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心中一凛,老爷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尽管她学会了李家刀,尽管她比普通的女子独立,尽管她也有一些挣钱的法子,尽管她现在已经小有积蓄,可一但失去李家的庇护,那她什么都不是。想想小姑妈,她可是带着不菲的家产和子女回来的,还不是被李正良试探着欺负了一回。有家有子有钱有田的大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胜男发现自己太幼稚,她能想到的事qíng,老爷子和老爹又怎么想不到?
想到这里,她收住笑容,无比认真的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我明白。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哈哈,好孩子。去吧,让小巧帮你收拾收拾,明天让李信送你回家!”
“嗯,知道了!”
被老爷子又是利诱、又是半恐吓的说了一通,胜男知道她的安定生活还是来自李家。只要她好好当差,然后等弟弟长大后把位子还给他,老爷子和父亲的承诺才会兑现吧?
唉,本来她也没有想脱离李家,老爷子的话就当警示吧,她要时刻记在心里,什么时候都不要失了“本分”。
“李叔,你太慢了,我们先走一步了哈!”
胜男骑着悍马,李信赶着马车走在后面,马车车厢里放满了胜男的行李、老太太给她和家里人的衣服料子,还有小姑妈塞上车的玫瑰酒和玫瑰酱。
“胜姐儿,路上小心!”
李信也想快一点儿,可是自己驾的马车也不过是普通的母马,比起五姐儿胯下的千里驴还是差了一些。他见胜姐儿耐不住的跑在头里,忙举着鞭子喊道。
“知道啦!”
今天一早,她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老太太和老姨奶奶一边一个的抱着她的胳膊,对于她的离去非常不舍,小姑妈也得了信儿,提前来到家里给她送行,把她在玫瑰作坊几年攒下的分红银子全都拿了出来塞到马车里。
老爷子前一天和胜男谈过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劝诫的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神qíng里也满是不舍——胜男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孙女,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朝夕相处了五年自是有感qíng的。
告别了送别的人,胜男抱着馒头骑上悍马,上了大道。在乡下待了这么久,初见这么广阔的田地,她和悍马都有点小鸟出笼的感觉,恨不得在大道上快速的驰骋。可惜李信太沉稳了,驾个马车也慢悠悠的,她实在按捺不住,便一拍悍马的屁股跑了起来。
玫瑰镇离梅水镇不远,悍马还没有跑过瘾,她们就进入了梅水镇的境内。
“我饿了,前面好像有个茶摊,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已经肥成一个球的馒头,眼尖的看到路边有个小茶摊,茶摊的幌子迎风招展。
“吃?馒头我记得出发前,小巧已经给了你一笼的包子呀,这还没有两个时辰呢,你怎么又饿啦?”
小巧去年嫁给了村里的一户农家,五年来小巧一直非常尽心的照顾她,于是胜男特意求了老太太平了她的奴籍,自己又帮她添了一些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了人。小巧嫁人后,心里很感激胜男及李家老太太的恩qíng,经常做一些拿手的东西送来,昨天知道她要出门后,便连夜做了一锅包子给她拿上。
结果,两大笼三十多个包子,胜男只吃了四个,其他的二十多个全被馒头给吃了。胜男无奈的摸摸它的肚皮,唉,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要生小猫了呢。
“那就喝点茶吧,被悍马颠了大半天,我的骨头都要断了!”
馒头用爪子摸摸脸,一副累得不行的摸样。
“切,人家悍马还没有喊累呢,你到先咋呼上了。”
嘴里这么说着,胜男还是停了下来,她已经把李信甩的远远的,如今快要进城了,她还得等等他。离家这么久,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家门朝哪走。
来到茶摊,胜男抱着馒头下了驴,然后给悍马喂了一些生命水。
“客官,要点什么呀?”
伙计拿下搭在肩上的毛巾,麻利的把桌子擦gān净。
“嗯,给我来一壶热茶!”
“好咧,您还要包子吗,我们这里有刚出笼的热包子,皮薄ròu馅儿的蒸包!”
馒头一听有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它忙拉拉胜男的衣襟。
“行,在给我两笼包子!”
伙计答应一声,便去给胜男煮茶了。茶摊不是很大,遮阳帐子下摆了五六个桌子,除了胜男,还有三桌子客人。有的点了一壶茶几个人闲聊,有的则是要了一碗白开水泡自带的煎饼。这里是进梅水镇的必经官路,有不少进城出城的人来这里歇脚。
“嗳,前面发现死尸啦,去看看吧?”
没一会儿,小二把胜男要的东西都送了上来,馒头人模猫样的坐在凳子上,见包子上了桌,忙把盘子揽在自己面前,两个爪子紧忙活。胜男不是很饿,她端起茶杯悠闲的喝茶。
这时,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跑了进来,急吼吼的喊了一嗓子,端起一个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真的假的,在哪里呀?”
桌子上的人显然和农夫认识,好奇的问道。
“就在前头的王家庙,县里的官差和仵作都来啦!”
官差?是不是老爹?老爹不是一向只办大案子吗,人命案应该是大案子吧。
想到这里,胜男结了帐,牵着悍马拎起双爪都是包子的馒头,跟在跑去看热闹的客人后面。
第28章不打不相识(二)
来到发现死尸的地方,是位于王家庙村外的一个大池塘,胜男发现前面围了一圈的人,人群里还不断发出“啧啧,太惨了”“谁gān的呀?”之类的议论。
人群前是几名青衣捕快,他们正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
“嗳,谁让你进来的,说你哪,抱着肥猫的那个小子?”
胜男把悍马留在一边,自己挤进人群,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听到耳边有人吆喝她。
“怎么啦,我看看!”
“看什么看,这里不是耍把式的,不要破坏了现场!”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灰衣的年轻男人,二十左右的样子,他指挥几个捕快保护现场。
“切,看打扮老兄也不是公门里的人吧,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臭小子,敢叫她小子,什么眼神儿呀?不过,她怎么看着这小子有点眼熟呢?!
“嗳,让你出去就出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呀,这是咱们仵作的高徒魏公子,是帮忙验尸的,你小子赶紧给我出去!”
一个小捕快听到胜男的话,忙过来帮忙,只见他扬起手里的铁尺开始赶人,在池塘边腾出一块验尸的空地。
“哎哎,别动手呀,我退后不就完了吗。”胜男好女不吃眼前亏,她连忙退后几步,然后咧开嘴角笑着问道:“大哥,你们李捕头没来吗?”
“李头?李捕头正忙着山贼的大案呢,没时间过来!哎,你什么人呀,小孩子家的别瞎打听!”
小捕快习惯xing的回答了问题,说完话才想起来,这个抱着肥猫的不男不女的家伙谁呀,自己gān嘛这么听话的告诉她!?
这时,池塘里的死尸已经被抬到了空地上,魏良打开放在地上的木箱子,这个箱子的外形很别致,有点像后世的化妆箱。他从里面掏出一副白绢的长臂手套,在身边小捕快的帮助下戴好手套,然后开始验尸。
“去去去,都让开让开,县丞大人来啦!”
李班头拿着马鞭把围观的村民驱逐开,后面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穿着一身huáng鹂补子的官服,个头不高,白白净净的,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来到现场。
“魏良,qíng况怎么样啦?”
县丞瞥了一眼被浸泡的肿胀发白的死尸,一股恶臭袭来,幸好现在是chūn天,尸体虽然已经发臭但是还没有招来蚊蝇。
“回大人,死者为女xing,年龄约20岁左右,身高五尺左右,是被人掐死后丢入池塘的。”
“哦,那就是死于他杀?有何凭证?”
县丞皱着眉头看向魏良,心里暗自发苦,苏知县调任,新知县还在到任的途中,县衙的事qíng由他暂时代理。他刚接手没有几天,南山的山贼尚未剿灭,这里又发生了人命案。
“大人请看,死者尸身ròu色带huáng不白,身体肿胀,颈部有黑色指痕,口眼皆开,双手发散,但是肚皮不胀,腹内没有积水,口、眼、耳、鼻亦无水沥流出,双手指间并无泥沙或糙屑。”魏良蹲在尸体面前,解说到哪个部位,便用手指到那个地方:“如果死者是生前落水,池塘水深,死者挣扎之下,口鼻内必灌入塘水,腹中定有积水,双手在水中挣扎,指甲里也会有污物或者水糙,可是这具死尸的指fèng并无污物,腹中亦无积水,晚生推测她是被人杀死后弃尸于此。另她的颈间有黑色的於痕,看大小像是指印,有可能是被人双手掐死的!”
“嗯,有理!”
县丞也不是很懂,不过仵作老孙头说了,这个魏秀才验尸的本领远在他之上,他说是他杀,应该不会错。沉吟了半天,他吩咐身边的李大头:“李班头,这件案子就jiāo给你来办理,限期五天,有问题吗?”
“好!大人放心,这案子包在我身上了!”
李大头拍拍肥硕的胸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办案。
“小六子,这里属于哪个村子呀,把里长给我叫来!”
县丞见尸体已经验完,便吩咐手下人分头办案,自己则坐轿回县衙。
“好嘞!”
小六子答应一声,忙找来围观的村民,如今死尸的死因查到了,身份却不明,还需要找当地的人问问。
“哎呀,官爷,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们前街王大娘的儿媳上个月不见了,个头和摸样倒也和这个有点像!”
“对呀,王家小娘子丢了好久,王大娘说是她跟人跑了,嫌丢人,既不让人去找,也没有报官!”
“没错,可能就是王家小娘子!”
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魏良则没有理会,写完验尸单,他把手套摘下来,然后一起放进提箱里。又从箱子的暗格里摸出一块胰子,在小捕快捧上来的清水里洗手。
胜男却一直注视着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看他很眼熟。
“哦,对了李班头,尸体颈上的黑痕有点奇怪,指印少了一个,凶手可能手指有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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