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墨妖冶的俊颜一变,星眸一敛,身子腾空而起。
那道酒水凝成的水柱,穿了个空落到钟离墨身后的桌案上,结实的红桃木桌案,在这酒柱冲击之下,生生被穿出一个孔。
红轩阁里所有的人的眼神里都盛满了震惊。原来这小子说不伤自家三公子竟是一点儿都不没有夸张。单这份自由驾驭各式器物皆能为利器的功夫,自家公子就是力有不及啊!
身子落回地上,钟离墨唇间玩味更深,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竟然能结物成器,厉害,厉害哈!
脚步缓缓一抬,钟离墨指尖一动,一道疾风再次而出。
冷凤狂眸子一冷,幽然一笑,白衣骤拂,飘然而起,下一刻宛若大làng排空的白色身影已是如灵豹一样迎上了钟离墨。
一触,即发。
众人甚至看不清楚两个人到底是如何jiāo手的,钟离墨已是飞了出去。
跌落在地,眼神里全是桀骜不驯,钟离墨冷哼一声,唇齿间一热,一口浓血便吐了出来。
“三弟!”钟离素俏脸一变,当先离座,奔到钟离墨跟前,扶起了他:“你要不要紧?”
钟离墨倔qiáng地起身,轻轻推开钟离素,犀利的眼神不离冷凤狂分毫,唇角微微一勾,邪气地一笑:“不要紧。”
“这小子,怎么敢伤三公子!”红轩阁里有虹城的元老开始窃窃私语。就算是逍遥尊者的徒弟又如何,这里可是虹城的地盘,自家的公子在自家的地盘被人欺负了,但凡虹城人,谁的面上挂得住呢?
“是啊,这小子太狂妄了!”有人附和。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红轩阁里喜庆的气氛渐渐淡去。
就那样,所有的视线,所有人的矛头毫不避讳地指向了冷凤狂。
然而,挑起这场事的主角,钟离墨却只是伸手一抹唇边的血迹,粲然笑道:“大哥的朋友,果真不是泛泛之辈。钟离墨,佩服!”一边说,还一边拱拱手,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在场所有的人,我钟离墨,输得起!
看着钟离墨举动,冷凤狂颔首而笑:“过奖。”
红轩阁里所有的议论,随着冷凤狂与钟离墨的开口言和,归于了沉寂。
“哈哈,冷公子果真是英雄少年,能让我虹城三公子说出‘服’字的,你可是第一人啊,值得本城主敬你一杯!”主位上,钟离寂哈哈朗笑,从容起身,步下阶梯向着冷凤狂悠悠行来。
琉璃酒盏,在阳光映衬下美仑美奂,酒盏之中,莹润的酒水静若微澜,晃得人视线迷离。
“爹爹……”钟离修洁轻轻唤了一声,眼神却是迟疑地看向冷凤狂。爹爹的酒,不是那么好喝的,冬歌,你,要小心了。
106破灵?
明huáng的酒,透着诱人的香气,让人不觉得就想深深吸两口。
于是冷凤狂真得贪婪地吸了两口,接着才一抬眸子,忽闪着绵密如羽的睫毛:“城主敬酒,冷凤狂怎敢推辞!”
素手一探,桌上的一杯酒长了眼睛一般飞到冷凤狂手里,端端敬敬地递到了钟离寂跟前:“城主,请了!”语调不卑不亢,自成一股大家气势。
端着酒杯的钟离寂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少年,这个才是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有这份气势,今日,若不乘此机会除她,他日,她岂能容得下虹城?
眼神直勾勾盯着钟离寂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冷凤狂笑得魅惑极了:“城主?”
冷凤狂的一声轻唤,让钟离寂灵魂归位,神思重归现实。
机会,稍纵即逝,今日若不除她,容她羽翼渐丰,云啸大陆,绝对会是她囊中之物!
酒杯相触,酒水微微晃动,隐约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冷凤狂的杯中。
“冬歌!”钟离修洁急声开口,再不顾许多。这杯酒,她如何能喝?!
冷凤狂看着他,微微轻笑,眼神里全是了然,然而,下一刻,修长的脖颈却是一仰,酒水全部入喉,一滴不剩。
潇洒的一倾酒盏,冷凤狂缓缓凑到钟离寂身前,眸子里似也酒色迷蒙:“城主,你这酒,可是不太好喝。”声音低低如吟,却分明地落入了钟离寂的耳中。
她知道!她知道!钟离寂骇然看着她,看着那个潇洒地饮完自己敬的毒酒,却依然谈笑风生的人,眼神里再次掀起波澜。为何会这样?她为何会安然无恙?
在钟离寂震惊的眼神中,冷凤狂翩然落座,眼神邪魅的扫视着红轩阁里的一众元老,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的滑稽与碍眼。
想必,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想看自己出丑吧?只是,很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素手紧紧握着已是滴酒不剩的酒盅,冷凤狂眼神里却是chūn风骀dàng的笑,今日,她之所以手下留qíng,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是虹城,只是因为,这是钟离修洁的家!她忍他们的无礼,是给钟离修洁面子,但这面子可不会一直给下去!
huáng铜的酒盅在她白皙的手掌里慢慢变了形状,到最后直剩下一堆铜末。
“手给我。”赫连忘忧脸色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是不容驳回的霸道。
冷凤狂一笑:“不碍事。”
“给我!”赫连忘忧低低一喝,眼神里满是担忧。凤狂本事是不小,但是,虹城蛊毒,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她化解的?
冷凤狂摇摇头,不想继续坚持,伸出手掌,摊开在赫连忘忧手心。
赫连忘忧探手一试她的脉搏,细心看了看她手掌颜色,神色稍缓,接着便将一粒丸药放到她手里:“凝香丸。你吃。”
冷凤狂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将凝香丸丢进嘴里,笑眯眯地道:“多谢。”
凝香丸去毒之功效天下无二,赫连忘忧竟有这玩意儿,打哪里来的呢?
避开冷凤狂探究的目光,赫连忘忧轻叹一声:“我看这一屋子人都憋气,我要出去走走。”
“那我也出去走走?”冷凤狂挑眉一笑,似是问,又似是告知。
“我也出去走走呗!”逍遥尊者凑过一张老脸,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二人。自己这个徒弟可不是一般的给自己长脸啊,先是一举挫败了虹城三公子,接着又落落大方地接了虹城之主的毒酒,此刻竟似没事人一样还想出去晃悠晃悠?她是真得彪悍至极,还是隐忍着没发,自己可是不大放心的。
“冬歌。”不知何时,钟离修洁来到了她跟前,眼神里满是歉疚:“抱歉。”
冷凤狂大度一笑:“关你什么事!你道什么歉?”
钟离修洁苦笑一声,眼神一抬,看了看红轩阁里意兴阑珊的众位长老,身子一直,缓缓道:“修洁云游三载,今日得归,蒙诸位赏脸与我接风,大家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说完这话,钟离修洁再不看这一屋子的人诧异的目光,伸手一扶冷凤狂的肩膀,语气幽沉:“我扶你去休息。”
手掌一触冷凤狂的肩头,钟离修洁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冬歌,你怎么就这么傻,那杯酒,你如何就真得喝了!
冷凤狂淡淡一笑,头微微在钟离修洁肩头一侧,语气游离:“也好。我倒是真有些累。”
“凤狂。”沉默着注视了她许久的莫世峰眼神一黯,轻轻开口:“我们回去。”
冷凤狂无声一笑,回去?虹城的浑水自己已经趟了,现在说回?只怕,不能。
“好,等我睡醒一觉,咱们就回。”冷凤狂浅浅笑着,说不出的高雅迷人。
“我带你好好去睡一觉。”钟离修洁扶着她,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大殿。
修长的背影,在门外阳光的映衬下拉得笔直地疏离。
“这个孩子……”钟离寂的神色间拂过阵阵隐忧,终是苦笑出声。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会对一个外来者如此上心。那么,方才,自己是不是真得做错了?
“钟离城主,我等一路劳顿,都有些倦怠,这便各去歇着,告辞。”赫连忘忧黑亮的眸子定定望着钟离寂,声音悠远清冷。
话音甫落,紫色的身影像是一道光,翩然消失在门口。
随着赫连忘忧的紫色身影的,是莫世峰与逍遥尊者优雅从容的步履。
红轩阁里,只剩下了虹城的一gān人等。
“好一个凌厉的角色。”钟离素敛去一脸的娇媚之态,现出巾帼飒慡英姿。
“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钟离墨语调闲散,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动她,不易。”钟离寂低低一叹。
“那就不动。”钟离墨咧嘴一笑:“既然她是大哥的朋友,我们何不化敌为友,gān嘛要给自己树这个一个qiáng悍的敌人呢?”
钟离寂眼神现出一丝犹疑:“但是,她灭了麦城。”
是的,她灭了麦城,灭了自己朋友的家,灭了自己朋友的满门!此仇,不报?
“对,她灭了麦城。所以,我可不想被她灭掉。”钟离墨轻轻咳了两声,语气不无调侃地说完,身子一动迈出了门口,只留下那一抹妖红的身影。
钟离墨是狂,是傲,但是他不傻。方才在殿上,若非冷凤狂手下留qíng,只怕自己不是吐血,而是直接去见阎王了,这份实力,若真想与虹城为敌,他敢保证,虹城绝对讨不到好。拥有这样的实力,却没有伤自己,甚至还潇洒地饮下了父亲的毒酒,这说明什么,人家压根就没想与虹城为难。
若是自己这些人还不识相,总是要挑事端,只怕,虹城也难免落得跟麦城一样的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敌还要去挑衅,是莽夫才会做的蠢事。
“或许,三弟说得对。”钟离素眼中同样浮出一抹赞赏意味,与qiáng者为敌,不若与qiáng者为友。
“可是,我们今日行为,她真得不会介意么?”钟离寂犹豫。
“我们可以留她在虹城多住几日,尽一尽地主之谊。”钟离素忽而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秀面上微微浮出红晕。
“嗯,也好,你和你大哥好好安排安排。我看,你大哥和她jiāoqíng似也不浅。”钟离寂轻渭一声,淡淡叹息。
“爹爹放心,虹城自会无虞。”钟离素明媚一笑,看向红轩阁里仍旧jiāo头接耳不肯散去的诸位长老:“诸位长老们,冷公子在我虹城做客的这几日,我希望大家都能安安分分,不要做一些给虹城招惹麻烦的事qíng出来。你们,明白?”
柔媚的声音似和风细雨,但是在一屋子的长老们却都知道,这看起来忠良无害的二小姐,可绝非面上这样好相与,若是违拗了她的意思,只怕就算自己跑到天涯海角,这二小姐都会追到你教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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