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赵兰吓了一下,失声尖叫起来,覃初柳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已经脆裂到只剩下手柄的茶壶。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停止了撕扯,崔氏扯着嗓子问道,“里面咋的了?”
赵兰求救地看着元娘,元娘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接生婆,只得无奈地对外面喊,“无事,快生了,快生了……”
兴许是让自己觉得不安的接生婆不在身边了,二妮儿又开始用力生孩子。
元娘虽然只生了覃初柳一个,对生孩子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便担起了接生的任务。
赵兰扑到二妮儿身边,不断说着,“娘,你要好好的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和妹妹们可怎么办啊?”
二妮儿听了赵兰的话,明显更用力了一些,但是,好似还不够,只几下,她就再没了力气。
二妮儿绝对不能死,若是死了。她和她娘可就说不清楚了。
若是她刚才直接拉着走出去,或许还能置身事外,但是现下,她和元娘已经脱不开关系了。
所以,她必须要让二妮儿活下来,必须活下来!
她一把拽开赵兰。凑近二妮儿的耳朵狠狠地说道:“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就算是生下了儿子,也要叫别的女人娘!不光是这样,那个女人还要享受你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睡你心爱的男人。若是心qíng不好了,还会打你捧在手心里闺女。等你闺女长大了,她会因为丰厚的彩礼把你闺女嫁给又老又丑的鳏夫,或者是妻妾成群的色|鬼……”
随着覃初柳的话,二妮儿的表qíng也越来越狰狞,上下牙紧紧地咬在一起,身子不断地往上抬,双手握拳,指甲已经掐到ròu里。
终于,在她即将力竭的时候,孩子出来了。
孩子兴许是在里面憋的久了,浑身青紫,哭声也犹如猫叫,十分的微弱。
可是不管怎么样,总算母子平安了。
二妮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晕了过去。
元娘还没来得及去外面报喜,听到孩子微弱哭声的赵家太太和崔氏就冲了进来。
赵家太太看到晕倒在门口的接生婆只呆愣了一下,就越过她进了屋,眼睛落在婴孩地胯间,顿时喜不自胜,“是孙子,是孙子,我赵家终于有后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接过元娘手里的孩子,稀罕的不行。
赵兰也凑到赵家太太身边,一直夸弟弟好看,哄的赵家太太心花怒放。
一屋子的人都十分欢喜,没有人去关注躺在炕上已经昏厥过去的二妮儿。
元娘就着屋里的铜盆洗了手,便和覃初柳悄悄退了出来。
她们没有与赵家太太告辞就走了,刚出赵家的门,正看到迎面走来的赵长松,他的目光在谷良身上停留了很久,显然,因为上次尤氏的事qíng他对谷良的印象很深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覃初柳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二姨母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她特特qiáng调了“母子平安”四个字,赵长松的身子果然顿了顿,回头看了覃初柳一眼,这才大步往里走。
覃初柳看得分明,他的脚步,明显比刚才凌乱了不少。
“果然如此啊……”覃初柳不禁感叹。
“什么如此?”谷良好奇地问。
覃初柳并没有急着回答,等三人坐上了牛车,牛车吱嘎吱嘎往回走的时候,才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个接生婆应该是被赵长松买通了,故意使坏,最后只能保一个,无论赵家太太还是赵长松在场,都可以名正言顺地选择保孩子,这样,他不就既得了孩子,又除了碍眼的人了吗。”
谷良并不知道产房发生的事qíng,所以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元娘却是听明白了的。
她心惊的不行,“那二妮儿以后可咋办?”
覃初柳嗤笑一声,“这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吗?当初问她要不要除掉那妾室的时候,她心里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她逃过一劫,也算她命大。”
想了想,覃初柳还是不忘提醒元娘,“娘,那是人家夫妻的事qíng,你可莫要管太多!”
元娘拍了拍覃初柳的手,“这个娘还能不知道!谁都没有咱们自个儿重要,娘有分寸。”
元娘应和着,继而想到刚刚产房里的事qíng,问覃初柳,“你与你二姨母说的那些话是咋想出来的?真真是太有道理了,娘就是想一辈子也想不到。”
谷良又追问覃初柳说了什么,元娘给他重复,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家。
而此时,赵家在经过得到男丁的喜悦之后,开入迅速陷入严肃地气氛之中。
因为,接生婆醒了。
产房的味道不好,赵家太太便在院子里问接生婆话,“怎么回事?”
那接生婆后脑生疼,头也晕晕,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记得当时qíng况紧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我便要出来问问太太的意见,谁知刚走到门边,就被人砸了。”接生婆如实说道。
赵家太太脸色很不好,“谁砸的可看清楚了?”
“没有”,接生婆又想了想,道,“当时门边站了两个小姑娘,一个是咱家大小姐,另外一个不识得。”
赵家太太又把赵兰叫出来,问她,“人是谁砸的?”
赵兰低头嗫嚅了半天,终于在赵家太太拍桌子的时候说道,“是,是大姐姐……”
赵家太太深深地看了赵兰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心里喟叹,赵家的三个女娃,就没有一个像覃初柳那般大气的!
摆了摆手,就让赵兰走了。
赵兰背对着赵家太太长舒了一口气,而此刻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的赵长松却攥紧了拳头,咬牙暗道,“死丫头,敢坏爷的好事!”
这个时候覃初柳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帮过的赵兰已经让她背了黑锅,赵长松已经恨上她了。
回到家,覃初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安冬青就过来了。
他的脸上难得地有些喜色,还不等覃初柳问他的来意,他自己就说了,“柳柳,听说刘地主家招短工了,我寻思让咱村的青壮汉子都去打短工,多少也能赚些钱,你看呢?”
覃初柳想哭,这样的事qíng还用来问她吗?地指望不上的时候,自然是能赚钱就去赚钱啊。
去年gān旱的时候她不赞同出去打短工,那是因为庄稼还没到不能救的程度,出去打短工可能会因小失大。
现下家里已经是没有啥好失的了,出去赚一点是一点儿啊。
安冬青一见覃初柳的表qíng就知道自己做了傻事,摸着后脑勺呵呵地笑了,“柳柳,我就在想,若是你是里正,一定做的比我好!”
覃初柳被他的吓了一跳,继而心里有一簇小火苗悄悄燃了起来,不过很快就熄灭了。
这里是古代,哪有让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娃当里正的道理,再说了,她也没有安冬青这么无私,她对村里人还有意见,指定是做不好工作的,她还是默默地当安冬青的狗头军师吧。
安冬青说做就做,当天就召集了村里的青壮汉子说了qíng况,大家自然是愿意出去gān活赚钱的。
安冬青又忙前忙后地联系刘地主那边,正巧,刘地主那边负责招工的是小河,小河自然向着村里人,这件事很快就办妥了。
安家村的男人们有了活gān,多多少少让村里的气氛好些了。
就在大家gān劲儿最足的时候,县衙里传来了好消息。
☆、第一百八十九章回光返照
这一天,安家村的青壮汉子像往日一样傍黑天才回来,不一样的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特别灿烂。
此时覃初柳正在学堂里准备上课,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往常从未迟到过得紫苏和南烛今天竟然迟到了。
覃初柳百无聊赖地翻看昨天讲解过得内容,又过了好一会儿,紫苏和南烛才到。
两个人先是给上首的沈致远行礼认错,得了沈致远的首肯才回到座位。
紫苏一坐下来就兴奋地对覃初柳道,“柳柳,白天我爹他们从地主那边听说咱们这里要免赋税了。”
免赋税?覃初柳对此也十分好奇,正想仔细问紫苏,忽听上首传来轻咳声,寻声看去,沈致远正看着她们,“现在开始上课,休要多言!”
本该十分严厉的话,却因为沈致远眼中抑制不住地笑意而软和了不少。
这一晚上,覃初柳都在想,天家的反应可真迅速!
早前安冬青就说过,这样的大旱,颗粒无收,天家指定要有说法的,不过要等深秋或者是冬天才能有消息,没想到,今年竟然这么早。
消失是从刘地主那里听来的,安冬青还有些不确信,第二天专程去了一趟县衙,带回了更加细致,也更加喜人的消息。
天家不是免除大旱地区今年的赋税,而是免除了三年的赋税,除此之外,今年入冬前,天家还会派钦差过来,给灾民发赈灾银子和粮食。
安冬青给覃初柳说完这些,很是感慨,“咱们安氏在这里生活几百年,经历了几个朝代,经历的天灾更是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哪次能得天家这般看重,有天家的庇佑。咱们安氏指定会越来越好。”
感概完了,安冬青又霍然站起身来,“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二祖爷爷,他听了这个消息指定高兴。说不准病就好了呢。”
说到二祖爷爷,听到好消息的喜悦瞬间消散。
她虽然一直没有去看二祖爷爷,但是每次安冬青来都会提到一些二祖爷爷的qíng况。
老人家的身子很不好,缠绵病榻大半年,早已经耗光了jīng气神儿,现下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去见见那个慈爱的老头儿,可是又怕因为自己的冒失打扰到老人家休息,所以一直隐忍着。
没想到安冬青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又折了回来,还告诉她,“柳柳。二祖爷爷听了消息果然好了很多,已经能坐起来了,与我说了会儿话,就嚷着要见你呢。”
覃初柳最先的反应不是喜悦,听了安冬青的话。她的脑袋里只迸出四个字来——回光返照!
她只觉浑身冰凉,她不敢想象,若是村里没有这样慈爱公正的老人镇着,会是什么模样。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从一开始,二祖爷爷就没有替她和她娘说话,她们是不是早已经离开了安家村。在其他地方做着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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