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来到他们的房间,把睡得一塌糊涂的侯刚拉到一边,自己坐在马六对面,冷冷的笑着问道。
“很好。”马六看到胜男进来一点也不诧异,他就知道李胜男不会白白请客吃饭喝酒的,他看着胜男稚嫩的脸,嘲讽道:“李捕快好算计呀,居然还会用蒙汗药?!不过,你的心思恐怕要白费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我问你什么了吗?”胜男拿着一把匕首在手里摆弄着,笑着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比如,你那个住在王家庙的寡妇娘和小弟——”
“你?你怎么知道的?”
马六的脸色一变,他准备接应山匪的时候,就把家人转移出去了,除了李大头,没有人知道。李胜男怎么知道的,难道是?!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胜男也只是推测,她当时接收王老实几家佃户的时候,曾经蹲在地头上听他们说过王家庙的一些趣闻,什么王大财主想收小妾啦,什么东街来了个外乡人啦,什么西街的寡妇不守妇道啦,诸如此类很多无聊的八卦。
不过,其中有一则趣闻引起了胜男的注意:县城的李大头曾经去拜访过王总甲,让他照顾那户刚搬来的外乡人,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让她起疑心是因为这户人家和李大头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之前估计都不认识。
再后来,她偶然间听到了马六和侯刚的话,才突然意识到,王家庙刚搬来的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外乡人,而是马六的亲人。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不过,马六的反应告诉她,自己猜对了。
“马六,我知道你很担心老母和弟弟的安危,所以便委托李班头帮忙照顾。”胜男笑意更浓,她没有抬头,依然玩着手上的匕首,“我呢,把南山买了下来,也收了十来户佃户,这些佃户都是王家庙的,咝,你说,如果我要是把你家人在王家庙的消息告诉某些人,你的家人会如何?!”
南山的山匪作恶多端,附近受害的村民不计其数,顺带着,马六这个“窝主”也是那些人仇恨的对象。
“……”
马六喘着粗气,他依然没有说话。
“还有,听说流放的人到了流地后,都要挨点‘杀威棒’,啧啧,就你这小体格,你说你能挨多少呀?”
“……不劳您费心!”
马六从牙fèng里挤出这句话。
“呵呵,我当然不会费心。”胜男拿起匕首,突然在马六的胳膊上轻轻的划了一道。
“阿,你,你要杀我?!”
“切,谁杀你呀!”胜男放下匕首,如何从一个白色瓷瓶里倒出一些生命水洒在伤口上,伤口的灼热感慢慢消退。马六惊讶的看着胜男,“这是……”
“唉,关外鞑子作乱,卫所的苦役会不会上战场呢,受了伤可就惨啦,关外缺医少药的,正式的军爷都照顾不过来,某些‘流人’估计……”
胜男不紧不慢的说着,马六的脸色开始yīn郁起来,他手上是有一些银子,可是到了卫所,估计还没等他用来孝敬,就被人搜走了。关外荒蛮,受伤、挨揍那是正常的,如果他手上有这些神药,那么——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第28章偶遇夺妻案
很显然,比起亲人的安危,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像马六这样自私的人,胜男前世见得多了。哼,如果他真的顾念家庭,那也不会轻易和山匪搅在一起。再说了,李大头许诺的事qíng,老爹李正义也能做到,甚至比李大头做得更多,所以,马六没有理由再替李大头遮掩。
“……还有李家集的老秀才,他们家有一个祖传的白玉酒杯,被李班头qiáng弄了来,送给了王主簿……还有还有王家庙的孟屠户,他家屠宰的都是一些收来的病猪,可因为月月给李班头孝敬银子,李班头就qiáng派辖区的酒店从孟屠户那里进ròu……还有还有还有……”
被胜男攻破心理防线的马六,把自己当捕快以来,亲眼见过以及没有见过的种种李大头违法乱纪的事qíng,通通告诉了李胜男。小到收保护费,大到为了勒索财物诬良为盗,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宿,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才把李班头的种种劣迹说完。
胜男拿着一支自制的炭笔,不停的在白纸上以表格的形式记录着:1.时间,2.地点,3.受害人,4.简单经过,眼瞅着手里的白纸都有十几张了,马六才停住了嘴。
“哇塞,看不出来呀,这个李大头还挺能折腾的呀?!”
胜男数了数手上写满黑字的白纸,真是很佩服这位李班头的胆量和贪腐。
“……李捕快,该说的我都说了,您看——”
马六嘚啵嘚的说了半宿,嗓子都有点哑了,他眼巴巴的看着胜男,催促她赶紧兑现承诺。
“呵呵,很好。”胜男把白纸卷起来,然后塞进怀里的紫葫芦,接着又从紫葫芦里摸出一个土huáng色的gān葫芦,打开瓶塞,从绿葫芦里倒出一些生命水加进去,“马老六,这些呢是一位游方的道士所赠的‘神水’,一滴就值千金呀,我看你说的还比较靠谱,就多给你一些。”
“谢谢李捕快,谢谢李捕快,那什么,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儿,我不白要,我用huáng金百两来换,如何?!”
马六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huáng葫芦,见胜男只给灌了半瓶就停下,忙把葫芦拿到手里,先倒了几滴在胳膊的伤口上,伤口渗出的血丝慢慢消褪,隐隐的灼痛感也没有了,他兴奋的把葫芦又伸到胜男面前,热切的商量。
“huáng金百两?”胜男装作无意的瞄了一眼他gān瘪的包袱,微微嘲笑道:“你有吗?”
“有,我在县城还藏着一些金银,如果你再给我一些‘神水’,我就全都送给你!”
比起不能吃不能喝的金银,马六更想保住小命:再多的金银,那也要有命去花呀。
“哦?!”胜男看了看依然熟睡的侯刚,便拿过葫芦把里面的水加满,然后凑在马六身边,“说吧,你藏在哪里了?”
“……”马六小声的咬着耳朵,把自己隐藏的最后一笔金银全部送给胜男,说完之后想起家里的老弱,他又腆着脸哀求道:“那个,这些本来是留给我弟弟娶媳妇的,您看,我走了以后,您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我娘和我弟弟?!”
胜男鄙视的看了马六一眼,就说嘛,这种人超级自私,“你放心吧,只要你说的都是实qíng,你老娘和弟弟,我爹会帮忙照顾的。但是,如果你小子有一句谎话,呵呵,辽东虽然远,可是我爹当差这么多年,兄弟朋友还是不少的,到时候就别怪小妹没有提醒你!”
“明白,我明白。”马六爱惜的把葫芦藏进怀里,连连点头:“小五妹妹,你放心,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如果你们想要人证,可以去找快班的孙传德,他虽然刚进衙门不久,却是李大头的亲信!”
“孙传德?!恩,我知道了。行,你睡吧!”
胜男听到了头遍jī叫,便打着哈欠说道。
“还有,小五妹妹。”马六想了想,还是提前和胜男说:“到了辽东卫,你能不能帮哥哥通通关系,让接手的官差照顾照顾我!”
胜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呵呵,没问题,我会jiāo代他们好好‘照顾’你的。”
天亮了,胜男和马六一脸疲惫的坐在饭桌旁,心qíng却都非常好;而安睡了一夜的侯刚,则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劲,他看向胜男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探究。
吃过早饭,他们开始讨论今天的安排。昨天下船的时候胜男顺便问了问,今天上午没有去天津的客船,最早的一班也要中午,那么今天上午他们需要呆在临清。
胜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次出差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心里的重担算是卸下许多,她便想趁着今天上午的空闲去周围转转,临清是运河古城,肯定有不少旅游胜地和特色农作物,她也来个公费旅游。
侯刚却表示他和马六要留在驿馆,头上时不时的晕眩,让他越发怀疑昨天夜里的事qíng。而且马六和胜男也很不对劲,看他们的神qíng貌似打成了某种协议。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侯刚觉得事qíng已经偏离他的掌握,他要单独询问马六。
马六无所谓,他现在该说的秘密也说了,能得到的保证也得到了,就等着押送到流地。
胜男见他们都不想出去,便找来驿馆的差大哥,问了问临清有什么好玩好吃的,然后便自己出了驿馆。
从宝葫芦里放出悍马和馒头,一人一猫一驴,便开始了千年古城半日游。
“喵呜!”这是什么?
馒头伸着一只前爪,指向路边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
“咦?我看看。”胜男顺着肥肥的猫爪子看过去,发现田地里的东西非常眼熟,“好像是西瓜嗳!”
胜男下了驴,快走几步来到田地边,蹲在地头上看绿叶子间盛开的小huáng花,有的花已经谢了,藤蔓下结出拳头大小的墨绿色花皮小瓜。
“西瓜?!好吃吗?”
馒头对吃非常执着,它瞪大猫眼仔细的看着。
“嗯,很好吃。”胜男伸手从藤蔓间摸出一个小西瓜,但个头太小了,她掂了掂,再有半个月才能吃。
“这位官爷,您想吃瓜?!”
胜男和馒头正对着小瓜发呆,身边传来一个老汉的声音。
“呃。”胜男抬起头,发现一个穿着土灰色粗布衣服的老农,正怯怯的看着她。
“哦,我看看。”胜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然后笑着问道:“老爹,这是西瓜吧,你手里有西瓜子吗?”
“回官爷的话,是西瓜。”老汉敬畏的看着胜男身上的青衣和腰刀,小心翼翼的回到,“您是说西瓜籽儿吗,去年倒是留了一些种,不知官爷……”
“哦,太好了,你能卖给我一些吗?”
胜男兴奋的说道,她前世就听说聊城是有名的西瓜之乡,没想到明朝民间就有大面积种植的。而且看着小瓜,和在梅水镇见到的品种不太一样,她前世就喜欢吃这种小黑皮瓜,皮薄汁多红壤还起沙。
“卖?!”老农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客气的官差,有点结巴的说道,“呵呵,不值钱的,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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