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覃初柳却迟迟没有睡去。
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支簪子,想着要不要把这支簪子给她娘,毕竟是亲娘留下来的东西,放在身边也有个念想。
可是转而又想,若她娘深究起来,她要怎么解释?
眼见天快亮了,覃初柳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临睡前,她才终于想明白,她知道的很多事qíng,她娘并不知道啊,就算是把簪子给她娘,她娘也不会想到这里面牵扯的事qíng。
果然,第二天她把这支簪子给元娘,并告诉元娘,“这是在我那支大箱子里发现的,我觉得蹊跷,就去查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姥爷他们不久前卖出去的,我寻思这个可能是姥姥留下来的。”
元娘拿着簪子低头看了好久,手指轻轻地在字迹上摩挲。再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之后,元娘把簪子细致地包了起来,收在了放置地契银票的匣子里。
自此后,元娘再没有在覃初柳面前提到过那支簪子,更没有深究那簪子的来历。
覃初柳的一颗心总算放下。转而她又想到悄悄昧下簪子,后来又把簪子卖掉的安贵和崔氏,心里不忿,必须要给他们一些教训才行!
第二天,覃初柳主动去了张氏家里。
张氏正在院子里洗衣裳,形容憔悴,见到覃初柳面上虽然不善,却没有把她撵出去,只不咸不淡地说道,“呦呵,这是什么风,把覃姑娘chuī到我们家来了?我们家门面小,只怕装不下你!”
覃初柳却也不在意,蹲到张氏身边,看张氏洗的衣裳。
“这是大舅舅的衣裳吧?”她明知故问,张氏也不搭理她,她便啧啧两声,“不知道那个大舅母会不会也给大舅舅洗衣裳!”
那个大舅母!张氏听到这个称呼气的不行,把手里的衣裳狠狠地扔进盆子里。
“你若是想看我的笑话,家去看就是了,何必特特过来奚落我!”张氏呛声道。
覃初柳依然安安稳稳地蹲在那里,一脸天真地看着张氏,“大舅母,你这般气愤,难道那个大舅母真的不给大舅舅洗衣裳?她把活都留给你做,自己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见张氏气的胸脯剧烈地颤动,覃初柳又添了一把火,“我还听说,姥姥和姥爷得了一大笔钱,盖了房子不说,还添置了不少首饰,”凑近张氏,“不光姥姥自己添置了,她还给那个大舅母添置不少呢。”
“那个贱|人!”半晌,张氏终于挤出这句话来。
覃初柳笑了,“其实也不怪那个大舅母,她也是没有办法。”又往张氏身边凑了凑,“我听说啊,她原本不想嫁过来的,是姥姥瞧中了人家,花了不少银子在那个大舅母身上,她才同意的呢。”
钱,钱,又是钱!
张氏双手握拳,发出咔嚓地声响,很是吓人。
“大舅母,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也像那个大舅母那样从姥姥那里得到些钱,你想不想听?”覃初柳见火候差不多了,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好半晌张氏才冷静下来,狐疑地看着覃初柳,“你有那般好心?你莫要当我是傻子,你想利用我罢了!”
覃初柳收起天真的笑来,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张氏,“我能让你的日子过得更好,你也能帮我达成我的目的,咱们算是互相利用。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qiáng!”
说完,覃初柳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第两百五十二章其乐融融
张氏双手搭在膝上,紧握成拳,手背上bào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眼见覃初柳一脚已经迈出大门口,张氏双手突然松开,朝覃初柳大喊一句,“我,我愿意!”
覃初柳嘴角微勾,她就知道张氏会答应。
“好”,覃初柳转身,轻轻说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能让你住进大房子,天天能见到大舅舅。”
只是天天能见到,能不能天天睡到,那就要看张氏自己的手段了。
住进大房子?张氏渴望地往安贵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以前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觉,可是自从安贵家里起了大房子之后,想到那个女人住在里面,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家这土坯房又矮又小。
“你说,我要怎么做?”张氏看着覃初柳,决绝道。
第二天,安家村发生了一件奇事,一直和婆婆关系不好的张氏,竟然跪在安贵家大门口给崔氏和安贵赔礼道歉。
村里好些人去看了,那张氏着实可怜,一脸菜色,衣衫破旧,从早上开始跪在那里,一口水都没喝上。
傍晚大海gān活回来见到张氏跪在门口,惊讶地不行,上前去拉张氏,张氏身子晃了晃,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大海送张氏回家,这一晚便没再回来。
崔氏自然乐的不行,“哼,让她不知好歹,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晚了!”
崔氏盘腿坐在炕上,那一匣子金灿灿的赤金头面摆放在炕桌上,她一件件拿起,摆弄好一会儿再放下。
安贵坐在她对面,眼睛也落在那些金饰上,心里却不若崔氏这般慡快。
“今天我可听到不少闲言碎语,都说咱们两碗水没端平,让朱氏跟着咱们享福。张氏在外受苦。”喝了口水,叹了口气,“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止是背后指指点点。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了。
张氏的事只是个引子,之前他们在村里闹出来的那些事,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人家笑话半天的了。
安贵是个喜欢jiāo际的人,往日就喜欢去左邻右舍喝喝水,聊聊天。
可是现下,他差不多有大半年没出去过了。
他心里已经怕了,再不想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qíng。
“怎么让她受苦了?就是她自己愿意和大海搬出去的,关咱们什么事?说到底,能做她主的不还是大海!”崔氏斜眼安贵,毫不在意地说道。
而此时。能做张氏主的大海正在矮小bī仄的房子里为张氏忙前忙后。
“巧兰,水我烧上了,你且再等等。”大海抹着汗从外面进来,看到躺在破棉絮上已经初见老态的发妻,心里也不得劲儿。
这些天朱氏身子不舒服。崔氏说她可能是有了孕,让他多陪陪朱氏,所以他便没来这里。
不过几日的功夫,张氏便憔悴了不少,这让大海的心里很是内疚。
“巧……”
“大海,”大海刚要说话,张氏突然噌地一下坐起来。但是由于起的太猛,头晕的不行,又倒了下去。
她挣扎着还要起来,嘴里说道,“你的衣裳我还没洗完,在外面泡着呢。我这就给你洗了。你能换洗的衣裳就那么两身,再不洗你可就没衣裳穿了。”
“巧兰,你好好歇着”,大海忙上前,扶着张氏躺好。“我去洗,我去洗,我自己能洗!”
说完,大海当真去院子里洗衣裳了。
这衣裳还是张氏新做的,穿去朱氏那里。他着急和朱氏做那事,撕扯衣裳的时候打翻了炕桌上未燃的油灯,衣裳上沾了不少油渍。
本来他想把衣裳留在朱氏那里让朱氏洗了的,不过朱氏说她身子不舒服,他便穿着脏衣裳回来了。
大手狠狠地搓了几下,那油渍依然顽固地粘在上面。
“大海,你这样可不行,好好地衣裳都让你搓烂了。”张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身子还有些虚浮,晃晃悠悠走过来,蹲在大海身边,拿过衣裳轻轻揉搓起来。
“怎地这般不小心,弄了一身的油。”张氏一边洗一边虚弱地道,“若是洗的及时,兴许还能洗掉,现下时日多了,只能让印子淡一些,想要全都洗掉是不可能了……”
大海侧头看着专心地给他洗衣裳的发妻,心里酸酸的,十分难受。
他记得刚和张氏成亲不久,两个人正是恩爱的时候,他们去镇上听了一出戏。
戏里唱的是男人科考中第,被皇上钦点为状元,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却抛弃了在家供养他爹娘的发妻,娶了高门大户的年轻女子。
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对张氏说,就是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也不会辜负了她。
这才几年功夫,他已经这般的对她不起了。
衣裳终于搓完了,“大海,去给我打盆水来”,张氏说着,一抬头,却见大海泪眼蒙蒙地看着她。
“巧兰,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你说啥我都听你的,你若不让我去那边,我再也不去了!”大海抓住张氏湿漉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深qíng地说道。
张氏也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知足了。”张氏说道,“不过,我也想明白了。爹娘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家里老大,咋能没个孩子。我今日去给爹娘认错也是真心的。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在爹娘身边好好伺候他们,伺候你。等以后妹妹生了孩子,我也能帮着照看些。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多好!”
是啊,多好。大海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样一家和乐的画面,脸上犹有泪痕,却是咧嘴笑了。
第二天,安贵家门口跪着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一向贤惠小意的朱氏见自己丈夫都跪在了门口,她哪里还能在炕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也起来跪了出去。
一夫两妻跪在门口大半天,安贵和崔氏都坐不住了。
安贵直接问大海,“你这是要gān啥?”
大海梗着脖子,“爹娘,是儿错了,儿不该不顾爹娘搬出去住,儿应该留在家里好好伺候二老。”
说完,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他刚磕完,张氏又砰砰砰磕了三个,“爹娘,之前是媳妇不对,媳妇没有体谅爹娘的良苦用心,媳妇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爹娘。”
安贵和崔氏本来就打算让大海养老的,要不也不会再弄回一个朱氏来搁到家里了。
见儿子媳妇都要回来伺候他们,他们自然是乐意。
崔氏心里还想着,这次张氏主动要回来,以后指使她gān活她指定不能偷懒了。家里多了个人伺候,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于是当天,张氏便收拾了东西搬回了安贵家里。
谁都没有看到,在她搬回去前,还悄悄地去了一趟元娘家里。
在外人看来,张氏果然改变很多,家里的粗活累活她都是抢着gān,有时候朱氏想动手,崔氏却拦着不让,只说张氏皮糙ròu厚,多gān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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