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楚发现自己的失态,脸腾地红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小姐,怎么会变成别人?如果说她有此变化,那也是历经这次生死磨难造成的。她应该为这样的小姐高兴才对。
昔日只知装呆卖傻的小姐,终于长大成人了,她不再只会消极被动地去承受大夫人的迫害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啊,自己还在担心害怕什么?
青楚眼角微微湿润,望着九卿的目光充满了依赖,“小姐,那么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九卿放下金簪凝视着青楚,“我又不想和肖嬷嬷搀和在一起了。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必须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把这件事解决了。”
青楚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她的小姐非同一般的聪明她是坚信的,她相信小姐一定能把这件事圆满地解决。
“青楚,我想送你出府。”
九卿冷不丁冒出的这么一句话,让青楚大惊,她急急看向九卿,焦急地问,“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再用青楚了?”
她的眼底不由自主滑过一抹慌乱。
九卿细细凝视着她,郑重说道,“只有你出府,咱们才有活路。咱们……”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青楚细细地说了。
青楚听完之后,眼里全是惊讶的愣然,她犹疑着问,“这样……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九卿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在外,绣缘在内,再让肖嬷嬷从当中穿针引线,用不了一年,我也能出府,到那时还不是任咱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10、各怀心思...
她笑眯眯的眼睛,映着桌几上的金光莹玉,宛如装着晚霞的湖泊一样流光溢彩。
青楚的心,渐渐落了地。只要小姐说行,那就一定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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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如愿...
第二天肖嬷嬷来九卿的院里,绣缘对她大大改变了态度。
“嬷嬷稍等,待绣缘去回禀小姐一声。”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的,虽然不失恭敬,却是少了份以前的嚣张。
肖嬷嬷不由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站在门外耐心地等。
今日并不是为公事而来。她只是找了一个再次求青楚打络子的借口,来找九卿商谈开铺子的事。
绣缘站在正房门口恭恭敬敬朝屋里禀报,肖嬷嬷的眼睛便在院子里触目可及的地方来回睃巡。有小丫头端着笸箩由后房匆匆过来,经过身边的时候跟她谄媚的打招呼,“肖嬷嬷,您来了。”
肖嬷嬷便趁势探着目光往笸箩里望去。是一层掺杂在一起混了两样豆子的米,她不禁好奇,问小丫头,“这米跟豆子,怎么还混在一起了?”
不光有大米,还有小米,高粱米,玉米,小huáng米。五样米,两样豆,这么多,怎么会杂七杂八地都掺杂在一起?这里的厨娘看起来也欠调*教了。
想着,目光不觉就寒了下来。
那小丫头甚是乖巧,见肖嬷嬷变了脸色,急忙解释,“是五小姐让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的,她说要吃杂粮粥。”语句清晰,声音gān脆,一点没有畏缩的样子。
肖嬷嬷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小丫头低下了头,端着阔大的笸箩姿势别扭地给肖嬷嬷屈了屈膝,“嬷嬷,您要是没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先走了。”她看了笸箩一眼,面现难色,“这笸箩,实在够……沉。”
找的借口很好,也很机灵。
肖嬷嬷对她摆了摆手,“你为五小姐去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心大夫人知道了揭了你的皮!”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谁的人,先拿话震一震她也好。
正好绣缘在院里得了九卿的吩咐,招着手对她大声招呼,“肖嬷嬷,小姐说请您进去。”
肖嬷嬷便缓缓起步,望着仓皇而去的小丫头背影莫测一笑,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
绣缘亲自为她打了帘子。
肖嬷嬷像看新奇事物一样盯着绣缘死看,直到绣缘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她才高抬腿轻迈步地跨进九卿的屋子。
果然被五小姐调*教一回,懂事多了。
九卿正在青楚的服侍下梳头,肖嬷嬷便笑盈盈上前规规矩矩给她施了个蹲礼,“五小姐。”
九卿急忙出声制止,“嬷嬷快别客气。”又指着地上的杌子,“嬷嬷请坐。”
摆手之余,被青楚扯动了一绺头发,不禁疼的“哎呦”一声。镜子里的花容微微有点泛红。
肖嬷嬷唬得急忙上前,手足无措看着她的头顶,焦急地问,“五小姐没事吧?没事吧?”好像是她把小姐的头发拽疼了似的,满脸都是歉意。
“没事,嬷嬷,您快请坐。”九卿微笑摇头,示意她去杌子上就坐。
肖嬷嬷便忐忑不安端端正正地在杌子上坐下,目光一直追随着青楚的手来回游移。
九卿梳完头,青楚收拾完毕退了下去。
肖嬷嬷见屋里再无他人,直接切入正题,“五小姐,老奴已经在西大街看好了一间铺子,您看……”后面的话吞吞吐吐着没有往下说。
九卿思量,是来朝自己拿本钱的吧?
不然是为了征询自己的意见,就不会这么yù言还止地说一半留一半了。
她顿觉头疼。该来的,终究免不了还是得来。
心思百转之下,突然有了主意。她面色绯红,现出一脸的尴尬,看着自己的妆奁匣子十分为难地道,“嬷嬷,实不相瞒,九卿身上没有几两银子……”她又望着肖嬷嬷面有几分犹豫,“你说,要是把这些首饰当了,母亲她不会发现吧?”
她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祈盼似的对上肖嬷嬷。
肖嬷嬷大吃一惊,望着九卿的眸子里瞬即多出了一分凝重。
变卖首饰?这事瞒着钱夫人来做还来不及!她倒好,还要把事qíng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明知眼露地告诉钱夫人,她的女儿和她的管事嬷嬷已经沆瀣一气串通到了一起?
如果那样,那她这个管事嬷嬷也该做到头了。
“小姐千万不可!”肖嬷嬷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她急急的对九卿说道。
“哦。”九卿满脸的失望,仿佛被人遗弃了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
不过隐隐的,给人的感觉,又好似有什么负担卸下了,轻舒了一口气似的。肖嬷嬷只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细细品味,突然心头一束灵光急闪而过,她审视地看向九卿,眼里的探究意味分外分明。
九卿轻咬红唇,眼里水光莹然,盈盈对着肖嬷嬷道,“嬷嬷你看我的处境……平日里的那些花项,每一样都要从月利里出,剩余的,还不够打点那些下人……”她轻轻地喟叹,“就是这几两银子,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付凄凄惨惨的样子。
说完,两滴泪珠轻轻滑落脸颊,顺着莹白的肌肤,一路下滑着蜿蜒滚动。她的神态,已不复那日跟肖嬷嬷打哑谜时的神采斐然。
肖嬷嬷收了疑惑,轻轻一叹,用手背虚浮着揩了揩眼睛,犹豫半天才道,“要不,把江府订制这批兔儿卧的渔利都给小姐算作本钱?”话语里已没有了方才的热qíng。
她只是在抛石问路,想看一看九卿的反应。
如果这个五小姐真的答应了自己的建议,那她们的合作也就到头了。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即使买卖不赔,她也不会傻帽似的自己拿出全部的本钱给别人做嫁衣裳。
“那怎么行?”九卿白玉似的脸,突然因为急切挂上了一层晕红,“嬷嬷你已经掏了全部的本钱,再让你一分利不得,那怎么说得过去?”
肖嬷嬷就势为难地道,“老奴这些年也没有攒下什么家当,就是算上这一份渔利,老奴也只够勉qiáng担负自己这一半的……不然的话,小姐的那一半,老奴担了又如何,左不过等挣钱了小姐再还我也就是……唉!”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九卿面上隐隐浮上一丝感动,低低叫了一声,“嬷嬷……”之后便久久不语。
肖嬷嬷在一旁陪着长吁短叹。
片刻之后,九卿才抬起头来毅然对肖嬷嬷道,“嬷嬷,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兔儿卧的的渔利我一分也不要了,买卖你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不参与。”她向肖嬷嬷表面态度,“我把兔儿卧的做法告诉你们。”然后又面现凄楚,“只是……我是真的舍不得肖嬷嬷……不知道今后,我还能不能再像这两次一样,跟肖嬷嬷处的愉快?”
肖嬷嬷闻言,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个小姐再聪明,也不如真打实凿的银子让人动心。
二者选其一,她宁肯开了铺子自己用笨法子一点一点赚钱,也不愿因小姐的那点聪明才智有可能产生的bào利,而让她空手套白láng白白得了便宜。
心qíng一舒,她眉开眼笑的对九卿道,“当然,老奴跟五小姐相jiāo一场,又怎能忘了五小姐的好?”说完又觉出自己表现的太过露骨,于是敛了敛神色。
已经上了同一条船,五小姐就是不说出这句话,她也不敢再把这个五小姐等闲视之。毕竟,自己已经有把柄握在了她的手里。如此一说,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只是,在府里赚的这些渔利,老奴却不敢独吞,咱们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吧。”这一次肖嬷嬷的话却是说的真心诚意。
“那怎么好意思。”
“小姐千万不要推让,”肖嬷嬷面色柔和,握了九卿的手说道,“没有小姐想出来的新花样,老奴就是有本钱,也赚不来银子。”她满眼的真诚,望着九卿的眼里有着一份坚持。
九卿不好再客气,于是,二人相视而笑,终于欢颜而散。
解决了肖嬷嬷的问题,九卿长长松了一口气。日子一晃又过去十多天,明天又是请安的日子,她不知怎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似的。
第二天一早,又和往常一样,青楚服侍着帮她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天刚微曦。到了钱夫人的院里,江五,江七、江十一已经比她先来,江五江十一两个人正站在正房门边的抄手游廊上jiāo头接耳。
江七站在两人的身边静静地听着,脸上不时闪过一丝清淡的微笑。
一幅很和谐,很温馨的画面。
九卿蹑手蹑脚站在石榴树下,屏气凝声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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