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来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怀疑他身有恶疾、面目尽毁的人们,看到的分明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他年纪虽小,但眉宇间透着威严,面朝神坛,脊背挺直,立于王座前方,颇有君主风范。
他声音清亮,丝毫不怯场:“封楚王族于凤来,奉天之命,自请君权……”
就在所谓神授君权的仪式开始时,台下的人群有了动作。
“于氏王族为一己私利草菅人命,没资格继承王位!”
“对!塔托尔之难三万百姓的冤屈尚未昭雪,你有何颜面做我们的王!”
“为塔托尔的百姓伸冤!”
“必须要给我们一个jiāo待!”
在大贤院的推波助澜下,义愤填膺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口口声声要讨伐于氏王族,细数起来,竟有数百人之多。
这已然超过了苏罗所能容忍的极限,见那些人情绪激动,甚至有人拿出了匕首,苏罗当即要下令镇压,却被于凤来一手按下。
于凤来的目光扫视众人,既不承认,亦不辩驳,那些人被他沉静肃穆的眼神震慑,一时竟哑了声音。
他遥望着对面的祭台,朗声道:“塔托尔之难一事,父王一直心有愧疚,然而为顾全封楚大局,十余年来未曾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身为人子,又是王族的继承人,理应对此事继续负责。
“天兴祭礼本就是敬天意,施恩威的仪式,趁着今日贤灵在上,朕便借贤灵之眼,为当年的塔托尔之难沉冤昭雪。
“国师,为朕请魂吧。”
苏罗吩咐加qiáng护卫之后,在王座前摆下了炉鼎和祭品。
那边等着看热闹的大贤院圣者们心中一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凤来以金刀刺破自己的手指,在铜鼎中滴下鲜血,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铜鼎震颤,凄厉的鬼啸之声倏然传遍整座王城,仿佛有数万冤魂在悲鸣呐喊。
那些吵嚷着要为亲人报仇的人们听得此声,越发失控,疯了一般往台上冲,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凶手!!”“偿我家人的命来!”
大贤院圣者们自以为逮到了机会,暗中派出了杀手接近封楚王。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杀手尚未钻入人群,便被夏渊安排的侍卫杀了个jīng光。
在嘈杂喧嚣之中,于凤来直视着大贤院的紫火,声音如同利剑划破苍穹,直入人心。那字字句句,都是为三万冤魂书写的悼文:面生千只慧眼,揭穿晦暗真相者,其目如渊
在须弥山之巅,贤灵为证
王座之下,天子在你们面前屈膝
以炙热之心,向你们供奉膜拜
只因有广阔的慈悲,才有空中飞翔的生灵
只因有为非作歹,才请求贤灵镇守冤孽
塔托尔三万魂灵
朕于今日为你们昭雪
若有所感,其声尽歇
他话音刚落,那铜鼎中的声音竟真的微弱下去。
于凤来屈膝跪地,朝天叩首。
一时间,所有人安静下来。
三叩之后,他站起身,指着对面的祭台道:“塔托尔之难的罪魁祸首,并非先父,而是那群欺骗贤灵的假圣者!正是他们!害得我封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
那一日的天兴祭礼,可说是封楚史上最为混乱的祭礼。
在于凤来指证大圣者之后,大贤院立刻做出了反击。两方争执不休,那紫蓝色的火焰与凄厉冤魂之声纠缠在一起,撕破了大贤院与王族百年来虚伪的和平。
夏渊高兴地扯扯自己短了一截的裤子,问铁栅外的苏罗:“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苏罗哭笑不得,这还是头一次见囚徒在牢里养这么壮实的,嘴上讽道:“没看出来。”
“你眼睛有毛病,若是荆鸿,定能看得出来。”夏渊哼了一声,说回正事,“后来你找到的证人就登台了?他是当年大贤院的圣者?那不是大圣者的忠实爪牙么,为何当初要逃,为何现在又愿意站出来,还jiāo出了那个什么万毒珠?”
苏罗道:“因为他当年没有想到,自己的骨肉至亲都在塔托尔,他们未及逃脱,一并死在了大贤院这场yīn谋之下。之后他偷出了万毒珠,这些年一直在等待机会,只为了一举扳倒大圣者,给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那年大旱,大贤院有意制造王族与百姓的矛盾,便在塔托尔城中大肆宣扬求神祈雨。塔托尔是大贤教的发源地,那里的教徒众多,在大贤院的号召下,为了祈雨,教徒们散尽家财供奉给了大贤院,一心祈求贤灵施恩,却不理会老封楚王下达的“开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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