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公公跟方仲威寒暄几句后,便把皇上的意思告诉了他。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要他帮刑部和大理寺查证大司农的案子。
方仲威接了旨意,又和邵公公说了几句闲话,邵公公便起身告辞。方笑由门口进来急忙递上一封银子,邵公公客气几句接了,然后才笑着离开。
九卿从室内屏风后转出来,方仲威低头凝思了半天,才慎重地道,“你换一套男人的衣裳,跟我去大理石吧。”声音无波无澜的,听不出是什么意图。
九卿讶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你是说,要跟你去大理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代,可是禁止女人参与一切男人的事qíng的,他怎么会想到要自己跟着搀和其中?更何况还是皇上点名要快查快办的重要案子。
方仲威郑重地点头,“嗯,你和我一起去……”
见九卿一脸的讶异,他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解释似的道,“我总觉得你在推测事qíng原委这方面,比别人有着更敏锐更接近事实的dòng察力,而你的这种能力,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他表qíng认真地看着九卿,语气真诚地道,“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真得很想你能帮得上忙……”
九卿听了默然,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还是国家社稷重要于她——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大好机会,不会利用的才是傻子。
“好呀。”她痛快地答应着。
先把心里的小小吃味抛在一边,方仲威不管心里怎样想的,既然能够让她参与其中,就证明他很欣赏自己的能力。换个思维想一下,这不也是他对自己的认可和肯定吗。最起码,证明了一点,他对自己开始信任了不是吗?
方仲威听了脸上的表qíng瞬间轻松下来。
“方笑,你去找一套跟夫人相近身材的小厮衣裳来……”他吩咐方笑,在方笑走到门口时,又盯着他的背影特别叮嘱道,“哦,别忘了,把你们办差事时常用的那个假发髻也一并拿来。”
方笑答应着出了屋子。
九卿拉着方仲威坐在椅子上,凝眉思索了一下才道,“先说好了,我不见得能帮得上你什么忙。以前对你说的那些只是我的瞎猜乱想,可是用到关键事qíng上,我就不敢保证我的脑子还是那么灵光……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寄予太大的希望……”她先替自己铺好退路,给方仲威泼了一盆冷水,免得一点没有指望上自己到时他后悔。
方仲威听了却笑道,“我不是非得指着你什么,你在旁边听着就好,如果我们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你随便说点你的看法就成,就权当你跟着我出去玩了……”
正说着,
55、第55章...
方笑拿了一套男人的衣裳和一个黑黢黢的方木匣子返了回来。
衣裳和匣子一并放在四方桌子上,方仲威捡看了一下衣裳,皱了皱眉,又再去看那木匣子里的假髻,还是不太满意地皱了一下眉。
方笑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到他的表qíng急忙低声道,“这套衣衫是在咱府里最gān净的小六子那里借的……”然后又把眼睛转向九卿,“只有委屈夫人了……”
话说的相当委婉,九卿笑着道,“没事,这套已经够好的了。”她拎起那套深灰色的葛布衣裤,前后看了看,又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这不是挺好的吗?洗的领子都发白了,而且没有什么异味……”说着低下头对着衣裳用力嗅了嗅,耸动着鼻子的表qíng上带着小小的俏皮。
方仲威看了眼里涌上一丝笑意,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然后把那假髻一并塞进她的手里,“那你先去内宅把衣裳换了,我在这里等你。”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
他所不满意的,只是衣裳的质地和面料,这么粗纹的葛布衣衫,显然有点委屈了面前这个浑身充满空灵之气的慧黠女子。
九卿拿着衣裳匆匆地去了。不一时穿着那一身小厮的衣裳走了出来,头上戴着那套小厮的假髻,看着倒也是个瘦瘦弱弱清清慡慡的小子似的,只是通身上下多了一层令人难以形容的柔弱风致。
方仲威目含新奇地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然后才拉着她一起出门上了马,二人共乘一骑离开了庄子往城里疾驰而去。
56
56、第56章...
九卿第一次在大理寺的中堂上见到凌侍郎,这是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年纪跟方仲威差不多。看着很是平易近人的一个人。
他长得眉目清朗,俊雅非凡。挺直的鼻梁,明亮的眸子,一双薄唇微微地翘着,未说话已经有了三分笑意。再配上一身暗紫色的修长朝服,衬着他白净的面皮,使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谦谦君子的温润之气。
没想到在京里贵族圈子鼎鼎有名且经常惹人非议的男人,原来却是这么一个皮相俊美气质绝佳的人。
也难怪那些女人一谈起他来就津津乐道的。九卿心里不禁恶质地想,大概都有一些酸葡萄的心里在作祟吧。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凌侍郎,这边却被方仲威拉着袖子大步流星地推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动作粗鲁,一丝温柔的意思也没有。九卿莫名地抬头看去,只见他yīn沉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鬼气森森的,黑眉黑脸的很是吓人。
九卿不由得伸了伸舌头。
抬眼间就看到对过几个男人正表qíng各异地看着自己。
大理寺卿和两个不知什么官衔的办案人员正满脸惊愕,木偶似的定在椅子前面立着,嘴巴微张,仿佛忘了坐下去的样子。而那个凌侍郎却是一脸的兴味盎然,一只手假装抚弄自己的袖子,眼睛却直直地瞧着自己的这边,脸上明明白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qíng。
靠!原来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高级动物!
九卿不由腹诽。
“将军快快请坐……”还没有腹诽完,就听大理寺卿殷勤的话语传了过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震惊过后的僵硬和极力掩饰着的不自然。
显然,他们都被方仲威和自己这两个同为男人装束之人的怪异举动雷到了。九卿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方仲威听了大理寺卿的话面色稍缓,转过身去时已是一脸的笑容,他抬起手跟对面的几个男人客气,“哦,大人们不必客气,大家同坐……”说着,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众人便相继着坐下来,只是若有意似无意扫过九卿脸上的目光都带着一点小小的暧昧。
本是心照不宣的事qíng,聪明的人是不会把它宣之于口,傻兮兮地问出来的。何况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只要各人心里有个大概的横竖就可以了。
“不知道各位大人有什么进展了……”方仲威直接切入正题,并不管各人异样的神qíng。有时候,被人误会的事qíng反而越描越黑,他们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去吧。自己不就是扣了个断袖之嫌么?
一说到正事,各人都收敛了脸上的神qíng,开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由大理寺卿代表众人开口讲述案qíng的进展,“经过勘验,我们已经认定是中毒死亡,只是毒源却查不出来,这种毒咱们从未见过,而且医志上也无记载……”他瞧了一眼其他的几人,然后一五一十把大司农的死亡症状说了出来。
是中了鸦片之毒!九卿听完他描述的症状,心里第一个就为大司农的死因下了定论。
她又想起那日吴夫人为她讲述玉鄯国风土人qíng的一件奇事。说有一个玉鄯国的女人被邻国一个五旬男人骗去做了娘子,那女人不从,男人就把他院子里种植的一种花果剥浆给女人服食。结果那女人服食之后对男人百依百顺……欢好之时,异常地qíng动,但是过了果浆的药力,女人就又恢复过来,对着男人又哭又骂的。之后,果浆的效力对女人越来越不管用。男人无法,只得把那果浆加大剂量给她服用。有一次竟然在饭菜里给她放了整整两只果葫芦的浆汁,不成想,女人吃了之后,却没过两个时辰就死了……
为此,九卿的好奇心作祟,还特意问了那花的名字,以及花朵的颜色形状,吴夫人一一给她解答了。并且捎带把那女人的死亡症状提了提。也是因此,九卿才知道吴夫人原来在玉鄯国和大夏边界的一座山上,还有一个师傅存在。据吴夫人讲,她之所以对这件奇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就是她这个师傅在听了此事后,亲自去玉鄯国那边的小国寻到了那株花糙,并把它移植到山上,研究了几年,才摸索出了这种浆果的药xing。
吴夫人把这种花称为御米花,九卿当时就判定,这也就是后世称之为毒花的罂粟。
因此今天听了大理寺卿对大司农死亡的描述,她第一个就为大司农所中之毒做了判定。
只是,她却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凭自己此时的身份,好像还不够资格跟面前的几个朝廷官员搭得上话。此外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她人小言微,说出来的话别人也未必能够相信。
虽然有方仲威在一旁,但是她却不想再引起他的误会。自己一个大门不出的闺房弱女,怎么会知道这么邪门的异国之毒花?说出来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又想,她终是按捺不住心里那小小的躁动,于是试探着道,“这种毒我却听别人提到过,不然,我帮各位大人去请一位高人过来?让她帮着你们验证一下……”她目光闪闪地看着对个的几个男人。
“哎呀,成啊……”话音未落,已被对面的凌侍郎给打断,他拍着手赞成道,“如果真能因此破案,我一定上书皇上,为你的那位高人记上一大功劳。”
其他几个一筹莫展的男人也目光炯炯地朝她望了过来。明显地脸上都挂着一层曙光在即的希望。
方仲威扭头望着她,眼里的惊喜清晰可辨。但在眼底深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痛楚,还是没能逃过九卿的眼睛。
九卿一下子愣然。他为什么眼底藏着痛色?
一个人的眼睛就是其心灵的一扇窗,他无论表面如何平静不露声色,但是通过他眼睛的细微变化,也可以把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
方仲威的这种眼神……
他难道不单纯是为了让自己协助他们破什么案而来的吗?九卿心下顿时狐疑。
正疑惑着,就听凌侍郎道,“不知小兄弟你要为我们介绍的高人在何处?”九卿抬眼去看,他已经站起身来,正单手扶桌,一脸正容地看着自己。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52书库推荐浏览: 晓风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