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后,胜男气息微乱的拎着一个黑瘦男子的衣领,并从他身上搜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我的,这是我的荷包,官爷,我的!”
这时,失主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胜男手里的东西,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哦,你的东西?”胜男深吸一口气,把小瘦子丢给侯刚,然后捏了捏布包:“那你说,里面都有多少钱?”
“呼,让我想想。”来人双手撑着膝盖,等气喘匀了,慢慢说道:“我记得里面有二两碎银子,还有三十多个铜钱,对,是三十二个铜板。”
胜男听了他的话,直接抽开拉绳,点了点里面的银两:“嗯,没错,里面的确有二两银子和三十二个铜板,给,以后看热闹的时候,记得把钱袋放好!”
“嗳,谢谢捕头,谢谢捕头!”
失主倒也有眼力,他一看胜男身上的缁衣,便认出这是本县的捕头,连忙道谢。
胜男摆摆手,然后对侯刚说:“走吧,把这小子带回县衙,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案子。”
“好咧!”
侯刚没想到胜男的脚力如此快,一出手便制服了小贼,他拧着小贼的胳膊,两个人在众人的称赞声中离开了东市。
刚出了街口,就看到两个小捕快嗖嗖的跑了过来,见到胜男后,连忙喊道:“李捕头,快去看看吧,东头的李家和王家因为盖房子打起来了,两边都动了家伙,huáng头儿快顶不住了!”
“知道了,你们先去吧。”胜男摇摇头,对侯刚说:“侯大哥,你先带着他回县衙,我去看看。奶奶的,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jī毛蒜皮的屁事!”
第24章南山有难民
抱怨归抱怨,胜男还是迅速的赶到出事地点。这里是位于县城东头的居民区,居住的大多都是梅水的老住户,房子自然也是破旧不堪的老宅子。房子破旧,又被前些日子的冰雹、大雨袭击,所以有些屋顶的瓦片碎裂,修葺房屋便成了附近居民的头等大事。
如果不修,等雨季来临,恐怕外面下大雨,屋里便会下小雨。于是房顶破损的住户们,有钱要修,没钱借钱也要修,有些人家看房屋破旧,手头上的银钱也凑手,便想着与其每年都修旧屋,还不如推倒重新盖,这样儿子成亲的时候,新房便是现成的,连装修都省下了。
重新盖房子,这对于自家来说是好事,但对于前后邻居来说,貌似就不是很美妙的事qíng。尤其是后院的邻居,从前院有盖房的打算后,便时刻关注着前面的动向,而今天动手的两家,便是前后两家近邻。
打架的原因也很简单,后院的李家说前院的地基起得太高,还擅自向后挪了两尺,冲了后院也就是王家的滴水檐。而前院的李家则不承认,说他家地契上的面积就是这么大,分明就是后院见自家盖房子眼红,想伺机找茬。
就这样,本来两家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先是打嘴架,一家男女齐上阵,把对方的八辈儿祖宗亲切详尽的问候了一遍。
后来发现盖房子的事qíng,单靠君子恐怕盖不成,于是gān脆动起手来。王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七岁二儿子十五,都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而李家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早已出嫁,只有一个小儿子才不过十三岁。
力量不均衡,李家VS王家的宅地基保卫战,第一场因李家能上阵的人手少,惨败。
但李家虽然只有一个独子,可李老爹的叔伯兄弟并不少,这些兄弟有的住在县城,有的住在城郊。惨败当天,李老爹连夜拜访了各个兄弟,痛诉自己受王家人欺负的惨状。古代最讲究家族荣rǔ,李家自是不能免俗,其他兄弟听说了堂弟(哥)被人欺负,那还了得,纷纷吆喝“李家不是好欺负滴”。几个兄弟一商量,第二天全体出动,晃晃dàngdàng的来到县城,把王家的人堵住便是一顿胖揍。
有了外援,李家VS王家的斗争,第二场李家转败为胜。
王家人惨败之后,也顿时火大,王老爹更是叫嚣:你老李家有兄弟,我王家就没有?!他也连夜赶出城,跑回老家找帮手。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第三场混战。
胜男来到现场的时候,两家人已经短暂的jiāo过手,各有损伤。几个得到报信赶来的捕快,连忙抄着铁尺和锁链,排成人墙把两个家族的青壮隔离开。
“huáng头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胜男看现场基本被控制起来,便问着最外围的huáng老爹。
“唉,不就是为了巴掌大的一块宅地基嘛。”
huáng老爹轻轻揉着脸上的一块青紫,刚才把人拉开的时候,也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害得他也跟着挂了彩。他呲着牙,简单的把事qíng经过说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胜男挠挠头,不管是明朝还是前世,这种民间的纠纷最不好处理,向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说不清就掳起袖子、抄起家伙直接开打,但官府却不好处理。
她皱着眉头看向两边激动的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拎着门栓,有的还扛着条凳,隔着捕快就相互对骂着。
骂着骂着,两边又开始相互问候起对方的祖先,年长的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更是气得直跳脚,抻着胳膊便要去撕打对面的人,而中间的捕快被他们挤得七零八落。
“住手!”胜男见他们又要开打,连忙大喝一声。
可群qíng激奋,她嗓门再大,处于失控中的人根本就没注意。眼瞅着一场恶斗又要开战,旁边两家的妇女们还不时的帮衬叫骂,附近的街道更是被堵得人山人海。
胜男直接从怀里抽出铁尺,边吆喝着“住手,官差来了,众人回避”,边冲进人群中。遇到围上来的青壮,她迅速的用铁尺敲着他们的背、腿,但力道不是很大,一般挨了敲的人,多少有些回神儿,再看李捕头一脸铁青的样子,胸中的那股子冲动便消褪不少。
“还愣着gān什么。”胜男冲进里面,和捕快们汇合,她见几个人脸上都见了彩,连忙喊道:“住手,再不住手本捕头就锁人啦!”
其他捕快一看头儿来了,也连忙挥舞着铁尺,把聚集在一起的人驱散开。
“哎呦。”胜男忙着驱逐人群,一不留神,后背挨了一门闩,疼得她直吸气,“住手,听到没有,再不住手本捕头就不客气啦!”
说着,胜男哐啷一声拉出腰刀,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下格外的闪眼,她横刀在胸,用力大喊:“还不住手!”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其他的捕快也收起铁尺,直接抽出腰刀,迅速的把两个家族的人分开。
“呼。”激动的人群终于平静下来,胜男深吸一口气,喊道:“两家的当家人何在?本坊的里长何在?”
听到胜男的话,两家的阵营里分别站出一位老者,旁观的人群中也挤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们纷纷抱拳,向胜男问礼。
“嗯,很好。”胜男听了他们的自我介绍,点点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谁要是再擅自聚众群殴,县衙的枷锁还闲着呢。”
李家和王家的青壮们一听,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维护家族荣誉是大家伙儿的事,被县衙抓去扛枷示众便是自己的事儿了,比起大家的事,人们还是更关注自己的事儿。面对捕头的威吓,一场群斗暂时告一段落。
“huáng头儿,你带着几个兄弟,跟里长他们去商量事,如果谁再敢动手,直接锁回县衙。”
胜男忍着揉伤口的冲动,严肃的吩咐道。
“遵命!”
huáng老爹连连点头,他目送胜男离开后,转身凉凉的对几个人说:“走吧,咱们去好好商量商量,老冯,你们几个看好这些人,谁敢动手,就按李捕头的话办!”
“明白!”
老冯答应一声,和几个捕快坚守阵地。
“咝,奶奶的,这些人还挺亡命的。”转过街口,胜男连忙揉着后背,悲催的抱怨着:“当个捕头我容易吗?!”
虽然不容易,但胜男还是每天jīng神饱满的去上班。而两班捕快们也迅速调整过来,除了一直抱病的李大头,大家都接受了年龄比自己小,资历比自己浅的新捕头。
这天,胜男照例去巡街,路上碰到了小庆子哥俩儿。
“嗳,小福子,你怎么回来啦,工地发生什么事了?”
胜男疑惑的问道,最近几天她忙着班房的事,也没有时间去南山。
“没事,就是。”周福挠挠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东家。
“就是什么呀?”胜男拍了他脑门一记,“说,到底出啥事儿啦?是不是庄稼又出问题了,还是有人找咱们的麻烦?”
“没有,庄稼很好,也没有人敢找咱们的麻烦。”周福连忙摆手,笑话,自己的东家一个是捕头一个是师爷,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南山的麻烦,他想了想说道:“就是最近这两天咱们工地上来了不少人,他们都求着要见东家。”
“什么人?见我gān什么?”
胜男听他说话不清不楚的,连忙追问道。
“听说是从huáng河北岸过来的,有十几口子人呢,都是些逃难的,见咱们还有几十顷的沙土地闲着,又听佃户们说了东家定的租子,便想租种那些沙土地。”
周福见胜男有些不耐烦,连忙把事qíng详细的说了一遍。
“逃难的?”胜男沉吟片刻,“怎么会有逃难的,他们说没说家乡发生什么天灾了吗?”
“嗯嗯,说了。”小福子想起刚见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又饥又渴的惨状,满脸同qíng的说道:“他们说,自从进入六月份,他们那里就天天下雨,没几天huáng河bào涨,而这些难民的家乡又在河堤下游,十几天前,huáng河决堤了,他们的家和农田全部被淹了。”
“huáng河真的决堤了?!”胜男喃喃的说道,上次魏良提起这话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能,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灾真的发生了。
“阿?东家,您说什么?”
周福只看到胜男嘴唇蠕动,但没有听到她的话。
“哦,没什么。”胜男回过神儿,想了想对周福说道:“这样,你先回去,把想租种土地的难民临时安置一下,我明天一早就和魏师爷一起去看看。”
“嗳,行!这些人其实都挺能吃苦的,我和佃户们就给了他们几顿饭,结果天天抢着帮忙gān活。东家,您和魏师爷亲自看看吧,挺好的一些庄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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