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坐在同一方向的大理寺卿以及下属两个官员不由得暗挑大拇指,一起把赞赏的目光投到他的脸上。
九卿却怒目对着他看了过去。
凌侍郎迎视着她愤怒的目光,回给她淡淡的一笑,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盅,遥遥地对着她比了一比,“小兄弟请用茶。”
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还带着一点戏谑之意。
九卿撇开视线,给他来了个冷面相向。转过头来却看见方仲威眸子里燃着一簇火焰,正愠怒地看着凌侍郎。
那面凌侍郎接收到方仲威的怒目相视却意味不明地对着他挑了挑眉。
又要端着茶盅对方仲威遥遥示意时,却听到吴夫人无波无澜的声音淡然响起,“好吧,那就依凌侍郎的意思吧。”显然已经做了妥协。
凌侍郎眼里立刻便透出笑意,他转头吩咐大理寺卿,“文琼,你先带着他们两个出去一下。”意思已经十分明了,让他们回避出去,自己和吴夫人几人就在这里谈论有关毒源之事。
大理寺卿带着那二人出去之后,吴夫人才淡淡地开了口,“我的师傅,就是那觉明山凤仙台的凤仙真人古鹤子。”
一句话顿时惊住了屋里正襟危坐的两个大男人。
“什么!?”
两种轻重不同的声音同时惊讶地响起。
57
57、第57章...
“你是说,你的师傅是凤仙真人?”凌侍郎一贯淡定的面庞现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他已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方仲威的脸上也是一片讶然,只是看着吴夫人的眼睛里却变化莫测。
“你跟法钵、刘监正是师兄妹?”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深沉。
“吴将军他知道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紧握了起来。方仲威接着问。
“知道。”吴夫人淡定地道,“三年前吴将军上凤仙台求药,是师傅为我们做的媒。”她向方仲威解释,“当时吴将军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遍医无效,他三上凤仙台,最后才见到了师傅。师傅赐了药,他儿子病好之后,又专程带儿子去山上致谢,师傅见他对儿子关怀备至,xing格平和稳健,才起了撮合我们的心思。”她若有意似无意地看着九卿向方仲威解释。
方仲威听了脸上绷紧的神qíng渐渐松懈下来,九卿暗暗观察他,只见他眼睛里都带上热切似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据说夫人您很喜欢安静,从来不与那些同僚或下属的妻子来往,即使是那太守的妻子,也很难见到您一面……”他换上闲聊的口吻,说着看向九卿,“可是您……与她倒是很投机,”他用下颚点着九卿,然后又笑起来,“我看传言也未必属实……”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为前面那句做遮掩。
对别人不yù亲近,为什么单单对九卿这么好?他话语里虽然没有疑问的句子,但明明白白已经把意思表达出来。
吴夫人动了动身子,扭头看向九卿。
九卿正一脸期待着看着她,显然也很好奇方仲威的问题。
吴夫人低下头端起茶盅放在嘴边,却半天没有喝茶盅里的水,似乎考虑了半天,才抬起头道,“这件事我以后找时间跟你们说。”语气里含着歉然,然后又看向凌侍郎,“不如咱们先谈谈有关这个毒源的问题。”把话题又拉回了之前的谈论上。
凌侍郎的脸上闪现出感激之色,对她呲着一口白牙笑了笑。
吴夫人却忽然变了脸色,冷笑着对凌侍郎道,“不知小妇人还能做些什么,才会让凌侍郎等各位大人去除对我的怀疑?”语气已含了着暗讽之意。
凌侍郎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对着吴夫人作了一个长揖,口中赔罪道,“小弟也是职责所在,还请夫人多多见谅……”然后便抬起眼睛看着吴夫人,目光真诚,却没有多少自责。
很明白地以眼神告诉吴夫人,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把那番话说出来的。
吴夫人和他对视了半天,才拍手展颜一笑,“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的这份坚持,小妇人佩服。就冲着凌侍郎这么一份磊落的胸怀,我也绝对配合你的责职,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吧。”脸上的疏离薄怒已经散尽。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凌侍郎打蛇随棍,神qíng放松地坐到椅子上,开口就问,“请问夫人,可知道这种花还有哪里种植,或者说,除了凤仙台,这种花还流落到了何处?”他直直地望着吴夫人。
听话里的意思,显然已经把凤仙台排除在外。但是,却又牢牢地把凤仙台这条线索抓在手里。有点无赖似的表明,既然这种毒花跟你们扯上了关系,你就得负责帮我们查清此毒的来源。
吴夫人对他的口气并不以为意,略微思忖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我回京之前去辞别师傅,曾经听他老人家提到过,此花好像有几株被西蒙的王宫重金购去……”
“是的……”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方仲威接了过去,“我曾经听西蒙的大帅和军师私下里议论过,说他们的王后得了一种头痛之疾,百医无效,最后得了几株奇花,喝了那花的果浆才把此病治好了。”他慎重地说道。
九卿一边给各人续着茶,听了方仲威的话一边暗思,恐怕不是给治好了,而是那王后以毒来麻痹中枢神经,整日生活在迷幻之中吧?
吴夫人听了放下茶盅拍手道,“这就对上号了,如果西蒙王后是喝果浆治的病,那就确定是这种花无疑了。”她又把那次跟九卿说的故事对众人讲了一遍。
凌侍郎听了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又再起身给吴夫人作了一个长揖,“多谢夫人释疑……”又道,“如果此案破了,凌某第一个给朝廷上奏一折,必为夫人邀一大功。”
吴夫人却笑着摇手,“邀功就不必了,只要大人不再怀疑小妇人就好……”完全一副开玩笑的语气,凌侍郎的脸又由玉白变成了桃红。
说笑间,气氛已经轻松下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凌侍郎忽然扬声招呼外面的小童,“上茶……”
不一时,小童重新奉茶上来,后面跟着大理寺卿及那两个办案的官员。三个人的脸上俱都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吴夫人察言观色,知道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和大理寺卿几个寒暄几句,起身告辞,“那我就不耽搁众位大人的正事了……”她又看了看九卿,“不如小哥送我一程如何?”然后又看着方仲威,“将军若无事,咱们可以一起走……”暗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她是想向二人解释方才的承诺之语。
方仲威犹豫了一下,歉然起身向凌侍郎告辞。
凌侍郎笑着拱手道,“将军但请无妨,如今案qíng已经有了眉目,全赖将军帮了大忙,”他又看向九卿,笑道,“等案子结了,凌某必定在家中置备薄酒,以谢将军及贵……的相助之恩。”又把夫人两个字省略了。
至此九卿已经十分肯定,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然,只要随便在京里找个高档的酒楼相谢就行了,又何必巴巴地把人请到家里去?脑中不期然又浮上了凌夫人娇笑嫣然的身影,应该是她回去对凌侍郎说了什么。
从大理寺出来,几人商量了一下,又骑马回到了吴府。进了内宅花厅吴夫人便吩咐huáng嬷嬷,“huáng姑你在门外看着,什么人也别让进来。”
huáng嬷嬷答应一声,急忙命人上了茶果点心,然后把一gān人轰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搬了张小杌子,坐到门前守起门户来。
吴夫人亲自给九卿和方仲威倒了茶,又把那碧魔果给九卿剥了一个,递在她的手上,看着她吃了,才轻声慢语地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我的九卿的亲娘。”
说完她抬眼定定地看着九卿。
九卿却一脸的平静,无波无澜地回答了一句,“我已经猜到了。”声音镇定,一点起伏激动都没有。
方仲威脸上的讶然一闪而逝。
吴夫人的眼中却有淡淡的失落。
她目光晦涩地转向方仲威,“师兄说,有人在调查他们,是不是你的人?”语气虽淡然,眼睛却已恢复清明,眼神里的jīng光刀子一样割在方仲威的脸上。
方仲威不躲不避,直接迎视着她的眼睛答道,“不错。”
九卿讶然,狐疑地扭头去看他,他在调查法钵?还有刘监正?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是因为与九卿的婚事,才对他们进行调查的?”吴夫人单刀直入,丝毫不拐弯抹角。
九卿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扯到自己的身上,难道这就是她隐隐觉得自己置身于某一yīn谋的真相?
她目含期待地看向方仲威和吴夫人,等待着他们中任何一方给出的答案。
方仲威吴夫人的目光一起转到九卿的身脸上,然后听方仲威说道,“是的,我回来之后对柳氏自请下堂的行为很是不解,于是顺着她这根线查了一查,没想到却查到了法钵的头上……”他隐去了王善堂给自己提的醒这一说,接着道,“我不知道他们帮着柳氏甘冒枉法之罪去救huáng玉赞到底为了什么,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所以……”
他转首看向了九卿,顿了半天,才接着道,“就在今天早起,我接到了手下的调查结果,说法钵这几年来,跟江家的大公子来往密切……”
怎么又扯上了江元庆?九卿被弄得一头雾水。
方仲威又道,“而且我的手下已经查明,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让九卿坐上正妻的位置!”他紧紧迫视着吴夫人,“不仅如此,他还鼓动我母亲上书求旨赐婚,而那头又让刘监正以卜算的形式给皇上进言,使皇上答允了我母亲的请求……”他顿了一顿,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道,“……这种种怪异的举动,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当中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yīn谋。”
怎么这么复杂?九卿愕然地看着方仲威,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不受待见庶女的婚姻,当中却隐藏着这么大的波澜。
又想起之前在大理寺里他那种莫名的眼神,九卿终于得到答案,原来他是一早得到qíng报,又对自己起疑了。
吴夫人缓缓扫过方仲威,最后看了九卿一眼,淡淡地说道,“方将军把事qíng想象的太复杂了。不过,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法钵二位师兄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全都是为了我……并没有什么yīn谋,因为……”她深深地看了九卿一眼,“九卿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让她成为别人的婢妾。”语气很是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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