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娘把秦初柳放在大炕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嗓门喊道,“黑子娘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开门。”
秦初柳抚额,她这个娘,除了对她,好似对谁都是大嗓门啊。
不大一会儿,安元娘便扶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的衣着不仅破旧,还很脏污,前襟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倒是有几分病态的美感,只是,她狭长的眼睛微微向上勾起,显见不是个好相与的。
进到屋子里,黑子娘便挣开了安元娘,走到秦初柳身边坐下,黑乎乎的手直接抚上了秦初柳的脸。
秦初柳的眼睛看着黑子娘黢黑的指甲在自己的眼前转了好几圈儿,还有她身上不断传来的难闻的气味,胃里便一阵翻涌。
“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都是黑子的不是,等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黑子娘气喘吁吁地说道,说完又开始咳了起来。
她口腔中喷出的唾液正好喷在秦初柳的脸上,秦初柳终于忍耐不住,歪过了脸。
知女莫若母,秦初柳这个动作,安元娘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便笑嘻嘻地上前搀起黑子娘,“黑子他娘,咱们去东屋说些体己话,大夫说柳柳没事,你也莫要担心了”。
走到门口,安元娘还回头瞅了秦初柳一眼,那眼神,秦初柳怎么觉得像是在邀功呢。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秦初柳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来,刚刚那个妇人是黑子的娘,黑子就是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男孩儿,她未来的夫婿,那这妇人,不就是她未来的婆婆了……
秦初柳只觉得前途一片黢黑,有这样的婆婆,她出嫁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啊。不过还好,她现在年纪还小,还要等上几年才能嫁人。
还有,刚刚娘也说了,若是黑子不能顶事,是要给她退亲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qíng又开朗了不少。
“柳柳……柳柳……”这时,一个大脑袋从窗户外钻了进来。
萧黑子扯着一张青紫不堪的脸,笑的好不灿烂,“柳柳,元婶子不让我进屋,我就在这与你说一会儿话。”
她也想与萧黑子说话,但是她躺在炕上,要说话的话就得歪着脖子才行,很是难受。
秦初柳gān脆从炕上爬起来,跻上鞋便悄悄地出了屋子。
她只是头还有些微微的疼,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对现在生活的好奇也让她躺不住,还不如出去与萧黑子好好说说话呢。
整座房子只有三间屋子,她住在西屋,东屋应该是安元娘的房间,东西屋中间便是灶房,灶房里有两口大锅,一个靠着东墙,一个靠着西墙,这样安置显然是为了烧炕方便的。
前世秦初柳虽然在南方上学工作,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这样的格局她在熟悉不过了。
在灶房里,还能听到安元娘与黑子娘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的不甚清晰。秦初柳对她们的谈话内容没甚兴趣,便直接走了出来。
萧黑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她出来赶紧搀着她的胳膊。
“柳柳,你能下地走吗?还是回炕上躺着吧。”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人,萧黑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嘴几乎贴到了秦初柳的耳朵上。
秦初柳推了推萧黑子,就算现下他们都是孩子,这个样子也太亲昵了些吧。
“黑子,我没事,不用你搀着”,秦初柳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
院子是用木条子拦着的,木条应该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豁口,莫说是孩子,就是成年人也能钻进来。
院子不大,收拾的gān净整齐,可见安元娘是个能gān的。
秦初柳走到窗子地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这石头平滑光洁,显见就是当作凳子用的。
只一块石头,秦初柳坐了,萧黑子便直接坐到了地上。
“柳柳,你放心,我娘说了,元婶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过几天就不生我的气了。你迟早都是我媳妇,跑不了的,嘿嘿……”萧黑子睁着黑亮亮的眼睛,对着秦初柳憨憨地说道。
☆、第三章原来是这样(求收藏)
“柳柳,你放心,我娘说了,元婶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过几天就不生我的气了。你迟早都是我媳妇,跑不了的,嘿嘿……”萧黑子睁着黑亮亮的眼睛,对着秦初柳憨憨地说道。
秦初柳眼睛微眯,她这未来婆婆果然有些心思,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人家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也无可厚非。
秦初柳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黑子,心道她这未来夫婿倒是实诚,对她也没有保留,就连他娘说的私房话都告诉她了。
萧黑子被秦初柳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在地上胡乱地画着。
起初秦初柳还不在意,不经意看过去,却发现萧黑子竟然是用手指在地上写字。
院子里的土地已经被踩得十分的硬实,手指在地上只能划出浅浅的痕迹,看得不甚清晰。
“你这画的是什么啊?”秦初柳问道。
萧黑子写了三个字,她只认出了中间的初字,便猜测萧黑子是在写她的名字。仔细看来,第三个字倒也有柳的样子,只第一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秦。
她不知道原身认不认识字,也不好直接问他在写什么字。
萧黑子突然露出赧然的神色,把地上的痕迹抹平,“我写的不好,难怪柳柳看不出。”
听萧黑子这话的意思,她是识字的。
秦初柳心中大喜,拉着萧黑子的衣袖说道,“是你写的太轻了,我看不清楚。”
萧黑子顿时又来了jīng神,从一边捡了个木棍,一笔一画地写起来,边写还一边说道,“之前学了那么多字,我都不记得了,只你的名字记得清楚。”
果然,写的是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萧黑子便写好了,秦初柳看去,初柳两个字正和她名字一样,只第一个字,竟然是覃而不是她以为的秦。
原来此覃非彼秦!
姓氏换了,她倒是没有多伤怀,反正已经传来了,她就是整日以泪洗面怕也回不去了。
以后就以覃初柳的身份好好的活着才是正道啊。
覃初柳突然觉得,要想以这个身份好好的活着,她脑海的信息实在太少。
不对,应该说她脑海里什么信息都没有。
视线又落到萧黑子的身上,覃初柳便与他聊了起来。
自然,聊天的内容多是她问他答,聊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覃初柳便对现下她所处的环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大周和北辽的jiāo界地带,归属大周北部的定州管辖。
这个大周和北辽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历史里的周和辽,应该说,她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时代。
她现下居住的村子叫安家村,村子里除了外来的媳妇几乎都姓安。
为啥说几乎呢?因为唯二的两个意外就是覃初柳和萧黑子。
萧黑子是随着母亲逃难到这里的,里正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怪可怜,便把他们留了下来。现下已经在安家村生活五六年了。
覃初柳的故事就比较复杂了,她爹是她娘去山里砍柴的时候捡到的。那时候她娘十八未嫁,正是恨嫁的时候,正好捡到了个适龄青年,于是,她爹便成了安家村唯一的一个倒cha门。
后来,她娘生了她,按着这个时候的规矩,她应该是随着母族姓安的,但是他爹心里不乐意,她娘心疼她爹,便不顾家里的反对,让她随了她爹的姓。
她爹识字,为人也随和,闲暇的时候便教村子里的孩子识几个字,也不收束修。
村里人能吃饱就不错了,读书识字那都是有钱人才gān的事,现下有人免费教家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村里人自然十分感激她爹。
所以那时候虽然她姥姥姥爷不喜欢这个上门女婿,更加不满意外孙女随了外姓,却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爹竟然上了征丁入伍的名单,就这样从了军,这一去就是两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
第一年的时候,姥姥姥爷还有几个舅舅还算照顾她们娘俩儿,可是眼见这上门女婿回来无望了,便想着让她娘改嫁,她娘不愿意,便被赶出了家门。
而原身之所以受伤死去,也跟这姓氏有关系。
村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不愿与萧黑子和她玩,认为他们是外人。所以往常都是她与萧黑子在一起玩儿。
今日不知道萧黑子怎么惹到了里正的大孙子安大宝,安大宝指着萧黑子的鼻子就骂他是“杂|种”,萧黑子平时也是能忍的,只这次骂的实在难听,他便回了嘴。
安大宝可是孩子头,平日里谁不让着他顺着他,谁敢和他锵锵。
于是他便叫来了七、八个孩子要打萧黑子。覃初柳的xing子随了她娘,是个火爆脾气,见自己的小伙伴受了欺负哪能不理,便挡在了萧黑子的身前与安大宝厮打了起来。
安大宝膘肥体壮,秦初柳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她便被安大宝甩了开去,好巧不巧,头正好撞在了一截木头上。
头皮没撞破,没有出血,安大宝他们都以为她没事,便没有管她,狠狠地揍了安大宝一顿。
后来发生的事qíng,覃初柳已经知道了,便没有问萧黑子。
“柳柳,你放心,以后若是再打架,我定然站在你身前,绝不让你受伤了。”萧黑子趁机再表决心。
他低垂着头,覃初柳看不到他的表qíng,但是听他话音严肃认真,心里就信了*分。
萧黑子不过才九岁,在覃初柳的眼里就是孩子,在现代的话不过就是个小学生,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覃初柳伸手抚上萧黑子的发,轻轻地拍了拍,“黑子,咱也别太逞qiáng了,打得过咱就打,打不过咱就跑呗!”
“噗哧”,她的话音刚落,安元娘和黑子娘便相携着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显见她刚刚说的话被她们听了去。
她还没有什么表现,倒是身边的萧黑子脸红了起来,拍掉还抚在自己头上的手,蹭地一下站起了身。
“元婶子……”忸怩地站在那里,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了之前被安元娘揪过的耳朵。
他这个样子,安元娘笑的更加的欢畅了,“黑子娘啊,你们家黑子可真是个实在孩子。”
安元娘声音含笑,也让人猜不出这是真夸奖还是假夸奖。
黑子娘接口,“还是你家柳柳好,脑子活泛,以后也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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