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谷中就开始布置,钟末过了第一关之后,我略微松了口气。第一次,总是最难的,对他来说,也是最危险的。我在尝试之前,连一分成功的把握都没有。
以后固然也危险,可是把握却大了不少。
钟末还在休息的时候,李萧也到了。
用毒的门派是最难防范的,李萧毫无意外的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
让他听了他该听到的,告诉他了他该知道的,然后由他自己来决定和选择。
李萧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我对他也不会存在什么仁善之意。
之所以没有立刻杀了他,不仅是出于对他身份的考量,还是我自己处理事qíng的方式。
对什么样的敌人,就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击和抹煞。
所以我让他全程倾听钟末所受的苦,所以我告诉他药人的事,所以我让他自己放弃钟末。
钟末所受的苦,不能在他身上重现,那么至少要在他心里划下浓重的痕迹。
只是,似乎,他对钟末很坚定。
那么,他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再把钟末jiāo给他保护。
我从未想过利用钟末,但我明白我对钟末的影响力有多大。在钟末还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即便要利用他对我的在乎和愧疚,我也会阻止他重新回到李萧身边。
……
李萧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我回到房间里,看着熟睡中的钟末。
告诉李萧的,都是真实的,但是并不完全的。
钟末身上的确带着毒,不过,我把“毒章”传授给了他。
“毒章”是一门略有些邪门的内功心法,练习的人必须不断的服毒,然后身体就会慢慢的能够控制毒素。在需要的时候,在身体的任何部位,产生某种或某几种曾经服用过的毒药。
当然,这么有用的心法自然有他的弊端。
一是容易死。控制毒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容易被毒反噬而死。钟末本来就中毒难解,这一点自然不成问题。
二是难练,心智不坚的人极容易走火入魔。
早就在教钟末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虽然容易偷懒,但是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投入的程度很高。他认真读一本书的时候,对他说话,他常常都听不到。专心这一点,他只要肯做,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钟末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随遇而安是他最大的特点,这一点也很适合这本心法。
本门是以实力为尊的门派,很多人为了qiáng大而不择手段。因此,就是有以上的两点困难和危险,也会有很多人愿意搏命尝试。
写这本心法的先辈显然明白这一点,因此这本心法只是由掌门代代相传下去。若是遇到资质合适的人,可以传授给他。
也许是碰巧没有合适的人,师傅和师祖都没有向人传授“毒章”。天水门内也没有人知道这本心法的存在。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刚刚好,适合钟末。
在知道他中毒无解的时候,我很快就在脑海里想过了救他的唯一办法。
无论是“药人”要耗费掉的珍贵药材,还是“毒章”只能传给门人的条例,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我是现在的天水门主,天水门内的一切,自然都由我来决定。
师傅死后,我还愿意接下这个掌门之位,并不是为了报什么养育之恩。
在我看来,死了就是死了。
而我,即使有感恩之心,也只会放在心里,不会为了这些特意去做什么。做什么对死去的师傅来说,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接下掌门之位,整合天水门剩余的力量,只是因为能在灭门之后活下来的,要么是有一定实力的,要么是很谨慎的,或者只是运气好的。这样的人,在经历过那样的事后,会更加慎重小心。有这样门人的天水门,对我来说,在需要的时候,会是很好的工具。
比如此刻,钟末中毒的时候。
天水门并不是那种标榜正义的名门正派,也不是热血的镖局或黑道。
天水门人都是以追求qiáng大为目标的,敬上也就是完全遵从实力更qiáng的人,是门内唯一的规则。当然,不乏高位者用药物控制下面的人。
但这些人,几乎都被凉皇的绝杀令淘汰掉了。
这样的天水门,才比较能够让我满意。
在钟末没有突破“毒章”前三层的时候,还不能够掌控体内的毒素。所以我今天中的毒,并不完全是因为碰到了他,而是要时时注意他体内的毒素平衡。一旦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我就要及时补充能够相克的毒药。
这样也解决不了的话,我只能运功把毒素吸到自己体内。
所以,对钟末也好,对我也好,练“药人”都是很危险的。
我自己其实也并没有把握,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在思考救钟末的方法时,一瞬间就敲定了要这么做。似乎对要和他同生共死,或者因为他而死,没有片刻犹豫。
我托腮沉思起来,为什么呢?
即便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比我更重要了呢?
不由得想起阿笙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我爱上钟末了。
爱上他了吗?
…似乎不是那样的感觉…钟末和李萧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类似妒嫉那样的qíng绪。
只是,知道李萧并没有保护好他之后,十分…十分的生气罢了。
他保护不了,所以我把钟末带到身边,由我自己来守护,如此而已。
喜欢…爱…我不了解,那些是什么样的感qíng…
低头,看着他沉睡的脸。
对他,只想温柔以对。
有些困意,我小心的不碰触他,躺在他身边慢慢入睡。
第18章
身下的chuáng褥颤动了一下,我就醒了过来。以前并没有这么醒觉的,只是骤然知道自己全身带毒,不由得就害怕别人靠近了。
害怕无意间毒到什么人,就算不是人,毒到小动物或者花花糙糙也不好…好像扯远了。
睁开眼睛,看见碧落的脸近在眼前,心里就松了口气。
药浴的时候,他时刻会碰到我,即便我心里再怕毒到他,也已经习惯他的靠近了。
昨天他带着我先用轻功飞了一段,后面又换了马车。轻功让我有点好奇,在屋顶上树尖上跳来跳去又让我感到有点恐高,可是我已经没有jīng力去感叹或者后怕了。
躺在马车里之后,温暖的被褥里,我稍稍缓过来一点。人生最后的时光,我竟然异然平静,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着若是能撑的久一点,也许能再看一次日出吧。
说是再看,在以前的人生里,因为我太懒,不爱运动又爱睡懒觉,看日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因为总觉得来日方长,那些风景什么时候看都可以,才一次次错过了吧。
碧落跪坐在我身边,表qíng异常严肃的在思索什么,一路无言。
他把我带到了山顶上,果然赶上了日出,一起看日出的时候,他轻声问我:“如果有机会活下去,只是活着可能比死亡还痛苦,你选择生还是死?”
我有些好笑的看他:“这种qíng况下,没有人会选择死吧?”,就算他现在形容活着生不如死,要后悔也是那之后的事了。
他点点头,“既然选择了,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然后抱着我迅速下山,我只看到蛋huáng状的朝阳离我越来越远…
……那个过程,我不想再回忆,只是到了我觉得无法忍耐的时候,碧落就会用浸过药水的宽布条把我像木乃伊一样裹起来……是很特别的体验==!!!
其实痛觉到了一定的临界点,也是可以超越的。就像跑步跑的觉得要死掉的时候,越过那一点,忽然就会觉得很轻松,跑起来一点都不累。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开始的时候痛觉让我无法专心于碧落教我的冥想。可是慢慢发觉冥想可以减轻痛苦,就像jīng神与ròu体分离了一样,也就慢慢能忍受和超越那种痛苦了。
无论如何,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两世里,我好像都是没什么理想的人。有人努力的往上爬,有人不停的换对象想得到最好的,有人已经很有钱了还是在努力的找方法赚钱,他们都是有gān劲的人,而我不是。其实我是有点羡慕他们的,可惜自己没办法变成那样的人。
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也能够平静的接受,因为这个终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即便是这样的我,当有活下去的机会时,还是不会放弃。那一瞬间,想起了身边的这些人,就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放弃自己。
唯一没有找到的理由,是自己,我没有找到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如果这世上,我是了无牵挂的,大概就不会这样努力了。
我羡慕那些有qiáng烈自我目标的人,是因为我没有吧。
对于所承受的痛苦,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碧落从来就不是夸大其词的人。我没有想到的是,碧落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看着他中毒,然后吃解药,很难说…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不再张口抱怨疼了,没脸再抱怨什么。他为我付出太多,多到让我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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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只有我,碧落,阿笙和阿夜四个人。
阿夜是个沉默的人,始终跟在我身边,比如此刻我爬上山顶看日出,他就安静的待在我的身后。
他让我想起了子一,有时候也会开口逗他说话,他却总是惜字如金。
碧落告诉我了很多事,比如他和李萧的身份,还有哥哥的事。
我本来猜测李萧是官宦或者富家子弟,结果还要更夸张,竟然是皇子。
我本来猜测碧落是神医侠士之类的,结果恰好相反,竟然是用毒的门派的门主。
最最离谱的是哥哥,竟然是李萧的亲哥哥。
当然,还有我中毒的详qíng。原来肥胖是因为毒药,而真正的钟末已经丧生于那种毒药了。知道这件事,让我对炎国的皇帝有一股怨恨。阿爹阿娘都是那么宽厚本分的人,钟末也是老老实实的一个孩子,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被qiáng权迫害。还有哥哥,也是受害者。
哥哥已经辞官回家了,的确那样的身份在别国做官不太好。不过炎皇这次想要杀了我,那么爹娘和哥哥安全吗?
碧落说只要哥哥在家里,炎皇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之前给家里写了信,也收到了阿爹的回信,说他和阿娘身体都很好,哥哥回到家里,他们清闲了很多,采jú和孩子都很好。又问我毒清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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