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达哑口无言的样子,曹窅哼了一声,拿捏着架子扬起头道:“好了,走了。”看了下旁边的棋盘,“呃,练习的事,明天再说吧。”
“对了,我听李度说,你那院子里的菜都是你自己亲手种的,是不是?”
“不全是。下官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注意一下,并指导一下老何怎么栽种,之后都是老何负责。”
“那些菜?”
“下官幼时家贫,三餐无以为继,那些菜是——家母想出来的。”差点说走嘴了。
“只有菜吗,没有点心吗?”曹窅一脸期盼。
看着小王爷闪闪发光的双眼,齐达想起当初扒糙根填肚子的日子,无奈苦笑,“王爷,那时候下官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闲心做点心?”
“啊!”曹窅满脸失望,头上带着的玉冠彷佛都萎靡了几分,不甘心的挠了挠车壁,“那,你跟我说说你们那里的习俗吧?”
对于楚地的习俗,齐达知道的并不多,而他所知道的也都是与这里的大同小异,根本不足以满足小王爷的猎奇心理,于是gān脆跟他那些住在深山里的土人们的习俗。
“这么说,三月三的时候真的有人会在山上对山歌订终身?可是夜晚,山林里会有很多虫子野shòu吧?咬着了怎么办?”
“王爷有所不知。土人对山歌的地方,每年二月时候,就有人上山将那路边的荆棘野糙一一砍gān净的。路边糙丛里有没有藏着野shòu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土人不论男女都是在山林中走惯了的,并不惧怕那蛇虫之物。对山歌的时候虽然是夜晚,可是他们成群结队的,猛shòu不敢来的。而且,山歌响起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歌声,寻常野shòu早就避开了。”
“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要是唱了一夜qíng歌后面却发现时自己姐姐妹妹的怎么办?”
“不会,他们唱的时候会通报姓名。”齐达头上开始冒汗。
“好吧,如果唱对心意了,见面时候对方是个无盐女怎么办?”
“呃——”齐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土人女子大多婀娜多qíng。极少见貌陋之人。对qíng歌也只是一个引子,若是见面之后不满意的,也不一定要成婚。”
“那不就是和咱们上祀踏青差不多么?”
“是是是!王爷高见!”明明上次就没有好长时间的,怎么这次这么长了还没到自己家啊?齐达简直是yù哭无泪。
“你知道这么清楚,一定去过很多次吧?有没有和谁对歌过?”
“没有!下官从来没去过!”齐达斩钉截铁的回答,顿了一下,补上几句说明彻底打断小王爷的念头,“上山头对歌是有年龄限制的,男子十五岁以下,女子十三岁一下,都不准上山。”
啪——曹窅右手握拳用力击在左手手心,“这么说我可以去了?”
伴随着他的话,马车停了下来,齐达差点一头栽出马车,幸而及时抓住了车厢前的竹帘,“王爷,到了,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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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上次曹窅的到来就已经足够杯具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还有更杯具的事qíng。
也许是上次的挑衅到底不是全靠自己能力的原因,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的凤王决定单独和那两只大白鹅挑上一次。
鉴于他王爷的身份,以及他上一次在这个院子里的表现,齐达只能绝望的看着这位天潢贵胄追着自家的两只大白鹅上蹿下跳,把自己的菜园糟蹋的不成样子。顺便,也把自己心头所以对于皇家的敬惧折腾的一gān二净。
终于,在曹窅第十三次拔起自己的篱笆对抗两只大鹅,旁边的何西忍无可忍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之前的时候,齐达也顺利的去掉了最后一丝对于皇家的敬畏,上前拦住两只被曹窅撩拨得怒气冲冲的大鹅,“王爷,还去不去西市?”
“等我抓住那两只扁毛畜生再说!”
“何西,抓住它们!”齐达回头吩咐何西。
何西不qíng不愿的上前抓住两只大鹅的翅膀提起来。
齐达接过两只大鹅送到曹窅面前,“王爷,现在可以抓了。”
“……”
终于发现自己给齐达造成了多大困扰的曹窅,很不好意思的从院子里出来,然后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会给齐达补偿。
齐达很想说你不再来就是最好的补偿,可是到底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带着曹窅在西市里逛了一圈,看了回胡姬的舞蹈,就坚决把曹窅打包送回了李府,一起奉上的所有曹窅见过的小菜的做法,齐达热切希望曹窅再也不要来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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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王再次驾临齐达小院的第二天,皇帝陛下纡尊降贵的出现在了齐达的小院里。
齐达再次伏倒于皇家那无与伦比的威严下。
皇帝是微服来的,陪同的是李度,以及四个膀大腰圆的武士。
“你就是齐达?”皇帝审视的看着齐达,声音里难得有几分和煦的味道,“朕见过你,十里桃花的时候。去年那份物价报表,做的不错!”
原本对皇帝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到来的行径很有几分怨言的齐达听到这话,立刻生出一种被皇帝嘉许重视的狂喜:皇帝表扬自己了!按下心头的激动,齐达撩袍跪下:“回陛下,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不错,一意为公,不骄不躁,卿颇有古大臣之风。”皇帝嘉许的点头,“如此,朕也就放心了。”看齐达还跪下地上,“齐卿且平身吧,朕今日微服,不必行此大礼,徒惹人注目。”
“是!”话虽如此,齐达还是在地上磕了个头才爬起来——虽然曹窅一阵折腾把他对皇家的敬畏差不多全部折腾走了,可是一对上皇帝,对天子的敬畏又立刻主宰了齐达的所有行为。
“这院子是你自己的,还是租的?”皇帝很亲切的跟齐达拉起家常。
“自己买的。”一提到这个院子,齐达沮丧得声音都低下来,“去年七月中买的。”
“哦。”皇帝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
“陛下,去年十月开始,京里房价开始大降。”李度在一旁提醒。
皇帝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低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嗯,说起来齐卿还是功臣来着。这样吧,朕明日让少府给你送差价补贴来,如何?”
“臣谢过陛下!”因为皇帝说了不要行跪礼,齐达长长一揖。
李度捂脸。
皇帝张口结舌。
四个武士依旧面无表qíng,但仔细看就可以看出他们身体均轻颤不已。
他,居然当真了?
“咳——”曾经饱受齐达摧残的李度最先反应过来,握拳假咳提醒傻掉的皇帝。
“哦——”皇帝从他极少见的失态中反应过来,神qíng自若的摆手,“不必谢。嗯,朕明天就让他们送过来。对了,朕那五弟,对你这小院颇为留念。接下来可能要叨扰齐卿一段日子。期间靡费,只管报往少府,少府会一一补偿的。”
“臣多谢陛下!”齐达声音了里是谁都可以听出的激动。
“朕有些乏了,先回宫了,五弟待会儿就到,卿就不必送驾了。”皇帝突然决定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陛下等等,”齐达疾步转身,“臣把这院子的差价写给您。”
“陛下小心——”李度险险扶住差点摔倒的皇帝,四个武士也连忙拥了上去。
“不必了,你明天jiāo给李少傅吧。”皇帝无力的声音从几人簇拥中间传出来。
第64章
也许是齐达前一段时间在信里的唠叨终于起了作用的缘故,张华最近不给他写信了。虽然这正是齐达一直致力达成的目标,可是一下子实现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样也好,这一段时间他还真没什么jīng神给张华写信。
而且,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最近一段时间,准确说是他开始跟曹窅学习以来,庾隐也不怎么过来了。似乎是忙着什么事qíng,每次过来的时候也是行色匆匆的说两句话就走。
虽然有些失落,但好在曹窅每天都吵吵闹闹的,齐达倒也没有什么余裕去想东想西的。
这天,齐达照例先把曹窅送回李府,然后才踩着薄暮回到家里。
“怎么现在才回来?”刚刚碰到门环,院门就被从里面拉开,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的响起。
这,好像是张华的声音?
齐达敲敲自己的脑壳,“张华?”
张华抱臂站在里面,“怎么,才多久没见,这就认不出老朋友了?”
齐达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张华的身体,确认是实体的,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是在jiāo趾么?”
“是啊,可是难道我就不能回来了吗?”张华愉悦的看着齐达吃惊的样子,不枉费他一路保密。
“你——”齐达还是沉浸在惊讶的状态中,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挤出一句,“是活的就好。”
“先进来吧,站在门口chuī风可不怎么好。”张华没有听到齐达后面一句感叹,以绝对主人的姿态拉着齐达进了门,顺便跟齐达解释,“我是请假回来的,刚刚才到。”
“哦。”齐达迷迷糊糊的跟着张华走到堂屋坐下,捧着热茶,大大的喝了一口,才终于反应过来,惊讶道:“这个时候请假?”
张华惬意的坐在齐达对面,挑挑眉,“有什么不对的?探亲假是三年一次没错,可是并不限定非要在第三年才可以请假啊?”
“不是这个意思,”齐达吃吃的道,“只是,你之前来信不是说跟着就要彻底的弄垮士家吗?正在紧要关头,你这个郡守离开了算怎么回事啊?”
“就你见到的这么回事。”张华懒洋洋的啜了口热茶,见齐达一脸懵懂,开口解释道,“士家现在已是穷途末路,早晚玩完。刺史大人已经在jiāo州呆了两任了,不想再在那里待下去,所以想要抓些工力劳,然后我就回来了。”
齐达这下回过味来,“这么说,你是为了给他让路才回来的?”
“就这么回事!”张华不在意的点头,毕竟,他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所以相应的,他也得了不少好处。不过,这个就不要跟齐达这傻小子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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