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上下牙齿打架,咯咯地响。他害怕得不敢看,马车正中央躺着武二烧成焦炭的尸体,虽然用衣服盖上头脸了,但马车一颠簸,衣服就会掉下来,那烧成一团的脸焦炭般的皮肤跟着掉下来,露出里面红的白的皮肤,有时还能看见烧成一团黑的骨头,比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更吓人。
小胖子赶紧转移视线,关心地看向呼吸轻得几不可闻的夏碧蕾,“碧蕾妹妹好些了吗?”有些心酸地看着碧蕾黑成一团的脸跟身体:“阿毛,你的药究竟有没有用啊?”
虽然不高兴自己的技术被人怀疑,秦瑁还是肯定地说,“当然有用,她今天的呼吸平缓多了,我想她很快就醒了。”
“那就好。”小胖子欣慰地说。
马车并不小,原本就是为了贩卖更多孩子特地订做的,并排躺着本来就不高大被雷劈后更是缩水的武二尸体跟夏碧蕾还绰绰有余,秦瑁打了个哈欠在夏碧蕾身边躺了下去。
“你不怕?”小胖子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秦瑁往一边滚了滚,留出一些地方,“怕就躺我身边吧。”
小胖子战战兢兢地躺在一边上,紧紧靠着秦瑁,但他还是觉得怕,“阿毛,要是武二诈尸怎么办?”
秦瑁无语,“只有冤死的人才会诈尸,他是被雷劈的。”自武二死后,武大成天yīn沉着脸,眼睛血红血红的,杀气四溢,仿佛武二附身一样,秦瑁在这种qíng况下当然小心不泄漏丝毫与之有关的事。
小胖子抚了抚跳得过快的心脏,“没错,雷公是替天行道呢。”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蹊跷,用屁股想都知道武二的死跟碧蕾妹妹有关,但小胖子坚决认为:他家碧蕾妹妹是好人啊,雷公手下留qíng,只有坏人才会被劈成焦炭。
黑暗中忽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叫声,小胖子捂着脸不好意思了,“抱歉,我这是太饿了,不对,我的肚子没叫……”
秦瑁咬牙切齿,还好黑暗掩盖了他耳边的cháo红,“是我的肚子在叫。”本来就吃不饱,偏偏他担心夏碧蕾吃不饱不利用养伤将大部分食物都给她了。
“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是正常吗?”阿毛还真是死要面子。
时下商人地位虽然比前朝高,但还是被不少书香世家鄙视没底蕴,一身铜臭味,但这指的是普通的商人,有钱到他老爹这程度上的商人,知府都得给面子。是以与小胖子家来往的人不乏世家子弟高官贵族,他眼光好歹也练出来了,阿毛绝对出身世家贵族,身上那股贵族味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比如说现在,猪栏建在家里头的老百姓就算放屁都照常吃喝,闻着大便味高兴得不行,家里的田肥料又多了一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会尴尬的也只有什么都讲究风雅的世家贵族了。
“这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而且也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秦瑁板着脸说,他所在的环境,打个哈欠就能让人联想宅斗,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就得让人脑补几万字的爱恨qíng仇了,人不武装到牙齿都不好意思出场。
小胖子目瞪口呆,肚子叫就失礼了,那放屁怎么办?是不是得羞愧自刎了?
秦瑁睡姿优美地闭上眼睛,吃不饱至少得睡得好,他得养好jīng神想办法弄死武大才行,鲫鱼树豆花这一招就别想了,武大现在除了酒根本什么都吃不下,再加上他跟小胖子也不会杀鱼,此法不可行。
小胖子看着阿毛无可挑剔的完美睡姿,再次确定他肯定是世家贵族中的jīng英,也就是说讲究排场跟guī毛程度是加倍的。
到路州的时候,出乎小胖子预料的是武大并没有停下马车,反而绕着离开了。
“之前武大不是心心念念要去路州松快松快吗?”小胖子疑惑不已,这世上好多叫怡红院的地方,京城就有两家,他偷听到小厮说这地方是人间天堂,能让男人身心放松。不过据他观察,他爹去一次怡红院,回来就得跪算盘一次,脸上身上还经常被他娘抓得到处是血痕,好不可怜,怡红院在他心中成了迷一样的地方。
秦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武大还有些脑子,武二都成焦炭了,进城肯定得跟人解释由来,再者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出问题,他没自信能看得住他们,还有……秦瑁目光有些复杂,武大虽然恶贯满盈,但确实兄弟qíng深,一心往老家赶想尽快让弟弟下葬。老虎不食子,恶人也是有眼泪的。
接下来几天,秦瑁细心照顾夏碧蕾,就仿佛之前夏碧蕾照顾他一样,小胖子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只敢打个下手,他可是乌guī都照顾死的人。
“药好了吗?”
“好了。”小胖子拿起碗中磨碎的糙药,擦了擦额头的汗,递给秦瑁。
秦瑁细腻小心将烧伤药涂到夏碧蕾脸上身上,小胖子看得有些自惭形秽又庆幸,这才是照顾病人的模样,他之前照顾阿毛可粗鲁了,好在碧蕾妹妹接手早,不然阿毛早被他照顾死了。
“碧蕾妹妹今天好像好些了,呼吸有力多了。”
“嗯,过两天应该醒了。”夏碧蕾跟他说过外挂这个词,秦瑁觉得老天爷确实给夏碧蕾开外挂了,这种烧伤一般人早死了,不死也当个残废躺chuáng上三五年,结果她非但没死还正在飞快痊愈中,这让秦瑁心里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说她也许不会毁容了。
“嗯……”好痛,全身都痛,身体仿佛在重组般,每一个细胞都在惨叫。
“碧蕾妹妹,你醒了”小胖子惊喜地叫起来。
夏碧蕾全身疼痛,鼻子传来的焦炭味让她预感很不好,“我……怎么了?”声音又粗又哑,仿佛沙砾在铁锅里磨来磨去,吓了她一跳。
“阿毛说你很快会醒,果然没错呢。”
“来喝些水。”颠簸的马车上,秦瑁小心地不让竹筒里的水倒出来。
这是……茅秆?夏碧蕾看着这简易版吸管默默张开嘴,小胖子心思没细腻到这地方,不用说这玩艺肯定是阿毛的手笔。
吸了些水,感觉喉咙总算没那么gān了,她才开口问,“有……镜子吗?”声音都毁得像吸了一辈子烟的老烟枪了,希望脸还有救。
秦瑁那张憔悴但依旧美丽的脸看不出任何东西,但小胖子是藏不住心事的,当下露出不忍同qíng之色,“碧蕾妹妹……这一个人的内在美比容貌更重要,容貌会老,美丽的灵魂不会老。”
夏碧蕾嘴角抽了抽,不想再问自己究竟丑成什么样了。
第28章
武二的尸体被武大贴心地盖住了全身,但夏碧蕾从其久久未散的焦臭味想像得出来他是怎样的状况,两辈子第一次杀人,虽然这人死有余辜,她心里还是很沉重的。
“来,先吃些东西。”秦瑁拿着勺子喂夏碧蕾吃面糊加野菜汤,因为怕树豆花对伤口愈合不好,秦瑁只敢让她吃野菜跟面糊汤,夏碧蕾恍惚地张开嘴,嘴巴里的涩味让她想起刚穿来的时候,面糊糊还是这么难吃。
“别跟我说你后悔了?”秦瑁状若漫不经心地说,眼睛却紧紧盯住夏碧蕾。
全身都不能动的夏碧蕾丢了他一个白眼,下一秒又被秦瑁塞过来的面糊糊灌了满嘴,差点没噎死。
秦瑁淡淡笑了,饶是粗布破衣也挡不住眉眼间的丽色,夏碧蕾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越看越心酸啊,活生生的美男与野shòu的对比,这个野shòu还是从火里扒出来的。
“我说你喂慢点行吗?你这是填鸭!”这让她想起上辈子隔壁卖鸭子的,每天卖之前都拿自行车打气筒通过一条软管将食物直接打到鸭胃里,这些鸭子通常得尽快卖出去,不然没两天就得撑死了。
秦瑁哼了一声,“你就知足吧,我亲自喂食的待遇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别说亲自喂食,他随便赐下一盘菜都会被人当成宝贝放在祖宗排位前面。
“就你这技术?”得呛死多少人啊。
秦瑁瞪她,“哼!除了我爹,就你有这个荣幸。”话刚说完,又一大勺子灌了她满嘴。
“我要胖胖喂我。”夏碧蕾噎个半死,好不容易吞下面糊后抗议道。
小胖子特别高兴,简直是受宠若惊啊,他忙不迭的抢过秦瑁手中的面糊,飞快地舀了一勺,“碧蕾妹妹要我喂?这简直太好了!自从我喂死我爹养的乌guī,我家人再也不准我喂任何动物了……”
“胖胖,你等会。”秦瑁制止他。
“怎么了?”
“碧蕾晕过去了……”秦瑁冷淡地说:“你喂错地方了,全都喂到鼻子里面去了。”
夏碧蕾睡睡醒醒,全身的痛真是无法言说,不敢看自己烧成焦炭的模样,她索xing将心思聚集在脑海的玉佩上,玉佩有一半是蓝的,半蓝半绿的玉佩,蓝色部分上面还有白光镰刀的弧光,比世间任何蓝宝石都好看。
这电量足以将武大电晕了,但电成焦炭是不可能的,武二还是天上的雷神帮忙的成果,而且……夏碧蕾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被电的滋味实在太痛苦,她不想再来一回了,所以……她殷切的目光瞄向秦瑁:解决掉武大的事就靠你了!
秦瑁叹气,摸了摸她的光头,“睡吧,什么事都jiāo给我吧。”他……会保护她的,拼上xing命也会保护她的。
因为疼痛的缘故,夏碧蕾睡不踏实,可半梦半醒间,总有人轻轻为她擦药,清凉的感觉稍稍减轻了痛苦,她眉头舒展沉入更甜酣的梦乡。
车子又走了数天,夏碧蕾已经能坐起来了,武大惊讶于夏碧蕾的复原速度却是没再开口赶她下马车。
夏碧蕾现在不是疼,她是全身都痒,特别想将脸上的黑皮扯几片下来。
“呜呜,别绑着我啊……”夏碧蕾徒劳地挣扎着,死瞪秦瑁,就算你长得帅人家也不想跟你玩捆绑play。
“碧蕾妹妹,你忍耐一下啊。”小胖子于心不忍地看着秦瑁面不改色的将夏碧蕾捆成粽子,呜呜,这等残忍的事果然只有阿毛才gān得出来,他看得心酸啊。
夏碧蕾可怜兮兮看着秦瑁:“阿毛,人家真的不抓了……一定管好手。”不过是扯掉点皮流点血而已,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秦瑁一脸严肃地说:“忍几天就好,我不想你毁容。”
夏碧蕾努力蹭了蹭痒得要命的背却发现动弹不得后,顿觉生无可恋,“我还有容可毁吗?”
“那也不能丑上加丑!”大美人秦瑁冷血无qíng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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