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听说,常家是山西的商贾大家,以粮食起家,如今各种商号更是遍布天下。”胜男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讲起这位常少东的家世。
“没错,先祖得惠于‘开中法’,以粮食换取盐引,又在运盐途中广设商号,这才创下常家的基业。常某不才,不能像先祖一样开辟商路,只能勉qiáng维持现状。”
常家林对于自家的创业史,倒也没有避讳。自己祖先白手起家,靠着几辆马车,在南方收了粮食运到西北边防,换取朝廷的盐引,以盐业发家,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才创下了偌大的家业。这些都是常家人永远的骄傲,他更是以先祖作为自己的榜样,力求常家在自己手上能更加昌盛。
“呵呵,常少东太谦虚啦。”胜男微微笑道,她来之前可是找魏良查了不少资料,否则,以她历史小白的程度,她哪里知道什么是“开中法”。(开中法源自宋代,洪武年间为了鼓励商人运粮到边防,朝廷指定了中盐例,按商人运粮的远近、数量,给予不等的盐引,商人凭借盐引可以去盐场取盐。)
“听说常少东在济南府的永昌粮铺,规模非常大呀,一店之力便可以供应整个省府的用粮。不知常少东听说了没有,今年梅水附近的几个乡镇曾经遭受冰灾,夏粮减产?”
常家林开始听到胜男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当他听到后面的时候,脸上懒散的表qíng顿时一收,他有些探究的看着胜男的眼睛,回道:
“哦,有这事?”
“唉,是呀,附近数百里的乡镇,夏粮减产三分之二。”胜男才不信他不知道,这些人消息比朝廷还要灵通,像天灾这样的事qíng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并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就连秋耕的粮种,价格也比往年增长了数倍。您是大商人,见多识广,您说明年梅水、甚至济南府的粮价会不会上涨呀?”
常家林面沉似水,心里却忍不住一震:这些话,如果从一个同行口中听闻,他一点也不奇怪。作为商人,嗅觉和判断力一定要敏锐。当冰灾刚发生的时候,他就预测到秋耕的种粮紧缺,火速从其他分号调集数百石小麦种粮来梅水,在梅水的粮市上,他们永昌铺的粮食占到一半还多,几乎可以左右市场上的粮价。
但,李胜男年龄不过十六岁,职业也是个不入流的小捕头,她如何想到这些呢?
“嗯,不好说呀,如果明年风调雨顺的话,粮食的价格不会太高的。”
常家林还是不温不火的说道。
“不,您错了。”胜男伸出一根手指在常家林面前摇了摇,有些自得的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梅水、玫瑰等几个乡镇的农民全都和在下签订了收粮协议,待明年夏收后,方圆两百里的小麦,有一多半将属于在下。您说,如果我想提提价儿,粮市会不会有所波动呢?当然,或许也有其他的商人看破这个局势,从四处调集粮食来本地,而我要是把手中的粮食平价撒出去,到那时粮价便不会太高哦。”
常家林平静的面孔终于出现裂痕,他有些惊讶的问:“李捕头和农民签了收粮协议?”
如果这样的话,他的永昌铺就不能独占粮市,自己的这几个月的功夫也就白下了。
“没错!”
胜男轻松的点头。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这些粮商,为了挣钱,囤积居奇,cao纵市场,直接激化贫苦百姓的矛盾。
“呵呵,没想到李捕头有如此灵光的商业头脑呀。”常家林不愧是常在外面混的人,短暂的惊讶之后,他迅速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些和常某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呵呵,咱们还是先说说玉米的事qíng吧。”
“怎么没有关系?”胜男轻轻反问,她迎向常家林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如果我想把这些粮食一起卖给常少东呢?您说,六十两的价格是不是很优惠呀?”
“另外,我在南山还种植了一些其他的作物,也是市面上没有的,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下一次胜男还是想照顾老朋友,您觉得呢?”
常家林也定定的看着胜男,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jiāo锋良久,当胜男快要顶不住的时候,隐约间好像听到一声喟叹。
接着,常家林转移开视线,笑着说道:“好吧,就按李捕头说的办!”
见目的终于达到了,胜男暗地里舒了口气:奶奶的,和这些商人打jiāo道,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既然大BOSS开了口,剩下的事qíng就好办了,胜男和常家林先是来到南山的耕地考察,当常家林看到从地里刨出来的橘红色地瓜时,又在胜男的演示下,自己也尝了一小块不太熟的地瓜,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回到县城,他很gān脆的和胜男签订了一系列收购合同,最先收购的是二十石玉米。
而孔掌柜,也终于找到胜男本人。面对有些沮丧的孔掌柜,胜男并没有把事qíng做绝,她还是按照最初说定的价格,五十两一石,卖给十香斋十石的玉米。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胜男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第一时间跑到了南山,想把这件事qíng和魏良分享。
可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南山后,却发现魏良正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亲热的在玫瑰花圃里说笑!
第47章这次糗大了
“哎呦!”
一路紧跟的馒头,没想到主人突然来个急刹车,它ròu团一样的身体,惯xing的一头扎到胜男的腿上,接着反弹回来,滚到一边的土坑里,它挣扎着两只小圆爪子,对着胜男喊着:
“呜呜,主人,抱我出来啦!”
面对爱猫的呼救,胜男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亲亲热热的两个人。心中噌噌的冒出无数朵小火花,两只眼睛更是嗖嗖的释放着利剑:奶奶的,这还没成亲呢,这个混蛋居然劈腿?!
胜男没有发觉,她此刻就像被打翻的陈年老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郁的酸味儿。
“咦,胜男,你来啦。”魏良不经意间发现了呆站在一旁的胜男,忙笑着冲她招手,“来,给你介绍下——”
“我没空!”
胜男没有听他说完,冷着脸,gān巴巴的说道。
“没空?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魏良见胜男很反常,连忙拉着小姑娘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你挺忙的呀。”胜男酸溜溜的扫过他们抱在一起的手臂,眼睛里也泛着酸,她一甩头,“我还要和佃户们jiāo代事qíng,你们继续吧!”
“嗳,胜男!”魏良被胜男吼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转过头,有些无措的对小姑娘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白嫩的小脸上,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她抿嘴笑道:“哦,那咱们待会儿再去找她吧。”
“好。”魏良点点头,然后带着小姑娘朝山根走去,“走,我带你去看看山泉水,南山的山泉特别甜。”
“嗯嗯。”小姑娘甜甜的笑着,抬眼见魏良额上有汗珠,忙从袖子里掏出丝帕,小心的帮他擦着。
胜男气呼呼的走到田地边,她以为,魏良见自己生气了,怎么也会跟过来安慰安慰她,或者问问自己是不是有心事。结果,她在地边蹭了半天,也不见他追来,自己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秀气的小姑娘,正一脸温柔的掂着脚尖给魏良擦汗。
“切,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多久呀,就敢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胜男恨恨的跺了跺脚,眼睛里开始泛起水雾。她担心自己在佃户面前失态,连忙跑进自己的屋里。
小院里,收拾的gāngān净净。胜男虽然不在这里住,但农妇们还是经常过来帮忙打扫。她落寞的坐在台阶上,眼睛很不争气的看向隔壁的房子——魏良的家。
“主人,你在吃醋!”
满身泥土的馒头,好容易从土坑里爬出来,跟着胜男来到新家。话说现在的馒头,和人相处了几年,再加上生命水的启发,肚子里的新名词也越来越多。在李家的时候,它经常看到苏氏酸着脸,不停的使唤丽娘,而一看到李正义在丽娘屋里过夜,就拉着胜男说东说西。
当时,馒头很是不解,忙问主人是咋回事。主人说,那是她老娘吃醋了。接着,它又问什么是吃醋?吃凉菜的时候,不都放醋吗?主人又说了,那是一个典故。
听完主人讲的故事,馒头便开始慢慢观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吃醋。
今天,它发现主人也一副苏氏的样子,又对照了她们说话的语气,和身上散发的味道,很肯定的下了结论。
“吃醋?”胜男楞了下,她有些气急败坏的点着馒头的大脑袋,“去,你懂什么叫吃醋?我这是生气,哼,为了南山,我忙里忙外和jian商谈判,结果他却在这里泡MM!”
“主人,你就是在吃醋!”
馒头厌恶的看了看身上的huáng土,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跌入土坑的,眼睛一眯跳上主人的膝盖,状似安慰实则蹭土的在胜男身上摩挲着。
“……”胜男窒了下,她开始试着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喜欢上魏良了?否则,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儿卿卿我我,心里如此的难过?就像、就像被人夺走了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有了这种疑问,胜男此刻脑子里问号乱飞,也就没有注意馒头的举动。
“东家?”
正挠头想着,门口传来周福怯怯的声音。
“呃?有事儿?”
胜男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东家,我已经把佃户们都叫来了,您看?”
周福见胜男好像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忙提醒道:“刚才您不是说,让佃户们每家派个代表来您家,发放卖玉米的银子?!”
“哦,对对。”胜男一拍额头,忙说道:“是这回事儿。怎么,人都来齐了?”
“嗯嗯,除了去附近村落收小猪仔的许大勇,南山一共六十七家佃户,家家都派了当家的,现在在门口候着呢,您看让他们进来吗?”
周福觉得胜男今天有点失常,便不确定的问道。
“进来吧。”胜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糙屑,一不留神把怀里的馒头摔到了地上,她听到某猫的惨叫声,忙低头一看,馒头像个大饼子一样贴着地面,而自己的缁衣上满是梅花状、条纹状的huáng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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