和纪氏都露出惊喜的表qíng,异口同声地问那小丫鬟:“生了个小姐还是少爷?环九奶奶可平安顺利?”

  小丫鬟忙笑道:“环九奶奶生了位公子,母子平安。”

  两人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念完,又觉得有趣,不禁相视而笑。

  纪氏建议窦昭分一盆建兰给huáng氏做贺礼:“是长房长孙,到时候肯定很多亲友去道贺。说不定淮安huáng家也会来人。江南爱兰的人比较多。”

  窦昭有些意外。

  纪氏一向低调,可这些日子却一反常态,事事都把她推到前头去。

  她直到晚上临睡前听到海棠嘀咕“四小姐冬衣恐怕要全部重做”时才明白过来。

  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她最终送了几匹锦缎作贺礼。

  纪氏怒其不争,暗暗自省,觉得是自己把窦昭教成了这个样子。

  王嬷嬷就笑道:“四小姐这才是宠rǔ不惊,太太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纪氏沮丧地应道,“可她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舍不得让她就这样被埋没了。”

  九九重阳节窦府花宴时,她一直把窦昭带在身边,偶尔会让她给德高望重的长辈沏个茶,递个帕子什么的。

  窦昭明知道纪氏在gān什么,但生xing好qiáng惯了,实在是做不来那自毁声誉的事来,只好笑盈盈地接受那些长辈“稳重大方”、“聪明伶俐”之类的称赞,仪姐儿和淑姐儿和她相比,就显得一个太过浮躁,一个太过木讷。

  二太夫人在一旁但笑不语。

  柳嬷嬷就低声道:“您看,要不要请六太太去帮忙看看那jú山扎得妥不妥——六太太是江南来的,肯定比我们见得多。”

  二太太很不高兴,但纪氏是她的儿媳妇,就算是最贴心的老仆,她也不想让纪氏在柳嬷嬷面前没脸。

  “这是寿姑的本事,”二太夫人瞥了柳嬷嬷一眼,道,“要怪,就怪那些人没把仪姐儿、淑姐儿教好。”

  柳嬷嬷忙低头应是。

  二太夫人扶着三堂嫂的手去了筵请的花厅。

  平时都是由六伯母扶着二太夫人的。

  窦昭见纪氏水波不兴的面孔,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如果说她从前不知道二太夫人的用意,今天目睹了二太夫人和纪氏之间不见烟火的剑拔弩张之后,她隐隐猜到几分。

  王家不能cha手她的婚事,赵家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把她嫁到西北去,父亲毕竟是男子,她的婚事多半还是会求了东窦帮忙。而二太夫人明显的不想让她抢了仪姐儿和淑姐儿的风头,不想她嫁出去的样子。

  想到记在她名下的西窦的那一半财产,她也是做过宗妇的人,很能明白二太夫人的考虑——与其拒绝踏破门槛的媒人得罪了人,还不如把静悄悄地把她嫁给对窦家有利的人,或者是把她留在窦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哄了她把名下的财产分给窦家的子侄。

  好在虽然二太夫人有她的张良计,她也有自己的过墙梯。却不必让纪氏夹在她和二太夫人之间左右为难。

  送走了客人,窦昭请二太夫人帮她说项:“……我想像六伯母那样,做个学识渊博的人,六伯母也说好。因而我写了信给父亲,请他同意让我继续读书,请个西席在家里坐馆。父亲到今天还没有回信,我怕太太从中阻拦……”

  二太夫人看了眼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的纪氏,笑道:“你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你放心,这件事有我做主,王氏不会说什么的。”

  窦昭高兴地向二太夫人道了谢。

  纪氏叹着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二太夫人不想张扬,没等窦世英回信,已吩咐窦世榜悄悄给窦昭找个先生:“……不能是真定附近的人,学问一定要好,要能让寿姑有兴趣一直学下去。”

  窦世榜不解:“寿姑又不用去考状元。”

  二太夫人道:“我们花了银子难道还请个不学无术之人回来不成?让别人知道了窦家的颜面何在?窦家族学的名声何在?”

  可也不必请个不知根底的人回来吧?

  窦世榜在心里嘟呶着,却不敢多问,恭声应“是”,找了几个可靠的管事帮着给窦昭找西席。

  尽管如此,窦昭相貌出众,举止大方,稳重得体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就有人家来说亲。

  二太夫人以“年纪太小,最少也要等到及笄”为借口全推了。

  祖母听着有些担心,私下对红姑道:“及笄,是不是太晚了?适龄的公子只怕都已经定了亲。”

  红姑宽慰祖母:“我们寿姑这样漂亮能gān,还怕找不到好婆家。真定县没有,难道京都还没有吗?”

  “这倒也是。”祖母安下心来。

  窦昭知道了暗暗好笑。

  好像没有一个人提及魏廷瑜。

  若是能想个办法从舅舅手里拿回当初的信物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和魏家的婚事就算是彻底告chuī了。

  窦昭想起自己的儿女。

  好像永远存留在记忆里,还是十四、五岁模样。

  她的心qíng骤然间就低落下来。

  去纪氏那里上学的时候窦昭怏怏地靠在车厢里的大迎枕上。

  走得好好的马车突然在喝斥声中猛地停了下来,窦昭和海棠、秋葵等人一个趔趄,滚成了一团,外面就传来一个女孩子清亮又带着几丝颤抖的声音:“窦小姐,求您救救我爹爹!”

  窦昭听得心中一颤。

  既然说是“救”,肯定很危险。

  安分守己的百姓能有什么危险?

  素不相识,她无意揽事,吩咐海棠:“让车夫快点赶路,别耽搁了功课。”

  海棠忙将窦昭的话传给车夫。

  车夫扬鞭就要赶路。

  拦车的小姑娘却双臂大张,站在巷子中央不让。

  车夫只好小声地劝那个小姑娘:“我们家小姐还未及笄,自己的事都要家里的长辈做主。你有什么冤qíng,直接到衙门前击鼓就是了,我们小姐能帮你什么忙?”

  小姑娘倔qiáng地站在那里。

  跟车的婆子跳下去拉那小姑娘。

  小姑娘却纹丝不动。

  婆子脸色涨得通红,喊人帮忙。

  车夫和另一个跟车的婆子都下了车。

  小姑娘朝着窦昭的马车直嚷:“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们说我们通匪,可我爹根本主就认识那么个人,我爹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是我帮着沏茶沽酒,我爹的朋友我都认识。四小姐,我求求您了!”说着,她“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任三个大人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第七十一章相bī

  坐在马车里的窦昭满腹疑惑。

  窦家在真定很显赫,上门求助的人如过江之鲫,而独木不成林,窦家想在此牢牢地扎下根,繁衍生息,不仅要结jiāo当地的官吏和四邻八乡的富绅,还要应酬那些泼皮、闲帮。等闲之事找上门来求助,只要不损害窦家的利益,窦家都是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会送些银两给对方应急,这才有了如今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自己不过是个深闺弱质,这小姑娘既然有冤qíng,不找当家理事的三伯父,不找常在外行走的三堂兄,找自己做什么?

  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所言不实,就是这件事窦家不方便cha手。

  她吩咐海棠:“不要理睬,我们回府。”

  难道有人堵她,她就一定得停在这里和人对峙吗?

  海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qíng景,早吓得瑟瑟发抖,撩开帘子高声吩咐了车夫一声,就朝窦昭靠过去。

  窦昭看了不由暗暗叹气。

  上一世的旧人都联系上了。再过几年,崔大管着她管田庄,赵良璧帮着她帮买卖,外院的事,她可以放下心来,可这内院的事……甘露和素绢不能和她心贴心,海棠几个又不堪大用,只怕还得费些功夫。

  想到这里,就听见拦车的小姑娘道:“四小姐,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我给您立长生牌,我做牛做马地报答您……他们说,只要窦家愿意担保我爹爹没有通匪,我爹爹立刻就能放出来了……求您跟鲁大人说句话……”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着恻然。

  窦昭皱眉,对海棠道:“让她别哭了。你领着她去见三伯父。”

  海棠应声下了车。

  小姑娘却死死抱着车辕不放手,道:“我求过三爷了,可三爷说,这件事证据确凿……我爹爹明明就是被冤枉的……都是单杰那个死胖子,想纳我姐姐为妾,我姐姐不同意,他就诬陷我爹爹,bī我爹将我姐姐卖与他……四小姐,我没骗您!我要是骗您,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不,就算是我说了一句假话,都让我死后不得投胎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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