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彻底的便宜了曹窅。
曹窅明显是心qíng不好,酒一杯接一杯的像喝水一样。偏生因为他的地位身份——尤其是他曾经做个齐达的老师(虽然这个老师不太正经)——庾隐齐达两人还都不能撇下他不管,于是好端端的一场二人重逢叙旧qíng的聚会硬是被他给破坏了。
那一盘火辣的jīròu,曹窅大概是常年居于宫内,吃的明显是温补无味类的食书,竟是从来没有见过,于是十次倒有九次都是朝着那个钵子里进发。
齐达看待曹窅,从来是既有对老师以及皇家的敬畏,还有对可爱的小弟弟的喜爱,所以看着曹窅这般喜爱这道菜,反正就是相熟的几个人,也不在乎那点子礼节,于是gān脆把那一钵jīròu挪到曹窅面前,乐得曹窅眼泪直流——太辣了。
整顿饭功夫,庾隐就差不多被从头忽视到尾,齐达一直在围着曹窅转,或者帮忙倒酒,或者帮忙劝菜,总之基本上就没有往他这里看的时候。就连说话,也是目光看着别处,能应一个字就决不会回答两个字的那种。
庾隐的心渐渐冰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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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小院门响,李度来了。
听着老何的通报,曹窅顾不得满嘴的油光,扔下筷子,跟齐达说了声“别跟他说我在这儿!”转身就溜进了旁边的厅堂。
齐达无语的看着曹窅迅捷的动作,转过头,却对上庾隐的目光,脸却慢慢的一层一层的红起来,“衡之(李度的字)来了。我……我去看看。”
“我知道他来了。”庾隐伸手拉住转身yù走的齐达,“只是你,就这么急着躲开我吗?”
“我……我没有躲开。”齐达退后一步,“衡之来了,我要去接他。”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一个外人cha什么手。”庾隐拉着齐达躲到一边的厢房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和张华过一辈子了?”
齐达热度刚刚消下去的脸马上又爆红起来,吃吃的道:“我,我不知道。”
“那就跟我一起!”庾隐双眸直直的看入齐达眼里。
齐达垮下脸,“阿隐,别这样,好不好?我,要再想想。我已经答应了张华,张华说了的,我还不成……”
齐达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只是他知道,他还不能就这么答应庾隐。
庾隐热切的目光变得森冷,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初落,“所以,你不愿意答应,是因为你还要比较?比较我和张华,或者还有李度,谁更好一些?”
“不关李度的事,”齐达马上出口否认,“我没有要……”对上庾隐yīn冷的目光,齐达苍白着脸吞下了即将出口的否认。或许,他真的是这么个人也说不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挑选。”齐达只能低低的自语。
“齐达,我只问你一句,你比较好了吗?你决定结果了吗?吊着我们这么多年,你,下定决心了吗?”
“……”齐达对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庾隐yīn森发怒的样子,忍不住悄悄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又退后一步。这样的庾隐,齐达从心底觉得害怕,“阿隐,你别这个样子,我们有话好好说。”
庾隐上前两步,两手握住齐达的肩膀,俯下身轻轻磨牙道:“达子,我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可是,就算之前的五年不算,我也已经等了七年了。”
五年?七年?
齐达大脑里一片空白,怔怔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指望你能知道。”庾隐抿唇,“只是,你现在知道了,可是告诉我你下定决心了吗?”
齐达心头一片茫然,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错过了什么?可是,“张华……”
“你还在犹豫,对吗?”庾隐眼底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闪动,“可是我已经不耐烦了。”手指重重的抚上齐达的脸颊,留下两个不太明显的圆圆的指印,“达子,你就是心太软了,永远都学不会决断。你下不了决定,我来帮你吧。”
“怎么帮?”齐达愣愣的问。
“从今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第102章
那天,齐达终究是看着庾隐离去。他大概可以猜出庾隐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他给不出,也不敢给。
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庾隐就那么绝然的走出小院的垂花门,如同很久以前那样,留给他一个绝然的背影。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齐达搓着脸,苦笑,原本他还以为,就算别的不成,一辈子的朋友总是不会落下的。可是现在,是自己太迟钝太优柔让他终于忍不住了吗?
也许不止吧!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第一次赶集买东西时候他无意中的帮助,后来láng狈的见面,然后一起到书院里读书,一起练字--还记得那时候庾隐还成握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怎么写,然后一起赶考,还教他怎么在考场上取巧,甚至还帮他写了几篇万用策论帮忙;还有后来到了京城的种种帮助……
那么长时间的qíng谊,还有后来……现在,一句“再也不要见面”就全部丢弃了吗?
胸口一阵阵的刺痛,齐达苦笑,他总是太笨了而弄不明白周围人的心思,要是张华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就可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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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厢房里的耽搁,等他回到正房的厅堂,李度已经拉着曹窅走了,只留下一地láng籍,与一脸惊恐的齐又左成二人--至于何西,一回到这里,他就搬回去和他的父母居住去了。
低下头慢慢收拾东西,虽然大件的行李老何他们都收拾好了,但这世上总有些事qíng是谁也帮不了的,一定得自己动手。
“哥哥,”在齐达把手里的书整理好了分类的放上了书架,旁边的齐又才拥着左成开口,“男子也可以怀孕吗?”
齐达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齐又脸上的茫然比起齐达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问,男子也可以怀孕生子吗?”
“不可以,”齐达摇摇头,可是看看齐又的神qíng,又加了一句,“应该是不可以。”
“可是--”齐又不甘心的喃喃道,“刚刚李度哥哥就说对凤王爷说他有了身孕。”也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内容太过荒唐,齐又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齐达皱起眉看着齐又,然后低下头看看用力点着小脑袋以证明齐又所言不虚的左成,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我也许是在做梦”的感觉,不过还是板着脸对齐又道:“不要胡说,chūn闱就几个月了,你有把握中么?还是赶紧把今天的策论做了吧!”关于科考,齐达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经验就是勤能补拙。所以他要求齐又每天至少做一篇策论。
齐又也觉得自己听到的内容实在太荒谬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向兄长求证,“男人真的不能怀孕生子,对吧?”
齐达yīn沉着脸,“等你哪天生出来了,再来跟我说这个话题!现在先做了你的策论再说!”
齐又放下左成,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齐达对着一屋子的乱纸,还有坐在一边用拳头握住已经秃了的毛笔在桌子上蘸着灰尘写字的左成,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不管怎么样,他总还不是真正的孤孤单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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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度来访时候的失礼,齐达第二天在前往司农寺报道之后,就选了些在秣陵临时购买的一些南方土物作为礼物前往李府道歉以及看望李希。
李度不知为什么不在府里,还好李希在。
问候过后,李希就兴致勃勃的抓着齐达问那杂jiāo水稻--他说的是“jiāo州稻”--的事qíng。甚至从自己家的仓库里取出了一些谷子,拿出来让齐达看看,然后说说和杂jiāo水稻有什么不同。
可惜的是,李希本人虽然说起耕种税收之类的头头是道,可是他毕竟只是个不曾真正下过地的书生,虽然还不至于不辨菽麦,但是也仅止于此了,所以对于齐达的讲解也就难免不得其意了。偏生他又是个求知若渴的,拉住了齐达不弄明白就不肯放行。齐达没可奈何之下,只好带他到李府后花园有水有塘有糙有木的地方去,扯了一把糙当做道具给他细细讲解。
正说得兴头上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喂,那个jiāo州稻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在弄这个?”
齐达差点一头栽进面前的池塘,后面的齐又的招呼声说明了来人的身份把,“凤王殿下?”
齐达爬起来,李希已经跟身后的说上话了,“殿下怎么到这里了?衡之那小子呢?”
齐达对着曹窅一个深揖,“下官见过殿下。”
“他出去很久了!”曹窅对着李希欠身回了一礼,然后转头看向齐达,“齐达,你昨天跑哪里去了?”目光飞快的转到齐达手里的糙上,“这就是jiāo州稻吗?”
齐达张了张嘴,曹窅永远有一张口就让人无力的本事,“回殿下,下官昨天在厢房。”顿了一下,眼看着曹窅马上又要张嘴,齐达飞快的加上,“这个不是jiāo州稻,jiāo州稻不是这个样子的。”
“哦,那是什么样子?”
“就是普通水稻那样子。”
“普通水稻什么样子?”
齐达确实被问倒了,想了一下,“殿下若真想知道,明年秋我可以带你去皇庄上去看。”
“真的……”
“不准!”
曹窅欣喜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李度否决了。
“你凭什么不准!”曹窅愤怒的挥舞着拳头跳脚。
“小心--”李度连忙冲到曹窅面前扶住曹窅,任由曹窅并不怎么有力的拳头落到自己背上,“这园子里到处都长满了苍苔,很滑的。你现在qíng况不同,怎么还能这么不小心呢?真生气了打我一顿就是,我又不会跑。这样乱跳,万一把自己摔倒了怎么办……”
齐达惊奇的看着一向以万花丛中过片绿不沾身的花花公子自封的李度碎碎念着扶着曹窅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离开,什么“qíng况不同”?联想到昨日齐又的问题,还有那时候上马车时候传来的那一声“公主”,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李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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